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江平原的考察报告

李鹏、依林、纪云、学谦并家华、俊生同志：
　　今年七月二十五日至三十日，我们在赴苏联参加中国科技日之后，对黑龙江省三江平原进行了为期五天的考察，走访了科技攻关的四个试验示范区，参观了友谊农场五分场二队和洪河农场，同在这里坚持科技攻关的部分专家和科技人员以及省、市、县和国营农场的各级领导同志进行了广泛的座谈。从短短的几天考察中，我们感到三江平原在我国农业登上新台阶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实现农业现代化中可以起到率先示范作用；在用大科技发展大农业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现将我们考察的情况和进一步开发三江平原的意见报告如下：
　　一、三江平原确是我国一块宝地
　　五十年代根据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决定，由王震同志亲自指挥、率领铁道兵十个师、抗美援朝回国的志愿军三个师及大批专家工程技术人员和内地支边青年开进了三江平原。他们在荒无人烟的北大荒安营扎寨，屯垦戍边，艰苦奋斗，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与当地人民一道，把“北大荒”建成了农、林、牧、副、渔业全面发展的“北大仓”。经过三十多年的建设，今天的三江平原既有了现代化的大农场，又建成了一批现代化的联合企业，已成为我国粮食生产和经济发展的重要基地。
　　三江平原位于黑龙江省的东北部，全区包括22个县市，60个国营农牧渔场，8个森工局，总面积10.9万平方公里，总人口771万，占黑龙江省总人口的23%。
　　三江平原是我国开发较晚，且属尚未充分开发的地区，发展农业的潜力很大。
　　全区有相当于海南岛三倍多的总土地面积，有5000多万亩以中、低产田为主的耕地，还有500万亩可垦荒地，这些都是进一步发展粮食生产的优势条件。
　　本区热量条件与日本扎幌、欧洲的巴黎、柏林、基辅相近，太阳辐射与长江中下游相仿，比川中盆地高，光温生产潜力大。现在平均亩产仅100多公斤，产量很低。只要适度增强科技投入，搞好水利建设，加强科学管理，增产潜力是很大的。
　　三江平原的土壤具有有机质和全氮含量高(比我国一些高、中产地区耕地的土壤有机质和全氮含量高1－2倍，全磷含量也略高)、基础肥力较好等特点，与黄淮海等开发较早地区的耕地相比，只要稍加投入，即可取得较高的产出，这是上述地区不可比拟的。
　　本区地表水多年平均径流总量为128.8亿立方米，地下水可采量49.6亿立方米，江河可提水量为100亿立方米，水资源总量为278.4亿立方米，人均水量相当于全国人均总量的1.5倍。
　　三江平原是全国有名的豆麦集中产区。1949－1987年的39年中，全区累计生产粮豆840.39亿公斤，向国家提供商品粮豆358.94 亿公斤，商品率44%，农垦系统商品率超过50%。全区无论是粮食生产的内涵还是外延，潜力都很大。如果5000万亩耕地，每亩增产50 公斤，每年增产就是25亿公斤粮食，可保证5000万人渡过3个月左右的灾荒，意义十分重大。
　　三江平原有较好的牧业生产基础，草地资源丰富，牧草资源和作物秸秆等农副产品很多，可发展以奶牛为主的草食动物，建设和发展牧业基地，能为区内外提供大量畜产品。现有大牲畜50.57万头，其中黄牛30.57万头，奶牛5.74万头，羊34.1万只，生猪95万头，家禽1292万只。
　　三江平原有林地面积3784万亩，属于温带针阔混交林带，森林蓄积量20464万立方米，是黑龙江省乃至我国的重要林区之一。但是，林地生产力不高，木材综合利用率仅30%，还有无林荒山、灌丛、疏林地共1812万亩，具有发展林业生产和木材加工的有利条件。
　　三江平原境内江河纵横，水域辽阔，湖泊水库星罗棋布，且水质好，饲料丰富，鱼类种类繁多，具有发展渔业的优越环境。目前，全区年产鱼3325万斤，占黑龙江鱼产量的17%。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是我国鲑鱼、鲟鳇鱼的主要产地。目前天然水域的鱼产量很低，水体生产潜力尚未开发，只要解决科学养殖，增加保鲜、贮藏或加工设施，发展渔业的前景十分广阔。
　　总之，丰富的农业自然资源为发展本区农林牧副渔业，建立各类农副产品加工基地，提供了良好条件。
　　三江平原有丰富的煤碳资源，也已有一定的工业基础。轻工业产值占总产值的1╱3，主要有纺织、造纸、食品等。加工动力丰富，有变资源优势为经济优势的基本条件。
　　这里的交通运输比较方便，作为出口基地的建设和发展十分有利。以佳木斯为中心的交通运输网，可以连接区内外。区内有5280公里公路，3623公里水路航运里程。佳木斯市是黑龙江省的最大港口之一，目前年吞吐量1170万吨，有同江、饶河、虎林、密山、绥芬河等与苏联通商的口岸和外贸出口通道，是面向苏联和东欧出口贸易的极好窗口。
　　在当前我国农业生产，特别是商品粮生产急待大幅度提高的情况下，三江平原的确是一块宝地。现在国务院已将其列为国家级的重要农业开发区。只要增加基础设施和科技投入，它将在我国农业生产特别是粮食生产登上一个新台阶中，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
　　二、近几年科技开发的经验展示了三江平原综合开发的极好前景。
　　多年来，三江平原的农业科技开发工作，在中科院、农科院、有关大专院校和地方科研单位以及农垦系统科技力量的直接参与和各有关部门的支持配合下，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为今后三江平原的综合开发治理奠定了可靠的科学基础。
　　中日科技合作项目“三江平原农业综合试验站”，已经工作了四年。这项国际间的科技合作，增强了科学研究工作的手段，培训了一批专业科技人才，进行了应用基础和试验研究。现在已建成具有80 年代世界先进水平的人工气候室和水利试验场，完成了20多项基础性应用试验研究。1990年合作项目将全部完成，能为三江平原的开发提供大量的基础数据和基础资料。
　　“六五”以来，国家先后组织了中国科学院、农牧渔业部、国家教委及黑龙江省的11个大专院校、48个科研单位、66个业务部门的2000多名专家和科技工作者，在三江平原开展联合攻关，完成了应用遥感技术对三江平原农业自然资源的全面复查，开展了三江平原总体规划方案的研究，建立了五个不同类型的试验示范区，为三江平原的全面开发和各种土地类型的综合治理提供了系统的技术准备。
　　三江平原发展农业的主要障碍是洪涝、渍害的威胁。在全区5000万亩耕地中有3100万亩低湿地。搞好低湿地的综合治理对开发三江平原具有十分重大的科学意义。例如，三江平原东南部的850 农场有耕地45万亩，其中低湿耕地36万亩，是三江平原低湿耕地的典型代表。这里的地势平坦，地形变化复杂，碟形水线、“鱼眼泡”星罗棋布，土质粘重、透水性差，极易受干旱、渍涝灾害威胁。群众形容这类耕地是“干旱硬帮帮，下雨水汪汪，碟形水线处，庄稼不生长”。
　　“六五”期间开始，由黑龙江省农垦设计院、八一农业大学、中科院应用生态所等有关科研单位、大专院校，在14队开展的万亩低湿耕地综合治理的科技攻关，已经收到了明显的效果。他们以生态学和系统工程学为基础，以除渍理论为依据，以解决排水为目标，采取干、斗、农、毛渠道配套排除地表水，沟、管、洞、松成网排除土壤中水的系统措施，挖清沟100余条，总长86365米，总土方31.5万方，配套建筑物22座，田块内铺设暗管暗沟35059米，“拉鼠洞”(机械人造暗水道)5000亩次，开临时沟1000亩次，平均每亩铺设暗管、暗沟5米左右。已治理的地块，达到除涝工程五年一遇，一日降雨(20%－30%频率暴雨)二日排除，土壤上层滞水基本控制在地表40厘米以下，雨后四天土壤承载力达到2kg╱cm以上，能基本满足田间机械作业的要求。已治理的耕地与未治理的比较，玉米每亩增产89.8公斤，大豆增产64.8公斤，小麦增产39.75公斤，粮豆平均每亩增产65公斤，亩增收71.3元。科学综合治理使连年亏损的14队扭亏为盈，严重涝灾的1987年比“六五”后三年平均增收10.1万元。
　　黑龙江省自然资源研究所、中国科学院长春地理研究所等单位，在三江平原腹地宝清县开展的沼泽地综合开发试验示范，建立人工生态系统，进行沼泽生物资源的综合开发，在常年积水的沼泽地区建渔塘，在周围稍高的地带种水稻，同时利用当地盛产的非商品鱼饲养珍贵毛皮动物，在沼泽地形成稻、苇、鱼、珍贵毛皮动物生物循环系统，既保护了生态环境，又增加了经济效益，实现了经济效益、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的统一。千亩试验区年创产值50万元，年获纯利20万元，这项试验为三江平原1700万亩沼泽的开发利用开拓了新途径，受到当地群众的称赞。
　　黑龙江省畜牧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农业现代化研究所等单位在富锦市开展了低湿草场综合开发治理的试验示范，以治水为主，采取排、蓄、用相结合，工程治理与生物措施相结合的办法，在草场内挖沟排水，低洼处挖池蓄水，降低了草场土壤含水量，并用蓄水池回灌牧草地，发展了养鱼业、养鹅业。在无积水地带建立了人工草场，因地制宜地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形成草—畜(禽)—鱼良性生态农业结构。经过治理的草场亩产干草300公斤、蓄水池产鱼125公斤，亩产值达600元以上。草场得到了治理，畜牧业也相应发展起来。
　　我们考察的第四个科技试验示范区，是设在853农场的农牧结合改良岗地白浆土的试验示范区。这项工作是由中国科学院沈阳应用生态所、农垦科学院红兴隆农科所、省农科院三江农业科研所联合负责的科技攻关任务。经过四年的工作，已建立起农牧循环的改土体系。在粮豆单产、农业总产值、经营利润及土壤有机质含量等方面均已达到攻关任务规定的指标。1986－1988年试验区粮豆亩产达到167公斤，较“六五”增长15%，农业总产值129.7万元，较“六五”增长30%，经营利润16.8万元／亩，较“六五”增长50%，土壤有机质增加0.1%。
　　三江平原科技开发研究工作的成果为今后的全面开发工作提供了坚实的科学基础。过去几年研究工作的主要结论有如下几点：
　　(一)三江平原综合开发的潜力很大，完全有可能把粮食、经济作物、畜牧业等项产量大幅度提高。
　　(二)全面开发三江平原投资不高，回收期不长。低湿耕地综合治理每亩投资仅70元左右，二年就可收回成本，具有广泛的推广价值。
　　(三)低湿耕地、沼泽地、低湿草场、岗平地、次生林等的治理改造都已经积累了经验，为近期三江平原大规模综合开发奠定了科学基础。
　　三、对今后开发三江平原的建议
　　在考察过程中，我们同机械化水平很高的友谊友场五分场、洪河农场及国营农场总局、各管理局的领导同志进行了座谈。代表团的同志们一致认为有下列几点意见可报国务院决策时参考：
　　(一)三江平原开发应以农垦系统为重点，充分发挥他们的优势。三江平原有4个农场管理局、53个国营农场，都是50年代在王震同志直接指挥下先后建成的，构成我国著名的农场群。现在，在5000多万亩耕地中，农场占有一半。农场与乡村比较，有“一少四高”的特点，即人少，机械化水平高、劳动生产率高、粮食商品率高、人员素质高。更重要的是农垦系统各级领导力量较强，有部队思想政治工作的优良传统，实行承包制后，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的社会主义经济仍然占主体。这里有一支较强的科技队伍，有自己的农科院和大学(八一农学院)。充分发挥农场的优势对三江平原的开发有重要战略意义。因此，今后的科技工作应以支持农垦系统为重点。在安排攻关计划、资金合作、人才的引进与培养方面，都要向农场倾斜，以农场为中心向外辐射。农垦系统本身要实行对地方开放，克服封闭状态，采取各种办法，向农村辐射和扩散科学技术，带动整个三江平原广大农村的农业和经济发展。如为农村培训技术人才，与县、乡合办与发展农业有关的企业，对农村开发技术承包等等，推动三江平原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在执行黑龙江省委关于稳定、完善和提高国营农场的改革政策的同时，应注意加强和提高科技服务体系的力量和水平，发展技工贸、技农贸结合的全程科技服务体系，发挥规模经营的优势，坚持走发展社会主义经济的道路，防止“家庭承包制”又回到一家一户的小农自然经济状态。
　　处于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沿岸的“建三江农场管理局”，占地1.1万平方公里，有1850万亩宜耕地，目前只开垦了530万亩，16万人口都属于农场。这里有现代化装备最好的洪河农场，还有4亿立方米泥碳资源有待开发。“建三江”管理局要求在这里设一个特区政府，形成独立的社会发展系统，有自己的财政等等。我们觉得这个要求值得重视。如果能给予一些特殊政策，诸如对外贸易、税收等，使其具有自我发展能力，那么这一地区的开发和商品粮生产可在短期内有大的发展。总之，三江平原的农垦系统搞好了，实现为国家每年提供100 亿斤商品粮的奋斗目标就有可能实现。
　　(二)要动员更多的科技力量支持三江平原的开发。三江平原农业自然资源非常丰富，具有发展农林牧副渔大农业的优越条件，要更广泛地动员全国科技力量去开发三江平原，形成大科技支持大农业的格局。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无疑是目前的重点，但是，为它们服务的各种产业都应该有所加强和发展。如大豆深加工、农机、食品加工、煤化工、泥碳的开发利用、石墨工业(这里有12亿吨贮量)、畜产品加工、生物技术，化肥、药品生产，水利工程等等。按农业这个大系统工程的要求，保证农业和相关产业有持续发展的后劲，形成良好的社会经济支撑环境，应当树立大科技支持大农业的指导思想。要对“七五”科技攻关的五个试验示范区进一步完善、提高，使其对三江平原的开发发挥样板作用。还要动员全国科技界在应用研究、基础研究和高新技术研究等方面安排一部分对三江平原开发有长远意义的课题，不断提供新的科学知识和技术手段。
　　(三)建议有计划地逐步在三江平原上建立一套支农工业。目前，三江平原化肥、农机油料、农药等都十分紧缺。今夏大豆蚜虫大面积成灾，但“乐果”等农药基本无货，人们束手无策，坐待大豆减产。三江平原煤炭资源丰富，已探明的储藏量有109亿吨，是我国重要煤炭基地之一，应当充分利用这一资源优势，大力发展化肥、农药、农业和水利机械制造与修配等支农工业，以保证今后现代化农业的发展。我们所到之处，农业专家们和各级领导同志都反映：化肥、农药、农业机械，特别是水田机械缺口太大，保证不了当前农业生产的需要，更无法满足今后依靠科技进步发展现代化农业的需要。因此，建议在开发三江平原的计划中有计划地安排一批支农工业，以佳木斯、牡丹江以及农场总局为中心，逐步形成一个有力的支农工业体系，以保证三江平原的农业今后得以较快发展。如果能在“八五”计划期间安排则更好。
　　适当的时机，党中央和国务院对三江平原开发有贡献的科技人员进行一次表彰，以便激励全国科技界为三江平原开发做出更大的贡献。
　　中国政府科技代表团：
　　国务委员　　　　　　　　 宋 健
　　中科院副院长　　　　　　 胡启恒
　　广西壮族自治区副主席　　 李振潜
　　黑龙江省科委主任　　　　 朱典明
　　国家科委合作司司长　　　　 吴贻康
　　国家科委司长助理　　　　 沈庆鉴
　　1989年8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