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小考
“蛤蟆通河”释疑


　　　　　　　　　　　　　　　　　　　　 刘俊华
　　于继平和姜绍林两位朋友在《北大荒史志》2003年第 4期上发表了《八五二境内地名小考》(以下称小考)一文，就八五二农场境内的“蛤蟆通河”一名的来历提出了他们的见解。拜读后认为其说大有商榷之处，特简约成文，以求斧正。
　　一、似是而非的三种起源说
　　关于蛤蟆通河一名的起源，小考说有三种。
　　一是由“吃蛤蟆”得名说。
　　小考说当年“抗日联军在这一带抗日时生活环境非常艰苦，伤病员缺医少药，抗联战士不得已捕食河里的蛤蟆充饥，且伤病员也逐渐病愈，人们说是因为吃了蛤蟆才通向胜利之路的。因此，把这盛产蛤蟆的河流称为蛤蟆通河。”
　　根据小考关于“抗联伤病员捕食蛤蟆充饥病也逐渐痊愈”的描述，我认为抗联战士当时食用的应是林蛙。林蛙别名哈士蟆、田鸡。林蛙包括中国林蛙和黑龙江林蛙。哈士蟆的药用，早在明朝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中就有记载。哈士蟆是典型的森林蛙类，主要栖息生活在森林中，整个夏季陆上生活均在森林中渡过。黑龙江省哈士蟆资源是全国最丰富的省份之一，黑龙江林蛙和中国林蛙在全省均有分布，而且蕴藏量大。有资料显示，20世纪80年代中期，林蛙全省蕴藏量为60万公斤(相当于4 000万只)，约占全国贮量53%。特别是蛤蟆通河两岸，森林茂密，十分适宜林蛙生存，林蛙产量也十分可观。由此可知小考中“盛产蛤蟆的河流”和“抗联战士捕食河里的蛤蟆充饥”之说是不确切的，应该是捕食蛤蟆通河两岸中的林蛙才对。
　　其次，20世纪五六十年代，蛤蟆通河两岸茂密的森林林内除了林蛙外，还有成群的野猪、黑熊、狍子以及貉、野鸡等飞禽走兽，每到秋季山上的野葡萄、刺五加、榛蘑、猴头儿蘑、黑木耳随处可见，河中盛产河蚌、草虾和鲫鱼、鲤鱼、鲶鱼、狗鱼、黑鱼等多种鱼类。其中红肚鲫鱼个大味美，相传曾为历代王朝的“贡品”，是蛤蟆通河独有的特产。“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民谚是当年当地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的真实写照。据此前推30年，即20世纪三四十年代，当地野生动植物资源肯定比20世纪五六十年代还要丰富的多。基于此，当年的抗联战士放着比蛤蟆大得多、多得多的野生动物、水产山珍不闻不问，却舍近而求远，舍简而求繁，非要“捕食河里的蛤蟆充饥”，并还“把这盛产蛤蟆的河流称为蛤蟆通河”，这样的事于情于理很难说的通。
　　因此，蛤蟆通河起源于“吃蛤蟆”一说不能成立。
　　二是由“蛤蟆过河”得名说。
　　“由于这条河流河道弯曲，河床高低不等，桃花水下来泛滥成灾；干涸时，河道不通。当地人形容这条河流是‘河流不通，蛤蟆通”’，于是就有了“蛤蟆通河”一名。小考此段议论的本意是说：此河径流干涸时，河道就变成了两岸蛤蟆往来的通途。由此有人就给这条河命名为“蛤蟆通”。
　　完达山地处三江低地，属低山丘陵，最高峰神顶峰不过海拔 830米，山低水富，沼泽遍布，其南北河流除主流穆棱河和挠力河下游常年流水(冬季还是冰下暗流)外，其余支流或小河都是春夏秋汹涌而冬季干涸。蛤蟆通河既称为河，除了特大干旱年头，一般情况下，春夏秋三季径流丰茂的时候总要长于径流干涸的时候，即“蛤蟆不通”的时候要多于“蛤蟆通”的时候。而入冬河水干涸后，属于两栖类动物的蛤蟆也开始入泥安眠，此时的河流“通”与“不通”，对于蛤蟆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
　　一般的，人们为某地命名时，多是根据其地最明显的特征约定俗成的，如：雁窝岛 (大雁多)、老虎砬子(山形如虎)、林口(通衢)、沙岗子(富沙矿或土壤含沙量大)等。而如 “蛤蟆通河”这样避开其特征，不合情理地命名的事尚未闻说。所以，因“蛤蟆过河”得名一说也难以令人信服。
　　三是“因山而名”说
　　相较而言，小考中的“完达山北麓有一个山叫蛤蟆顶，这条河的上游发源地就是蛤蟆顶，故叫蛤蟆通河”一说似有可信之处。《黑龙江省志》亦说：蛤蟆通河一名，概因其“发源于完达山山脉蛤蟆顶子北麓”之故。如此。蛤蟆通河之名源于蛤蟆顶之说似乎无疑了。但是如果深究，仍然可以发现此说之漏洞：既然此河发源于蛤蟆顶，应名“蛤蟆顶河”或“蛤蟆山河”才对，又因何偏偏以“蛤蟆通河”为名呢？其间必有尚待钩玄之处。
　　二、“蛤蟆通河”释疑
　　我认为：“蛤蟆通”一名本源应来自满语“喀穆图”(“喀穆图”，满语“水滨”之意)，的转音。
　　清《水道经注》称“蛤蟆通”为“喀穆图”。“蛤蟆通”——“喀穆图”，两词字相异而音相近，即汉语“蛤蟆通”一词是对满语“喀穆图”一词的音译。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将蛤与喀、蟆与穆和通与图的汉语拼音的元音和子音两相对照，利用发音原理稍加比较，就不难得出结论来。由此可知“蛤蟆通”一名最初是从“喀穆图”原音转变而来的。
　　其实“蛤蟆通”一名是从“喀穆图”原音转变而来的说法，小考中已有引用：“蛤蟆通……清《水道经注》称‘蛤蟆通’。”只是作者不知其所以然罢了。
　　在延续至今的东北地区的地名中，按照少数民族语言发音直译过来的不胜枚举。仅列举我省东部河流名称一二，作为我的“‘蛤蟆通’一名本源于满语‘喀穆图”’论点的佐证。
　　其一：挠力河(乌苏里江左岸较大支流)古称“诺雷河”、“诺罗河”，后转音为今名。挠力，满语意为“流荡不定”。
　　其二：七虎林河(乌苏里江左岸支流)，清代称“稀忽林河”，至清末改称“七虎林河”。稀忽林，满语“沙鸥”之意。
　　其它如海伦河的“海伦”为“开凌”之音转(满语“水獭之意，因河中盛产水獭，故名)、绥芬河的“绥芬”为“率宾”译音的演变(满语意为“锥子”)等，还有很多，因篇幅有限就不一一枚举。(佐证的引文均出自《黑龙江省志》)
　　三、结语
　　综上，蛤蟆通河既不是由人吃蛤蟆而得名，也非因蛤蟆过河而得名，更不是因山而得名。“蛤蟆通”应是由满语“喀穆图”译音演变而来。
　　进一步说，那蛤蟆顶子一名倒是有可能来源于蛤蟆通河：蛤蟆通河发源于此山之中，将之称为 “蛤蟆顶”当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为 “蛤蟆顶”命名的人并不知道：蛤蟆顶中的“蛤蟆”已经不是蛤蟆通中的“蛤蟆”了。
　　“蛤蟆通”中的“蛤蟆”不是蛤蟆如同“牡丹江”中的“牡丹”不是牡丹一样 (牡丹江系满语“牡丹乌拉”转译而来，意为“弯曲的江”)，两者都是前人用汉语对满语地名的直译。
　　两个民族语言的直译，虽然为今天的我们了解某一地的地名的起源和探究该地名的本义带来了些许麻烦，但是却因此有机会让我们在结识了一些新朋友的同时，又对这一地区民俗文化有了新的认识与了解，这就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