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三江平原问题科学讨论会纪要


　　　　　　　　　　　　
　　　　　　　　　　　　　　　　 (1979年3月28日)
　　三江平原位于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汇流的三角地带，是我国准备建设和正在建设的大商品粮基地。1949年以来进行了大面积垦荒，现有耕地达3100万亩，据规划还有可垦土地3000多万亩。国务院对开发三江平原十分重视，黑龙江省计划到1985年再开荒2700多万亩，占全国计划垦荒1.2 亿万亩的22.5％。
　　但从1975年以来，这里发生了历史上少见的连续干旱，年平均降水量仅300 至400 毫米，为正常年分的60％左右。1978年仅国营农场有68％的面积受旱，小麦绝产70多万亩，减产6 亿斤。这一情况引起了各有关方面的严重关注，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样的连续干旱是不是由于大量开荒所造成？还能不能大规模开荒？开荒后会不会象某些国家那样引起“黑风暴”？为此，国家科委蒋南翔同志和原国家农垦总局赵凡同志召集了黑龙江省和在京的农业、农垦、气象、水利、地理等方面的科研机构、高等院校以及规划管理部门共14个单位，21位专家和科学工作者就这一问题进行了专门的座谈讨论。
　　讨论会于3 月26日至28日在北京举行，由国家科委蒋南翔副主任和国家农垦总局赵凡局长主持并讲了话。蒋南翔副主任强调说，四个现代化越来越感到农业现代化是个基础，农业的中心是粮食，为要解决这个基础问题，要学大寨，还要以现代科学来装备农业，尽快实现农业机械化，提高劳动生产率。友谊农场五分场二队达到每个工人生产粮豆20万斤，这在中国讲是史无前例的。所以三江平原要开展大规模生产，提高劳动生产率，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大规模开发一定要注意生态问题，一定要与科研密切结合，要发挥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要各方面协同作战。赵凡同志指出三江平原面积大，山地少，土壤肥沃，资源丰富，是一块宝地，已成为全国大商品粮基地之一，目前已利用的土地仅占可垦土地的一半，潜力还很大，国务院十分重视，必须大力开发。如何合理开发涉及到气象、水文、土壤、农业、林业、牧业、渔业等许多方面的问题，开荒后生态变化、自然资源有什么影响？特别是与黑龙江省连续三年干旱有什么关系？各种说法，还没有得到回答，所以希望专家们对如何开发利用这块宝地提出科学的意见。
　　在三天的讨论中，专家们从各个角度，根据国内外已有的科学资料，对上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认为三江平原1975年以来出现大范围的干旱气候，并非由于开荒所致，而是大气环流变迁的结果。具体看法可以归纳为下面五条：
　　1 、据黑龙江省及附近24个水文气象站（80年系列）；太阳黑子223 年资料；大气环流87年资料；黑龙江省178 年旱涝指数等四个资料分析，黑龙江省历史上就有明显的丰、枯水交替变化的现象。1898年至1928年为枯水段，1929年至]968年前后为丰水段，1970年后又为枯水段，其大周期为80年左右，主要是受太阳黑子和大气环流的影响所致，在大周期中，由于太阳活动还存在着11年小周期和22年磁周期，因而在整个丰、枯水段中又有相对丰、枯的变化。1975年至1978年三江平原正处于大枯水段中的偏枯时期，因而出现了连续干旱。不仅三江平原，黑龙江省及国内不少地区均有类似现象。所以大家认为：连续干旱是因为大气环流的规律所致。估计80年代前后，干旱现象可能有所减轻。
　　2 、三江平原在1944年、1954年都曾发生过严重干旱，但当时尚未大规模开荒。相反，1958年10万官兵转业开发北大荒，1968年又组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这是三江平原历史上两段大面积开荒的时期，而这段时间内全区年降水量均大于多年平均值（565 毫米），而且发生过1960年的严重秋涝和1973年的严重春涝。说明干旱现象与开荒并不存在明显的相关性。
　　3 、三江平原总面积10.35 万平方公里，从1949年至1978年共开垦了3000多万亩，仅占总面积的20％，这样的比例，不可能引起如此大的气候干旱。国内外有关资料表明，近年来的干旱是世界性的、全国性的，也是黑龙江全省性的。三江平原只是整体中的很小一块，开荒生产起不到这样大的作用。
　　4 、开荒之后，会不会引起土壤沙化，出现“黑风暴”？大家认为，从世界各国开发荒原的历史经验看，“黑风暴”主要出现在被开垦的干旱草原和沙性栗钙土地区，如美国西部及苏联的哈萨克斯坦等，我国黑龙江省的西部地区也有这种问题。但在三江平原这种中等湿润、土壤粘重的三角洲地区是不会大面积出现上述情况的，我国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的开荒就是例子，国外也没有过这种报导。
　　5 、历史上早就存在三江平原的春旱问题。有“十年七春旱”之说。据富锦县22年降雨量与小麦生长期耗水量对照分析，22年中有21年不能满足要求。而且1978年全区干旱，仅是春旱，并非全年大旱，小麦减产绝产，秋作物还获得大丰收。
　　在座谈讨论中，各专业的同志还认为，在开荒的同时如不进行综合治理，垦荒后是会给小气候造成不利影响的，在局部地区甚至是强烈的。这主要是由于没有森林和林带的保护，使风速和蒸发量加大，大风次数增多，从而引起风蚀和水土严重流失。据宝泉岭管理局10个农场统计，由于森林植被破坏，农田防护林又发展很慢，1971年风灾面积达26.7万亩，占播种面积的10％。1976年至1978年大风比历年多三至五次，从而加大了蒸发，加重了春旱的程度。又如穆棱河主要支流两岸，由于柳条林遭到严重破坏，每到洪水季节，水土流失，河水含沙量由原来每立方米33.5公斤增加到46.7公斤，增加了40％。据调查，农田防护林网内与旷野相比，风速可减低20—80％，土壤水分蒸发量可减少15％至30％，田间空气湿度可提高5％至10％，土壤温度可提高摄氏一至二度。近年普遍反映垦区开荒后空气变得干燥，无雨、少雨天气增加，大风次数增多，岗坡地水土流失，黑土层变薄，蓄水能力和肥力下降。这说明，掠夺性的开荒，只用地不养地，使土壤肥力很快下降，土壤变干；排干洼甸积水，不考虑蓄水问题，都会加重旱情。因此开荒对小气候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必须按照科学的要求做好全面规划，进行综合治理。大家提出在开荒中应注意下列几个主要问题：
　　1 、保护森林。黑龙江全省森林被覆率为36％，而三江平原只有21％。平原和岗坡地的次生林，过去在开荒过程中多被砍伐，今后要大力保护自然林地，要注意山区营林造林，并加紧营造农田防风林带。务使森林覆盖率不少于35％，并且分布均匀，形成林网，此点在开发顺序上应当放在首位。
　　2 、在开荒中有计划地保留一定的自然植被和水面，这样既可防止局部气候变化，也有利于发展畜牧业和渔业。要经营芦苇、柳条等副业生产，同时要逐步改良草原，发展畜牧业。
　　3 、这个地区常年600 毫米左右的降水量，对农业来说，只能算是偏少，而不是过多，因此进行沼泽地排涝工程的同时，也要考虑蓄水保墒，发展灌溉。
　　4 、垦区内未开垦的白浆土和沼泽土，黑土层约深30至40厘米，有机质含量达5 —10％。开垦后应使土壤有机质稳定在4 —5％，防止土壤肥力退化。为此应该实行适当的耕作、施肥制度，包括施用有机肥、磷肥，秸秆还田，种植牧草，绿肥以及利用草炭。岗坡地应推行等高种植和缓坡梯田，控制水土流失。
　　此外，大家在讨论中还提到三江平原在开发中必须解决的几个问题：
　　1 、目前投资不足，在使用上也没有贯彻集中力量打歼灭战的方针。原定48亿元的总工程费和5 年完成开荒计划，现在每年只给2000多万元投资，不仅不适应国民经济建设发展的需要，而且零打碎敲，损失很大，成绩甚小，这样下去50年也搞不完。因此，建议中央首先审查和批准三江平原综合治理的规划，把这一工程当作国家重点建设项目，列入长远规划和年度计划，然后根据当前国家人力、物力、财力的可能，制定阶段开发计划，分期分批进行，集中力量打歼灭战。原计划治理的十条河，现在已挖通了三条河，要给投资使其配起套来，做到配套一片，开荒一片，受益一片。
　　2 、开发三江平原相当于新增一个小省的耕地面积，是一项很重大的举动，没有全面配合的综合作战是不可能奏效的，而目前在三江平原的开发上，省里虽已有一个指挥部，但主要是管水利施工，不管综合治理的整体规划工作。除水利部门有投资，其他各部门无投资，只是听听汇报，不解决实际问题。建议国家建立一个统筹全面的综合性的开发三江平原总指挥部，统一领导开发工作，组织垦区的各行各业协同作战。
　　3 、由于近年天旱，到处都可开荒（场、社派远征队开垦是普遍现象），客观上形成了先开荒、后治水的现象。这样做法，涝年一来，已垦荒地就有被淹没，前功尽弃的危险。大家认为，开发三江平原一定要科学先行。建议建立相应的科学研究机构，对土壤肥力、水文、地质和小气候变化等进行定位监测，积累必要的科学数据，同时开展各项科学研究工作，为大发展做好基础工作。在开发的步骤上必须水利先行，农、林、牧并举并重，务必避免重农轻林、轻牧的教训，因为那样作的后果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