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赤子桂体仁
大荒赤子桂体仁
陈 同 侠
刚过花甲之年,桂体仁那原本油黑光亮的满头青丝,经过北大荒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的洗涤,现在已是一片银色世界了,晶莹透明,正如他那颗坦荡赤诚的爱国之心。“我正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而认真钻研,你弟妹正为祖国的农场建设而辛勤工作,你几个侄儿女们正为祖国的未来而刻苦学习。祖国面貌日新月异,希望你有机会回来看看祖国的巨大变化,祖国是欢迎你回来的”。
这是他给居住在美国的哥哥写的信,一连写了六个祖国。
桂体仁的父亲曾是国民党中央委员,在台湾是国大代表,东吴大学校长;堂伯父,曾是国民党海军总司令,可以说,都是“官至一品”了,母亲曾留学美国,哥哥也在美国,是教授,这样的家庭生活,谁都相信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1949年,在中国两种命运进行激烈大决战的时候,他的家人都先后离开上海坐飞机和军舰去了台湾,而他却跟着地下党员越过封锁线,只身来到已经解放的南京。这,很多人都不理解,正如“文革”时有红卫兵问他“你跟国民党走,跟那位总司令的伯父走,还不弄个团长旅长干干?为什么留下来?”桂体仁很干脆地回答说:“因为我相信共产党,因为我热爱祖国。”
1946年,桂体仁入上海交通大学读书。1948年,他在校又接触了地下党员,读过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等著作,在当时中国两种命运大决战的时刻,他追求民主和自由,追求光明的新中国,按他自己的话说,“我看到了国民党的腐败无能,失败已成定局;我又看到共产党朝气蓬勃,廉洁无私,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共产党有决心建设新中国,值得人民信赖。祖国需要我,新中国建设需要我,我决心把学到的知识用来报效祖国”。
这就是桂体仁的人生追求。
1989年他去台湾见到90高龄的父亲,老父问他:“40年前你没走,留在大陆,听说受了不少苦,你到底后不后悔?”他坦率地说:“从个人小家庭的享受方面来讲,我不如哥哥和其他亲属,但从祖国建设的角度,我死而无悔。”
他选择了光明,正确地选择了一条赤子报国的光明之路,然而,谁又能想到,他为这正确的选择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呢?
1950年2 月6 日,上海遭到国民党飞机的轰炸,人民政府决定成立雷达部队,桂体仁所在的“交大”电机系电讯专业团支部全体团员接受陈毅市长命令,被调到部队协助工作,不久,他们便成为人民解放军一员。他们这些有着专业知识的学生兵,被分配到雷达部队的战斗连队,成为人民解放军第一支雷达部队的技术骨干,多次参加过保卫大上海的战斗。那段时间,他无忧无虑,热情奔放地工作着,然而,1951年镇反开始,他被列入了“被审查人员”的名单,参加政治训练,接受组织审查。审查后,在后方防空学校当教员。1955年肃反,他又第二次受到审查,历时l0个月,1958年,他随十万官兵转业来到了北大荒。
1961年他被内迁到友谊农场,留给他唯一的退路就是教书,一教就是l8年!18年中,他蹲过牛棚,挨过批斗……报国无门,桂体仁痛苦极了。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纠正了自身的错误,贯彻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落实了知识分子政策,1978年,他回到了自己心爱的专业岗位上。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场党委将他调到农场科研所工作,并让他主持“电子在农业上的应用”的课题研究,他激动了,他兴奋地对同行们说:“我终于走上了自己所热爱的专业岗位。
我感谢党,我感谢祖国。”1979年5 月,我国从美国贝利克公司引进了一台粮食干燥机,要安装在友谊农场五分场。农场场长问他,“是请外国人安装,还是我们自己干?”他坚定地回答说:“外国人能把设备制造出来,我们中国人怎么就不能把它安装上?请领导放心,我们保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但是美方提供的图纸残缺不全,和设备有差距。“这是外国人在刁难我们,”他说:“作为中国技术人员一定要争这口气。”于是他和另外几名工程师,轻装上阵,起五更睡半夜,在只有30厘米宽少说也有六七层楼高的角铁架上爬上爬下。汗水顺着脊梁,无声地流淌着…
…他毕竟是50岁的人了。按常规,这成套的机械设备应该等美国人来安装。贝利克公司的农业机械销往世界各地,从来都是该公司的技术人员亲自组装的。曾有不少国家试图自己安装,得到的是失败与嘲笑……可桂体仁坚持自己动手,他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安装自己制造的机器。
助手递过图纸,而图纸仅仅如同说明书,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桂体仁看着上面油路部分皱起眉头,上面标的是油泵、压力表、阀门的安装程序。如果这样安装,那阀门跑到压力表后面,压力表怎么还会起作用呢?油路还怎能控制呢?是粗枝大叶?还是有意作难?桂体仁经过苦苦的思索,最后他抛开图纸,“按我们自己研究的程序安装!”
电机启动了,人们屏住呼吸,一转、两转……液体在穿行,压力在上升……十转、百转、千转万转,成功了!
电路部分又如一堆乱麻堆放到桂体仁面前。密密麻麻,多如牛毛,要一根根查清,再一根根地组装。
20天后,机器终于安装好了。贝利克干燥公司的布特金斯特意从美国赶来。他一下汽车便直奔晒场,不顾风尘,不顾烟雾,穿着咖啡色西装,在干燥塔上急不可待地爬上爬下,认真而固执地检查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来不及擦汗便忙不迭地伸出大拇指:“中国人聪明,我到过26个国家,还没有一个国家像你们安装得这么正确,中国人了不起。”进而信服地说:“我相信,你们也能制造出同等水平的干燥机……”
美国人言中了,仅仅事隔二年之后,我们终于自己研制出了自己的粮食处理中心,桂体仁和他的同事们研究设计制造的控制系统——作为干燥机的心脏部分——健康地运行着。如今,垦区粮食处理中心已发展到82座,每天处理粮食近5 万吨。
他,又一次成功了。桂体仁为成功而激动,但他没沉浸在成功带来的喜悦之中,他仍在执著地工作着、奋斗着。80年代初,他参与研制了玉米精量点播机,获农业部科技成果二等奖;他主持研制的粮食电子秤,获农垦部科技成果三等奖;干燥机热风恒温控制器,获农牧渔业部科技成果二等奖。辛勤的工作,科研上的成就和他对党的事业的无限忠诚以及他矢志报国的赤子之情,使得他又一次获得党的信赖。1980年,组织正式接纳他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同年被评为黑龙江省特等劳动模范。他在参加省工会组织的《党在我心中》的巡回报告团的材料中写道:“在科学的春天里,我真正成了科学的主人,我更加热爱党了,更加看清了伟大祖国的光明前景,祖国,为了您的美好的明天,我将发奋工作。”
1981年,组织派他去加拿大进行引进技术考察。1982年,他被调到红兴隆管局科研所工作,领导让他在一年内将几件进口的康拜因电子监控系统做好电路测绘及分析。他起早贪黑,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并写出了学术论文。该论文被中国农机学会的两个专业委员会同时录用。1984年,桂体仁调到黑龙江省农垦科学院工作,负责筹建电子计算机中心。如今桂老已60有余,仍然站在科技主战场的第一线,进行着“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的伟大实践,带头兴办科技实体,而且不要国家一分钱。现时,他兼任经理的科技开发咨询公司和任主任的电子应用中心,不但为垦区100 亿斤商品粮基地建设提供科学技术咨询,而且还年盈利l0余万元,既服务垦区,又分担了院里的困难。
桂体仁追求光明矢志报国的精神,热爱党热爱祖国,努力工作,为垦区电子事业作出突出贡献的事迹,成为北大荒人学习的榜样,党和人民给了他很高的荣誉,先后多次被评为五好教师,总局特等劳模、省劳模、省特等劳模、全国政协先进工作者等,《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等五家报刊登载了他的事迹。
自然,这不是他所追求的,他一心想的是把知识献给人民,在有生之年为祖国的四化大业多做点贡献,向祖国奉献一颗矢志报国的拳拳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