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色的火犁手王世成
出色的火犁手王世成
裴良玉 王泽生
1950年9 月,北京。新中国成立后的全国首届工农兵劳动模范和战斗英雄代表大会在这里隆重举行。
在璀璨的群星中,有一颗属于北大荒。他就是来自黑龙江省查哈阳机械农场的拖拉机手王世成。
王世成那年只有18岁。多么美妙的年华,多么幸福的日日夜夜,他两次见到了伟大领袖毛泽东,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及其他领导人亲自在他的小小的笔记本上签名!激动的浪潮在他心头难以平静,多少难忘的战斗岁月浮现在他的眼前……
1947年冬,解放战争的炮火还在轰轰作响。一位青年农民怀揣一张进省城的“护照”,风尘扑扑地从吉林扶余县来到齐齐哈尔北关区,在嫩江省举办的第一期火犁训练班报到了。他就是王世成。
训练班课堂虽然十分简陋,但讲坛上站的教师却是“外教”。高高的鼻梁,说起话来好像舌头不转弯似的,用生硬的汉语和不熟练的汉字讲授着机车构造、发动机原理。其中最使人费解的是,他们把火犁说成是“TpakTop ”,俄语的译音是“拖拉克特勒”。随着教师的语音,以后谁也不叫火犁机了,习惯地叫起拖拉机。后来才知道,这四名所谓“外教”,是省政府特意从富裕等地聘来的技师。
课堂授课虽然时间不太长,可王世成的心却早就跑到教学场去了,好不容易熬到讲完理论课,他紧紧跟在技师的身后,来到了机车旁,只见技师挂上档,一踩油门,机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马达声。他那一双执著追求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机车,出神似地看着技师启动车的一举一动,手和脚也情不自禁地摹仿着。技师开始拆件实地教学了。他挤到了前排,目不转睛地盯着和记着部件形状、安放位置以及部件名称等等,一记就是一小本子。正学得出神的时候,市里防空警报器拉响了。预告市民:国民党飞机就要前来搔扰,学员们马上离开现场转移到西大桥西侧的防空洞。可王世成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还蹲在那里琢磨着这台机车身上到底有多少部件?在指导教师的几番催促下,他才撤离现场去隐避。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20天的学习,学员们就能上车试开了。为了实习方便,机车要开到对过的省政府体育场去教练。学员们每人上车开一圈。王世成第一次坐在驾驶台上启动马达,这个庞然大物随着他的意志向前爬行了,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将是新中国第一批拖拉机手了!
驾驶这钢铁骏马,穿越碧绿的稻田,跨过金色的麦浪,奔驰在北大荒的土地上。”
火犁训练班以苏联进口的拖拉机发到拉哈火车站而告结束,时间是1948年3 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
呵,21台“纳齐”52马力蓝色拖拉机,在列车上排成一条长龙,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卸车时因油料未到,机车无法发动,为抢时间,学员们搭上大跳板,用综绳一台一台往下拉。当油料送到车站时,他们已卸下来l0多台车了。崭新的机车通过拉哈镇开赴平阳农场了(查哈阳农场前身)。
平阳农场是在伪满开拓团残留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来的省营农场,占地面积100 多万亩,是当时我国最大的国营农场之一。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特别是水利资源,就连日本人都垂涎不已,称之为降落“天鹅”的圣土。他们要在这里建造水利发电站,开发自流灌区、种植稻米。解放后不久,人民政府决定重新开发查哈阳灌区,这光荣而豪迈的事业落到了王世成这一代人的身上,他们将在这曾被殖民者蹂躏的土地上,耕耘出新中国的秧苗。
阳春5 月,大地复苏。王世成所在的车组接受了开荒任务,第一犁插在了大房子前(伪开拓团总部旧址)的一片荒原上,随着机车的驱动,一片片黑浪泛起了汹涌澎湃的波涛,王世成抓起一把黑得出油的沃土,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多么好的土地,多么神圣的事业。”在他身上迸发出一股使不完的劲头,饿了咬口玉米饼子,渴了喝口凉水;天黑了还不肯收车,连班作业,他们车两个台班开出90亩荒地,是全队最好的车组之一。
转年开荒,播种任务更繁重了,拖拉机队的同志们再也不能回到场部住宿,只能风餐露宿。
有的用小铁轨搭成马架子,地上铺放些草就是临时宿舍,有的更简单,利用日本人开拓团留下的破房框子,铺几车稻秸,晚间钻到里边,又是床又是被,早晨起来埋锅造饭。一天,下过小雨,稻秸淋湿了,锅底下的柴禾干冒烟不起火,可急坏了一旁的王世成,他趴到灶下就吹,柴禾着了,可抬脸一看,小脸比包文正还黑,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旱田开荒、播种任务基本结束了,开始转入水田作业,由于地势低洼、地面有存水、土粘地滑,车一进去就打误。急得王世成干打转想不出个好办法,车一误他就下车用手抠泥,沾了满身是泥水;有时腿陷在泥里拔也拔不出来,只好求救别人帮助往外拽,气得他眼睛都红了。还是“老火犁匠”有办法,改装机具,将五铧犁改装成四铧犁,一台机车拉两副大犁,轻车轻载,再也不误车了。王世成从这一经验中,悟出一个基本道理:机械是人造出来的,人就有能力改造它,使它发挥出更高的效率来。
1950年春,随着共和国的诞生,沉睡的北大荒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农垦工人以主人翁的姿态出现在国营农场的辽阔土地上,他们以忘我的劳动热忱,迎来了新中国的第一个春天。
王世成这位怀着满腔热血的青年工人,担子总是拣重的挑,任务总是拣困难的抢。他们车组刚刚在新发分场播完小麦,又转到四分场播大豆。时间已到4 月下旬,“雨水”已过,4.8万亩大豆还要不失时机地适时播到地里,任务真是紧迫而繁重。当时苏联进口机车还没有携带配套农机具,使用的多数是日伪开拓团残留的旧机具。每台机车只能拖带一台播种机,一天充其量也只能播225 亩,耗油还多。对于这个工作量王世成很不服劲儿,他的车组起大早、贪大黑,加快车速,总想多播几亩。可是车速一超过两公里就丢格子漏播,保证不了质量。怎么能在播种期内完成这么大任务量呢?这些天来,他吃不好,睡不着,反复琢磨着一个问题:能不能在机械上想想招数呢?
一贯稳重、寡言的王世成再也沉不住气了,拔腿直奔队部跑去。副大队长田禾一看小王慌忙而来,定有要紧事,急忙打招呼:“世成有事吗?”王世成胀红着脸怯生生地说:“田队长,我,我有件事没想好,想请教请教,你说咱们一台机车能不能多拉几台播种机作业?”
田禾是这个拖拉机队的副大队长,技术熟练,在农机这一行算是手屈一指了。他这些日子也正在为任务重、机车工效低而大动脑筋呢,听说苏联有联合作业,但机具未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几天来,他在脑子里出现几个设想,看到王世成主动登门请战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他拍了一下王世成的肩膀:“对,你想的有道理,咱们一同到机车上研究研究。”说罢,找来中队技工王培助一同在王世成机车上开始联结。改装外国进口的机械,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白天顶班播大豆,一抽出点空就跑去同两位技师搞联结试验。经过他们精心测算,把四台24行播种机联结在一起,隔一搞三,用六条平播大豆,从原来一台播种机播幅3.6 米,增加到l 4 米多。通过两天试验,成功了!第三天,王世成一个台班播大豆工效达到l332亩,亩耗油下降到0.10公斤(火油),创造了全国最新纪录。
“一个台班日播大豆1332亩”!它揭开了新中国农机史上的崭新一页。王世成这位普通农业工人的名字,很快在全省、全国农机战线上传扬开了。正在第四作业区耙地的“斯大林—80号”机车驾驶员王士林闻讯而至,两只粗壮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两位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王氏兄弟,从十几岁就在一个火犁训练班里学习、生活。
训练班结束后,俩人载着共同誓愿来到这片北大荒的黑土地上,为开发建设查哈阳而并肩前进着。
今天,老弟一举成名,大哥内心有说不出的兴奋。“世成,我向你学习来了!”“可羞煞老弟了,这是咱们拖拉机队的共同荣誉!”
说着,说着,哥俩把话题引到了改革农机具的正题上了:“其实,这个联结作业并不十分复杂,只要把联结器的间距找好了,机车不但能联结播种机,也可以联结其它机具。”王士林越听越入神,既然播种机能联结作业,那么圆盘耙不也可以联结吗!
王士林这位雇农家庭出身的孩子,斗大的字不识一担,论开拖拉机他是位优秀驾驶员,可搞联结数据计算可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这位倔强的小伙子却有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脾气。为弄清每个原理,他不耻下问,一有时间就跑到王世成的帐篷里共同搓商联结原理。这种钻研好学的精神,被副大队长田禾发现了,“怎么,士林你也想搞联结作业?”“想是想了,就是我文化太低,有些数据搞不明白。”
田禾要当第二次无名英雄。他处理完队上的业务之后,就到作业区里找王世成、王士林共同研究。这些天来,这座帐篷里的小马灯总是彻夜长明。他们俯在案子上画呀、算呀,不知不觉又到天明。就在第四天拂晓,一张经过严格测算的圆盘耙联结图纸出来了!仿照播种机联结原理,把六台耙联结在一起进行宽幅耙地,经过实地试验成功了!王士林又创造了日耙地1915亩,亩耗油仅仅0.9 公斤(火油)的新纪录。
这两项新纪录的出现与推广,不仅仅使新发分场4.8 万亩大豆提前三天完成了播种和镇压任务,而且为新中国的农机改革闯出了一条新路。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由《黑龙江日报》抢先发表了,接着《机农通报》、《东北日报》都作了全面介绍。东北公营农场管理局和省农业厅在查哈阳农场召开了现场庆功会,并做出决定,在国营农场系统中掀起学习“二王”运动。
1950年9 月,王世成光荣地参加了全国首届工农兵劳动模范和战斗英雄代表大会。
1951、1952年连续两年,他同王士林一起被命名为黑龙江省劳动模范和特等劳动模范。1952年8 月,这位仅仅念过4 年小学的王世成被国家保送到北京农机学院深造。1957年毕业后,第二次回到农垦战线,参加了铁道兵八五四农场的开发建设。后来,他被调到黑龙江省农机厅、省机械工业厅任处长、副总工程师、高级经济师,为我省的农机事业腾飞做出了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