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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岁月中的八一农大与王震校长

创建岁月中的八一农大与王震校长



                   林 涛
  星移斗换,岁月倥偬,母校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这北大荒黑土上崛起的第一所大学,已经度过了“而立”之年。重谒母校,原来破败的“西大营”已经楼房林立,昔13的青年教师已经两鬓染霜,而历届毕业的莘莘学子,则像红色的种子,撒遍了北疆南国,抚今追昔,作为第一期学生、和最早留校的工作人员之一的我,情不自禁地缅怀母校的缔造者、第一任校长——王震同志。
                 用“八一”命名
  1958年春天,解放军10万复转官兵,从全国各地拥进了黑龙江、松花江和乌苏里江汇流的广袤地区。在这片亘古荒原上建立起来的黑龙江垦区,得到了这一批强大的生力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以王震为首的农垦部党组,以战略的眼光预见到农垦事业的发展对技术人才的需要,决定创办这所大学。
  学校是在1958年8 月创办的,最初的名称是铁道兵农垦局农业大学,是一所半工半读性质的学校。王震以农垦部长的身份兼任了第一任校长,直到1962年10月国务院任命姜瑞元为校长时止。
  第一期从垦区内部招收的学生lO00多名,其中大多数是解放军复转官兵。我是由青山农场经过保送和考试人学的。8 月6 日是报到日,农场特意用解放牌汽车把我们这批学生送到学校。
  虽是薄暮中的一瞥,但看清了这里没有一般高等学校的高楼大厦,就是清一色的几幢平房。听说这是原密山农校遗留的房子,再早还是日本鬼子的破兵营。来到宿舍,一律的对面双层通铺,像营房,且比一般部队营房挤得多。毕竟是初建的大学,条件简陋一点,也在情理之中。当发现有电灯和自来水的时候,同学们的眼睛顿时发亮了,室内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因为这批来自大城市的转业军官,在农场的几个月里实在被煤油灯和辘轳井的古老生活憋坏了。在入学后的头一两天里,同学们到校区的新华书店去买回许多农业方面的参考书,准备在这里好生作一番学问。
  10月间,铁道兵农垦局草炭积肥现场会议在学校召开,王震部长也来了。学校相机举行全体师生员工大会,请校长讲话。那天礼堂里挤得满满的,大家把脖子伸得长长的,都以一睹校长的风采为快。
  王震校长身穿军便服,操着一口湖南口音,时而慢条斯理,时而高亢激越,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展开台下递上来的一张条子,说:“有个同学建议我给学校命名……”鼓掌声、欢呼声顿时响成了一片。这个同学确实说出了大家的愿望。在同学们的热烈要求下,只见王震颔首微笑,略加思索,胸有成竹地说,“学校就叫‘八一农业大学’怎么样?”又是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他接着说,“用‘八一’来命名,就是要农大保持和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用共产主义精神来教育学生,培养又红又专的专门人才,以便用现代科学技术支援和武装垦区……”
  他简要地回顾了人民解放军从“八一”建军以来走过的艰苦而光荣的历程,展示了黑龙江垦区的现实条件和发展前景,勉励大家要坚韧不拔,克服困难,像攻克敌人的堡垒那样,去攻克科学的堡垒。
  校长的一席话,正合同学们的心意,大家心情的酣畅就甭提了。在这里的同学,告别部队都没有几天,身上还依然穿着绿军装,只不过是卸下了帽徽、领章和肩章,在校园里和在转业北上的列车上一样,大家都兴味盎然地传诵着郭老《向地球开战》的著名诗篇,尽管现在的岗位变了,但是,对党的一颗红心没有变,解放军传统将激励我们去学习和掌握科学知识,去向地球开战。
  那年秋季,在学校的统一安排下,特别是在校长讲话的鼓舞下,同学们不仅清理了校园,参与了饲料的青贮、土豆的入仓,大批人马还拉到青年水库筑大坝。这中间穿插了一些现场教学,时数不多,因此也就感到特别珍贵。秋收以后,冰雪已经封盖了大地。我们得用双手首先给自己创出一个生活的环境,其次才是教学的环境。当时,学生按民兵组织形式编成8 个连队,学校的任务下来,各连互相竞赛,干得热火朝天。打完挖草炭、修小水库和挖排水渠3 个会战后,我所在的六连被分配去建石灰窑,连1959年元旦都是在密山农村的一个窑地上度过的。这就是我们第一期复转官兵学生的艰苦建校生活。
  在那最初艰苦建校的岁月里,每逢野外劳动,我们习惯地穿上军棉袄,一以御寒,二可遮雨。
  每人还都有两件应手的家什:镰刀和锄头,都打磨得锃亮,藏之若家珍,用它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以后校园里流传开两句顺口溜:“农大有三宝:“镰刀、锄头、军棉袄。”的确如此,这“三宝”是解放军传统的建校初期条件下的具体运用,也是我们第一期复转官兵学生为校名中的“八一”两字增添的光彩。
  学校名称,以后又经过了几次改动,但“八一”两个字始终保留着。1959年6 月,经学校报农垦部转报教育部批准,正式定名为“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初年校牌上的题字,也是王震用楷书写的。
                  校长的治校方略
  建校伊始,百事待举。那些年,学校的大事经过党委讨论拿出意见,差不多都是请示王震校长才最后决定的。
  1958年秋季,正赶上教育大革命的形势。党中央在这时发布了关于“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方针。我们开学后,学校只开出两门课程:一门是整风,学习党中央、国务院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统一思想;一门是生产劳动,全是真刀真枪,一点也不含糊。当时有些同学想不通,认为学校嘛,就应从学习理论开始,而且应以系统学习理论为主,生产劳动那么多,这不变成八一农场了?
  1959年2 月,我被调到校办公室任秘书。记得姜瑞元副校长曾在一次干部会议上亮了底:“王部长对我说过,他参加了中央工作会议,参加了党的教育方针的制订。”他说:“我知道,整个过程我都知道。教育就是要和生产劳动相结合,理论应该和实践相结合,脑力劳动也要和体力劳动相结合,这应作为我们的指导思想。”
  这终于使我领悟到学校之所以一开始开出整风和生产劳动两门课的用意。
  八一农大在教育革命中,较少旧思想的包袱。根据农垦事业的特点和“三结合”的指导思想,曾经作了一系列颇具特色的探索。例如坚持生产基地办学,学生参加一个完整周期的农业生产劳动,首先取得一个熟练农业工人的资格,而且都还要熟悉并会运用机车。在总结生产实践体会的基础上,师生合作编写教材,包括国内尚属空白的《国营农场管理学》教材。为了强调从实践中学习,学校特意开辟了一块大豆试验田,精心侍弄,积累经验。王震看过试验田后风趣地说:“种大豆,第一年打l00 斤,第二年打200 斤,最后一年打400 斤就毕业。”当然,作物产量不可能逐年翻番,这话只是喻示要从生产成果上体现和检验学习成果。他还说过:“该读书的时候就要好好读书。那就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拉着长音、抑扬顿挫地说着,引起同学们一片笑声。
  1959年上半年,国务院下令整顿1958年新办院校。学校面临着向何处去的严重问题,条件不具备就将下马。以王震为首的农垦部党组果断决策,八一农大不仅要办,而且转为农垦部直属的全日制学校。消息传来,全校好不欢喜。学校制订了相应的规划,将原有第一期学生编为国营农场管理系,同时增设农学、农机和畜牧3 个系和相应的3 个专业。这3 个专业当年参加全国统一招生,经报请教育部得到批准。在这转轨的当口,那年5 月,王震在一次师生座谈会上说:“第一批人学的复转官兵学生,要培养成为垦区农场的各级指挥员。你们经过部队锻炼,受党的多年教育,有实际工作经验,经过在学校的学习提高以后,将来在农场的各级领导岗位上要挑起全面责任。
  那3 个系从社会招生上来的高中毕业生,要培养成为农学家、工程师和畜牧技师,成为农垦战线上的参谋。”不愧是将军的慧眼,知人善任,各扬其长,用教育学的术语来说,就是“因材施教”。
  以后,农管系学生毕业了分配到农场担任生产队长、畜牧队长、修配厂长、分场副场长和机关干部的都有,其他3 个系的毕业生则担任技术员一类职务,两相结合,使农场的干部结构得到显著的改善。
  建校初期,教师奇缺。针对成年学生的特点,王震曾指示:“自学为主,教师辅导。”学校还想了不少办法,在“能者为师”的原则下,挑选一些文化程度较高,有一定生产实践经验的学生,担任“小先生”,在教师指导下,给同学们上一些辅导课,借以弥补。转为全13制后,这个矛盾就显得更加突出了。王震曾对姜瑞元指出:“可以到垦区范围内挑一些摘掉右派帽子的同志来校当教员,讲自然科学。”姜瑞元责成人事部门办理这件事,请来了34名“摘帽右派”同志,缓解了燃眉之急。王震还曾向东北农学院要过教师,向北京农业大学要过应届毕业生,还主动搭桥挂钩,邀请北京农大的蔡旭、李竞雄和孙渠等著名专家教授来校讲学。
  士兵少不了枪,学农垦、干农垦的少不了农机具。由于王震的关心,1959年春,农垦部给学校调拨了l0台全新的斯大林—l00 号拖拉机,以后又跟进配套农具。从此,上课、实习以至远征内蒙呼盟和湖北荆州地区开荒,都用上了真家伙。原来,学校接收原密山农校的耕地不过七八百亩,由于师生上机车开荒作业,耕作能力已可达两万亩。农机老师狄超义、吴美云(吴美云是冲破阻力从印尼主动归国的归侨、一位年轻姑娘)等,上了机车就忘了时间,往往连续作业24小时,甚至36小时。凭着这种创造性的劳动精神,师生们为学校创下了最初的基业,也为向科学进军开辟了前进的基地。
  王震还关心校舍的建设。根据当时虎饶垦区建设的总体设想,为使虎林成为将来这个垦区的政治文化中心,他决定在虎林建校,并指出要按照国家关于高等学校用房的标准进行设计。后来,因国家遭遇暂时经济困难,学校只在虎林西岗盖了一座学生食堂就停工了。为了节省国家资金,充分利用原有条件,他接受学校其他领导的建议,1961年决定在密山裴德建校,还特意关照要先治坡,后治窝;要为教授盖好一点的住房;校园要很好地绿化。1965年8 月,在新校区(西院)
  万米教学大楼落成。师生们兴高采烈地在它四周栽种了丁香、油松、核桃楸等多种树木。冬去春来,花香袭人,绿树成荫,北大荒的大学再不是旧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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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一农大,是垦区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阵地和窗口,也是王震心血浇灌的一块园田。作为农垦部长,他身居北京,心系垦区,每年都要来垦区检查工作一二次;每次来垦区,差不多都要到学校落脚。记得一次是领着两位苏联专家来的,一次是陪同陶峙岳和曾泽生两位将军来的,当时还身处逆境的著名诗人艾青也陪着来了。记得1962年冬天还来过一次。他风尘仆仆,衣着朴素,总是穿着米黄色或草绿色的军便服,有时加披一件军大衣。那时学校没有宾馆,最初连招待所也没有,从卫生所边上临时腾出一个算作上好的房间,椅是硬板椅,床是硬板床,只是被褥铺得软和一点,他住下来从没有挑剔过什么。知道他爱吃辣椒和狗肉,到时候饭桌上端上这两道菜,他便吃得津津有味了。大概是1962年吧,他做了胃部切除手术,再来时面容清癯多了,步态也显得有些老迈,原来那份口福也没有了,素菜淡饭,还得少食多餐,所以走到哪里,都自带饼干。
  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困难年代,师生吃代食品,喝酱油汤,许多人得了浮肿病,师生硬是省下口边的肥肉,把食堂饲养的300 头肥猪拿来出口,支援国家。当时,王震给姜瑞元等领导来信说:“社会主义建设前进中的严重困难,要求我们鼓舞士气,克服困难……”他让农垦部的一位处长来校调查师生的生活状况,他希望在校园里种上些苞米,每穗棒子都长到一尺二,首先要让师生吃饱。学校给他寄去两斤代食品,他收到后,当即邮来两元钱。那时候,在学校里课时不减,球场上依然有球赛,生活中依然有歌声,周末依然有舞会。特别是当校长来校的日子,校工会和学生会总把舞会搞得特别红火。当悠扬的乐曲,特别是中四和慢三的曲子响起时,我们的校长,一个老拓荒者,总是神情怡然,翩翩起舞,和大家同乐。一曲《南泥湾》,往往把全场的舞兴推向高潮。往昔的南泥湾,今日的北大荒,未来的共产主义大目标,融汇在一起,凝聚在一起,校长笑了,师生全都乐了。带着更加坚定的信心,拓荒者们将迎接新的拼搏和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