二、仪 式
萨满教信仰并无繁琐的教规、教义,也无日常的祈祷、忏悔及礼拜活动,只是在宗族祭
祀、占兆丰歉、婚嫁丧葬和驱病除灾的活动中表现出萨满巫师的作用。(黑龙江地区各民族
盛大的祭祖仪式及萨满的作用可见本篇第二章第二节)除此而外,还形成了以萨满祭神、比
试本领高低为主要内容的“萨满大会”,其场面盛大、热烈,成为宗族的重要聚会活动。
“萨满大会”,多与一个氏族或宗族的占兆丰歉或祈福除灾活动融为一体。满族将祭祀
天神、祖先神、保护神和佛托妈妈等众神以外的萨满祭祀活动称为“放大神”或“野神祭”。
“放大神”包括氏族萨满神、氏族英雄神和动物——野神。祭祀时在神堂西炕设神案,摆放
神偶,在院内“影壁”墙处供奉七星斗,由萨满击鼓吟唱,逐一请来鸠神、首雕神、八尺蟒
神、鹰神、金钱豹神、野猪神、虎神;还请来了哑神河洛瞒尼、瘸神多霍洛瞒尼、腰疼治病
神、双锤蛮特大神、奥都妈妈战神、他拉哈天花女神;并从屋檐下请来金雕神,从神堂门前
请来安邦瞒尼神。每请来一位神灵,萨满即模仿他的神态和职能在七星斗前舞蹈、吟唱,在
助手“栽立”的配合下,迈着八字步、转着“弥罗”圈来到神案前,享受祭品,赐予幸福、
安康。在激奋、紧张的鼓声和吟唱声中,神帽闪烁、神衣斑澜,渲染出一种人神互通的庄严
而神秘的气氛。
达斡尔族的“斡米南”萨满大会一般3年举行1次,多选定在正月十六或三月、五月的良
辰吉日。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祭典仪式多在村郊野地中,用车辕支起车轮,覆盖苇席
架起“谢仍格”神棚。棚内树起两棵树,被称为“格日依托若”神树;再横拴3根树枝,悬
挂起“霍单日阿彦”娘家神、“阿巴嘎日岱 ”黑熊神等。在棚外的正南方,也树起1棵“博
迪托若”神树,悬挂“吉亚其”和“克依登”等神偶。棚内外的神树之间连有“拴那”红色
绳索,是神灵往返的通道。“斡米南”仪式由老耶德根指导,新耶德根主祭。一般每天都要
在上午、下午和晚上各举行一次“托若托勒贝”跳神仪式。跳神时先由耶德根击鼓唱词,然
后由老耶德根带领主祭新耶德根围绕神树左右进退跳跃,边舞边唱、众人应和,此起彼伏直
到高潮,主祭人忽然昏倒、浑身颤抖,表示神灵附体。助手耶德根将其扶在垫子上,他便以
神的口吻答复求愿、探病和祈祥者。这时,氏族内外的人们纷纷献上牛、羊、猪、酒、哈达、
香火、钱物等,向神灵祈讨吉利。送走神灵后,新、老耶德根还要跳舞片刻,然后由大家共
享祭品。
此外,“斡米南”祭中还有“库热”围圈和饮血仪式。“库热”围圈即是用整张牛皮割
成没有接头的1条皮绳,由两位耶德根各执一端将族人全部围住,然后猛拉3次,如果皮绳变
长,则象征族人得到保佑、人丁兴旺。而后,再将皮绳绞成3股,由两耶德根举起,众人从
皮绳下钻过,以此象征驱邪免灾。“饮血”,则是由耶德根模仿变成布谷鸟的神灵在黑暗中
鸣叫,众人也模仿呼叫。在达到高潮时,灯火齐明,由主祭人将牛奶和酒、香、牛血混成的
血浆一一涂抹在9个“依斯勒”、3个“曼嘎勤多日”、12个“杜瓦兰”神偶的嘴上。老
耶德根再将口含的血浆喷在神树和绳索上。众人再模仿鹰、鸟的叫声,击鼓舞蹈,直到深夜。
鄂伦春族的萨满祭祀有春秋祭之分。春祭是为了祈祷、占卜一年的丰歉,庆贺新的一年
开始。届时要请3个以上的萨满。各地的族人携带天鹅、大雁、野鸭肉等祭品,选择河边的
沙滩搭起“仙人柱”,立起神杆两根,再在两根神杆之间横绑一根小木杆,离地1尺多高,
意为神灵居坐的圣位。众人按男右女左的方位坐在篝火两侧,祭礼开始时任何人不得讲话,
只听到萨满神鼓和神歌的声音。萨满跳神由慢变快、鼓点节奏也随之变化,达到高潮时,神
灵降临。萨满又唱起《春风神歌》、《春季祈祷歌》。如:“哲格蓬如坎,是金色的神,金
色的蓬如坎是天上的母亲,春风化雨是我们为你奉献的季节。我们送给你黄色的神衣,我们
给你带来新鲜美味的食物,请求你保佑我们幸福,免除我们的灾难和不幸……”,此外还有
赞扬女性神、守护神、生产神、“库力斤”、“阿尼然”神的唱词,内容多是祈望狩猎丰收、
人畜平安。春祭结束后,族人围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吃着珍禽鲜美的肉食,喝着白酒 、
木都柿酒,直到黎明。秋祭的程序内容与春祭大致相同,只是祭品为刚刚猎获的犭罕、狍、
鹿、野猪等,以此来感激各位神灵保佑族人一年平安,狩猎丰获。
赫哲族也有与鄂伦春族相类似的萨满春、秋祭礼,叫做“温吉衣尼”,即跳路神。首先,
萨满将神衣、神帽、皮鼓、法具披挂好,在神堂中引出爱米神,绕房3圈后,即由爱米神灵
引路挨家挨户地跳下去。每到一家,主人都要敞开房门,向门外泼一碗清水,然后领萨满到
家中焚香、献酒、敬神。随着所走的人家越来越多,在萨满身后跟随跳神的人也越来越多。
跳到最后一家后仍绕房3圈,萨满卸装进食。最后返回萨满家中,众人团聚在神杆前叩拜祈
祷,许愿还愿。此后众人击鼓摆铃、各显技能,供肉焚香,分享祭品,直到欢宴结束。这种
路神仪式也有坐着舢板船到外族外屯去跳的,正如《跳路神歌》中所描述的:“前面走着博
胡哥,后面跨着海福哥,代福哥拿着烟管,法秃哥提着荷包,茶米哥捧着茶壶,四福哥背着
褥子……”。
在盛大的萨满大会上,萨满之间还要相互比试技艺,诸如“上刀梯”、“火海”、“吞
火球”、“挂大刀”、“飞马叉”等等。锡伯族萨满表演的上刀梯,是用高约30尺的松木
立起两根“神杆”,上面横悬着铡刀、马刀等,刀刃向上形成刀梯。萨满在接受神灵所赐的“
护心宝镜”,饮血祭神之后,即光着脚,脚掌贴黄表纸数张,手举黄表纸,踩着刀刃一步步
登上顶端,老萨满在梯下击鼓摆铃,口中念念有词。到达高处极顶后,要从顶端翻身一跃而
下,落在填满麦草、撑着棉被的深坑中。类似的技能表演多是接收新萨满学习跳神技能或新
萨满出徒立世时必须进行的仪式。
跳神治病,是萨满日常进行的一种祭神、求神仪式。如达斡尔族“耶德根”跳神治病时,
神帽、神衣、法具一应齐全,边击鼓边由助手“巴格其”随声附和地唱起神歌:“天门地门
全打开,列格莫列格,耶德根和信徒请神仙,列格莫列格,部落族人有难让人急,列格莫列
格,是何鬼崇作怪请指点!列格莫列格”。随后,“斡恩高曰”神灵附体,向患者喷出“仙
气”,再用铜镜抹擦病人。耶德根反复敲鼓、扇鼓,以示镇邪驱鬼;随后激烈舞蹈,发出“
额耶”、“阿咳”等怪啸声,直至昏厥过去,由“巴格基”扶坐在凳子上。这时,耶德根便
以神灵的口吻指出病人触犯了什么鬼崇,用什么祭品来解除灾难,最后唱起显神歌:“万能
神灵已显灵,归勒耶归勒,作孽奴怪已逃亡,归勒耶归勒,霞光祥气照人间,归勒耶归勒,
消灾除病幸福长,归勒耶归勒”。耶德根猛敲几下神鼓,念诵一段咒语,治病跳神仪式即告
结束。此后,病人家属还要备足祭品,答谢神灵和耶德根、巴格其。
满族、蒙古族、朝鲜族、鄂伦春、赫哲、锡伯等民族,都有类似的治病驱邪的萨满活动,
金代以后大批迁入的汉族移民也深受影响。在四五十年代,也普遍存在着这种实用功利目的
信仰习俗。赫哲族的治病跳神要唱请神歌、问病歌、驱魔歌、谢神歌等,并列举一系列的鬼
崇奴孽,直至病人肩膀发抖,即由萨满与所点到的鬼魅展开激烈的搏斗,直至赶走冤魂,病
人的魂魄追回。
关于萨满在婚嫁、丧葬仪式中的活动和作用,可参阅本志第四篇婚嫁丧葬民俗的各章节。
作为神人相通的使者,萨满的继承和传递有严格的规定,日常的涉神行为也有相应的禁
忌。萨满一般很少世代承袭,而是通老萨满的“神验”或已故萨满“抓魂”选定。被选中的
继承人则多有突然神志昏迷或久病不愈或癫狂等反应,经萨满点化之后恢复常态,即心甘情
愿地继承萨满的衣钵。此外也有由氏族众人推选品貌俱佳、聪慧好学的青年为萨满继承人的。
此后,该继承人要跟从老萨满学习“奥云”,“栽立”的功夫,技巧两、三年才能独立跳神、
祭神。“奥云”,即指萨满通过昏迷巫术体自身灵魂飞天入地,3次往复的神功,也称三旋天。
然后,新萨满要充当老萨满的助手——即“栽立”,从中学习神词、神赞、歌舞、鼓乐、程
序等祭祀仪礼。在正式成为萨满之间,需通过独立主持一次祭神仪式(俗称“招神”)来获
得族人的公允。
在平时,萨满对祭祀和信奉的神灵不能枉加误论,神本需在萨满年老时才传给继承人,
而且尤其忌讳本民族的神本外传。此外,萨满的神衣、神器不能放在寡妇或有夭亡的人家,
更不能放在棺材前。做神偶的木料必须经“神验”后精选出来,然后再经江洗、日照、火烤、
血染后制成。平时神偶放在神匣中,只有祭祀时才能请出来。萨满死后不能葬在氏族墓地中,
而需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腹地风葬,3年后将尸骨收起土葬。蒙古族、达斡尔族的萨满死后则
用石坐棺或风葬后立一“敖包”石堆,亦称“尚德”,后继萨满要祭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