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农场的初创年月
花园农场的初创年月
杨 清 海
1945年9 月日本帝国主义刚宣布投降,党中央立即派大批部队干部挺进东北。彭真同志在沈阳传达了中央指示,东北是战略要地,美蒋必争,我们一定要站稳脚跟,做好反击蒋介石大举进攻的准备。1945年12月28日党中央发出了“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指出:“如此大量的脱产人员,专靠东北人民供给是决不能持久的,是很危险的。因此,除集中行动负有重大作战任务的野战兵团外,一切部队和机关,必须在战斗和工作之暇从事生产。1946年决不可空过,全东北必须立即计划此事。”黑龙江省委(当时设在北安)于1946年春天传达了党中央这一指示。
当时黑龙江是解放战争的后方基地,发展生产,减轻人民负担,保障供给,为解放战争服务,显得更为重要和迫切。省委副书记范式人,要求省委机关立即行动办机关农场,为省直单位带个头,作出榜样。在省委机关的带动下,省直各单位办的机关农场纷纷建立。花园农场就是由机关农场转为国营农场中的一个。
省委办机关农场,第一件事就是找耕地。我们派人调查,从北安岗的正西往北走,勘查到正东,选了三个地点。经过比较,认为黄家店较为合适。有l00 多垧撂荒地,离省委所在地十几里路,又在北黑公路的路边上。屯子里有五间正房,两间东仓房和一个宽敞的庭院借给我们用。机关农场的地点就定下来了。
根据中央“工作之暇从事生产”的指示,农场生产主要是由机关的工作人员轮流参加劳动来进行。但需要有人统一组织指挥。我当时是省委交通科长,负责文秘、党内交通和武装通讯。
17名交通员除几名抗联老交通员外都是青年。武装通讯排30多人全是青年。参加劳动时我们是主力。省委秘书处的黄一然找我谈话,说是经大家商量,选你负责农场的劳动组织和生产指挥。
我就是这样开始了漫长的农垦生涯。
当时农场拖拉机很少。我们发现北安城内有一台搞基本建设的轮式兰斯拖拉机,比较完整,只做了简单修理就开动了,成为农场唯一的农业机械。但当时大家对拖拉机种地毫无知识,打听到有位曲师傅叫曲守智,在伪满开过“火犁”(伪满把拖拉机叫火犁)便把他请来了,成为我们农场的第一个驾驶员。拖拉机开到地里后,怎么种地成了难题,没有一件拖带农具。
有一天晚上,农场的驾驶员、扶犁手,还有点种的共20多人聚在一起研究拖拉机种地的方案。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方案产生了。在拖拉机的后边做一个铁牵引架,在牵引架上固定一个横木杆,拴几副犁,按拖拉机的拉力完全可以拉动。经过几天准备,拖拉机拉木犁下地了。
“犁后喘”中扶犁是最重的活,选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有交通员、通信员、报务员、译电员共20多名。由“一出溜”一换,以后互相配合熟练了,便改为一个来回一换。上午下午两班倒。当年,基本上是用“犁后喘”完成播种任务的。
我们种的这块地已撂荒好几年了,草很多,只有烧荒才能种地。烧荒后又给“犁后喘”作业带来了困难。地表上是一层黑灰,拖拉机轮子压,犁翻,黑灰飞扬起来好像一团黑旋风。驾驶员、扶犁手简直成了“黑人”。特别是驾驶员被黑灰呛的难受。拖拉机是烧复柴油,市场上买的油有的还掺假,遇到顶风呛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正在播种高潮,曲师傅呛得闹了眼病,一夜之间,眼睛肿的睁不开了。驾驶员就他一个,几天之内眼睛好不了,大家都很着急,怕误了农时。我和曲师傅商量:你看不见,我来试试,你动嘴,我动手,你坐在车上告诉我怎么干(空车我能开走但没有干过活),等我会了你就回去治眼睛。曲师傅同意我这个办法,先把开车的要领、操作方法对我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然后他在车上坐着我开着车就干上了。只一个上午基本要领都掌握了。下午曲师傅回北安治眼睛,我就独自开起了拖拉机。一个多星期后,曲师傅回来了,我们俩轮流开,吃午饭也不停车,提高了效率,抢了农时。从此我加入了拖拉机驾驶员的行列。
“犁后喘”播种取得的胜利,提高了农业机械化的威信。省委领导让我们搞些拖拉机,多种地多打粮。伪满日本开拓团在黑龙江是有不少拖拉机的,但都破坏了,不是拆得乱七八糟,就是抠走了轴承。搞到拖拉机的唯一办法,就是把能用的零件卸下来,重新拼凑组装。1946年夏天,我们组织了五六个人出去拣零件。发现拖拉机底盘较完整的,就地装配,破坏严重的则把能用的零件卸回来拼装。在通北就地装配了一台快速胶轮开回来了。除派专人出去外,我还两次带领人马出去找拖拉机零件。
1946年夏天到1947年春天,我们拣零件共装起了三台拖拉机,其中一台链轨式的,两台胶轮式的。有一台是快速胶轮,主要是搞运输用的,烟筒卧式向后排烟,最快时速60公里。还有一台链轨车是修复的。这些机车,在开发建设中,形成了一定生产能力。省委领导对此给予了热情的赞扬和鼓励。
黄家店的耕地已显得太少,周围荒地都开起来也不过200 来垧。1947年的生产安排,除把黄家店的荒开出来都种上之外,还要做好向大片荒原转移的准备。
听说德都县荒地很多,我给德都县长边境同志寄了封信,派张志国去要荒地。边境同志给了两个地方任选,一个是德都县五大连池一带,一个是去北安的公路两边“红部”(伪满开拓团本部)一带,即花园。1947年刚过完春节,我就和张志国同志前往这两个地方踏查。我们准备先看“红部”,再去德都,3 天返回。骑马去“红部”3 个小时就到了。“红部”已不存在了,只留下房框子。附近有个屯子叫李家花园,当时正在土改,找到了土改工作队。
根据工作队的介绍和我们所看到的,分析了“红部”有五大优点:第一,荒地多而且连成片,大有作为;第二,土质好,黑土层深;第三,离家近,距北安50里地,离黄家店20多里;第四,交通方便,荒地都在北安至德都的公路两边;第五,群众欢迎。土改工作队主动把地主一个院套分给我们。我同张志国商量,五大连池就不去看了。当天我们就返回北安。
天气转暖了。这年的夏天,我们派了两台链轨车到花园开荒。
1947年冬天,省委机关的生产已发展到相当规模,借李家花园的名字,定名为“花园机械农场”。此外还建一个依安农场(现依安农场的前身)、一个克山农场(交给县)。还有工业、运输业。为领导好这些生产单位,省委成立了生产科,调我任生产科长。农场为企业管理,劳动力也由机关工作人员义务劳动变为招收固定职工。
1947年冬,解放战争已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作为后方,为了支援解放战争,“粮草先行”显得更加重要。省委决定引进拖拉机,大面积开荒,扩大耕地面积,增加粮食生产。花园农场是黑龙江省发展机械化的重点,为迎接引进拖拉机,决定办一期拖拉机手训练班。有的单位听说了也要求派人参加。黄一然对我说,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干脆咱们办全省性的,哪个单位派来的还回哪个单位去。选送学员的条件是政治可靠,身体健康,有一定文化的青年。花园农场选送了20多名,加上各单位选送来的共计70名左右。
训练班的筹备任务交给了我。理论课主要由伪满开过拖拉机,有一定文化的李焕顺讲。操作和修理课由曲师傅讲。我们拟定了一个训练计划。教具是兰斯拖拉机,以实物讲课,讲什么就把什么零件搬到课堂上。当时拖拉机正在检修,选了一台状态好的兰斯胶轮车给学员实习操作用。从北岗到省政府转盘道,每人开了一圈(约三里多路)。训练了一个多月,3 月下旬结束。
这次训练班,军政学校高衡派德都县萌芽乡师梁军参加了学习。她是训练班里唯一的女学员,也是我国第一个女拖拉机手。训练班虽然时间短,学习简单,但起了引路的作用。在以后实践中有的自学,有的进修或上专业学校,还有的选人大学,大部分都成了农垦机务战线上的骨干。
刚开始使用拖拉机,会开会修理的人很少,会组装拖拉机的人就更少。我们了解到伪满开拓团的日本人有的会开拖拉机,有的技术还很高。开拓团有势力的都随着日本军队走了,剩下的都是没有依靠的普通农民。通过调查,从1946年起,我们先后吸收了5 名日本人开拖拉机。他们是胜井、齐胜、完田、关延次、择岗。
从1946年到1949年我和他们一直在一起工作。他们都很积极,拣零件组装拖拉机时,胜井、齐胜、完田起了很大作用。因为他们来的早,对伪满时期哪里有开拓团,哪个开拓团有拖拉机,情况比较熟悉。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派人去找拖拉机,而且以他们为主。我们和五个日本人相处得比较好。我们对日本帝国主义者侵略中国,有着刻骨的仇恨,但对日本人民是区别对待的。
这五名日本人都是伪满开拓团的劳动者,属于日本劳动人民。他们来中国都是独身,是强迫移民。
因此,我们对待他们和其他工人一样,不歧视,不虐待,同吃同住,一视同仁。他们会说不太流利的中国话,也常在一起谈家常,每当谈到家里的亲人时,总是眼泪汪汪的。由于相处几年,和这几名日本人建立了友谊和感情。1949年搞运输,中途翻车,一名日本人不幸牺牲(名字忘记了),其他4 名,分别在1953年、1954年回国了。
花园农场大面积开荒播种是1948年。当时,从苏联进口的纳齐拖拉机分配给花园农场12台,加上原有的5 台,共有l7台拖拉机了。3 个月组建了4 个拖拉机队。当年的主要任务是春开春种,都是种的稷子。黄家店的耕地仍由花园农场耕种,种的小麦和大豆。
那时农场的财务直接由生产队管理,场部没有设什么机构。行政工作由张志国负责,技术上由曲守智负责。到8 月份才正式任命张旭志为场长,谷学龄任副场长,张志国任管理员。1949年春天,黑龙江和嫩江两省合并,省委机关搬到齐齐哈尔。因领导关系问题,花园农场交给了省农业厅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