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梁军学开拖拉机


　　　　　　　　　　　　　　　　　　　　 杨清海
　　梁军是萌芽乡师农场的女拖拉机驾驶员，是全国第一个女拖拉机手。1950年6月3日在萌芽乡师农场成立全国第一支梁军女拖拉机队。由于工作出色，梁军女拖拉机队被评为全国先进集体。当年的 9月26日梁军到北京出席了全国劳模大会，会议期间受到了毛主席的亲自接见。毛主席应邀亲笔题写了“萌芽学校”校名。1950年梁军的大幅照片上了人民画报封面。北大荒的梁军轰动了全国，被一代青年所羡慕和向往。
　　梁军学开拖拉机并非一帆风顺。刚解放不久的黑龙江重男轻女的封建观念还很根深蒂固。梁军敢于冲破封建势力的束缚，开拖拉机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中共黑龙江省工委(北安)为贯彻东北局陈云同志在哈尔滨财经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精神，做好办机械化农场的筹备工作，于1947年冬天举办了全省拖拉机驾驶员训练班，并责成我负责。训练班学员由全省各单位和各县保送，哪来的回哪去，条件是有一定文化的健康青年。
　　省军政干部学校教育长高衡听说试办机械化农场的消息后，再三向省主席兼军政干校校长范式人要拖拉机，准备把萌芽乡师农场办成机械化农场，为示范乡村的农业机械化打基础，经范主席批准，分配给他3台拖拉机。高衡从农场选派3名学员参加学习班，其中就有梁军。当时梁军才17岁，小姑娘的到来引起了训练班的老师和部分学员的议论。
　　训练班有两位老师，一名叫曲守志，伪满就开拖拉机，是我们机关农场第一名驾驶员。另一名叫李换顺，1947年招聘的，伪国高毕业，会开拖拉机，懂得一些内燃机知识。学员对梁军议论是小事，关键是两位师傅。
　　首先是曲守志向我反映：“学习班来个小姑娘，我开了这么多年的拖拉机还没见过一个女的干这活哩！女孩子开拖拉机也不方便呀！那个身板能摇动车么？棒小伙子还得使足劲哩！不行早点让她回去吧！”这些话我没有太在意，我看到梁军当时的身材是有点单薄。我让曲师傅不要急，了解一下再说。
　　李换顺来找我，很不客气地说：“哪有姑娘家开拖拉机的？这么大的姑娘正是穿红戴绿，涂胭抹粉，喜欢梳妆打扮的时候。开拖拉机弄得油渍麻花的找婆家都困难，趁早让她们单位换个男的来吧！”这番话我听着不是味，是明显地歧视妇女，脑子里闪现出我们党曾发动妇女参加抗日的景象，发动妇女是很困难的工作，妇女多半有求解放的愿望，工作好做通，家庭工作难做，往往反反复复。梁军主动参加妇女没有干过的工作这是我们党应该欢迎的。我告诉李换顺，梁军能不能干，你们不要再议论了，我找梁军谈谈再说。
　　如何找梁军谈话还动了一番思考，一要避嫌，到自己办公室会不会有人说闲话，要选合适场合。二要看梁军的认识，根据她的态度决定去留。
　　训练班是现搭的大通铺，没有女宿舍，梁军只好住在军政干校，来学习班需要20多分钟的路程。我在门口等她，打算在门口站着谈。见面后打过招呼，开门见山地直说。我说：“梁军同志有件事必须和你直说，有些人不同意你学习开拖拉机，过去从没有妇女开拖拉机的，因为这是动力气的活，而且很累，很埋汰，弄得满身是油污，脸黑得像个小鬼似的，怕你受不了，咱们把话说在前头，你要慎重考虑，听听你的意见。”
　　梁军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着，我说完后，她沉默片刻，情绪激动地说：“谢谢指导员 (学员对我的称呼) 的关心，我既然来学习就有思想准备，什么累呀，苦呀，埋汰呀我都不怕！过去的妇女没有干过的工作，不等于我不能干，只要是人能干的工作我就能干！高教育长和场领导派我来学习开拖拉机，决不能辜负首长对我的期望，我保证一定完成学习任务。”坚定的决心，钢铁般的意志，久久在我的脑海里回响。我当即表示：“梁军同志你敢于冲破阻力，敢于干以前妇女没有干过的工作，不怕一切困难，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你就放下心来学习，我会给你创造好学习条件。”
　　当天我就找了两位师傅谈话，向他们讲解了中国共产党解放妇女提倡男女平等的主张，批评了旧社会男尊女卑的错误观念。不要再讲歧视妇女的话了，听到学员的议论要劝阻。梁军不但不能退，而且要尊重她，爱护她，重点帮助她。
　　梁军在两个多月的学习期间，不论是听实物讲解，还是上理论课都是聚精会神认真听讲，圆满地完成了学业。
　　梁军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一学就会。在去萌芽乡师农场的路上，梁军和两个同伴，领到拖拉机后往萌芽乡师农场开，走到距北安两公里多的地方，梁军发现机器有点热，把拖拉机开到路边上，闭车休息，再起动车就不着火了。
　　我开汽车和曲师傅一起去花园农场，看到梁军他们在路边站着，停下来问梁军怎么了，她哭丧着脸说：“摇不着车了。”让曲师傅帮她看看。
　　从苏联进口的纳齐拖拉机，都没有见过，学员更没有实际操作过，出了毛病不知道咋办了。这种拖拉机是苏联要淘汰的机型，烧柴油，先用汽油发动，温度上升到五六十度时再换柴油，磁力发电机打火。曲师傅说先检查油路，没有毛病，再检查打火时间，毛病出在打火时间上。把第一缸的活塞摇到上死点正好磁发电机打火，早和晚都摇不着车，打火时间调整发电机转盘。曲师傅示范一遍，梁军过目不忘，学会了机器不着火时如何解决故障。机器发动着了，隆隆的马达声响彻云霄，梁军高高兴兴地驾驶着拖拉机奔驰在荒凉的北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