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歌颂北大荒的新诗


　　　　　　　　　　　　　 　 第三节 歌颂北大荒的新诗
　　上述诗人的到来，给这一时期的北大荒诗坛，增添了一股新鲜力量。除此之外，还有郭小川等著名诗人的参与，加上陆续由大学毕业分配，转业军人安置和工作调动到垦区的一批年轻诗人，以及“文革”期间，数十万“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城市知识青年中的诗歌爱好者。他们构成北大荒新移民诗的生力军。代表人物有：陆伟然、庞壮国、岛子、苏冬、蓝马、张玉林、任歌等。
　　　　　　　　　　　　 一、鲁琪——歌唱北大荒的早期诗人
　　鲁琪是第一个以诗歌的形式歌唱“北大荒”的著名诗人。1946年底，鲁琪取道朝鲜，辗转到了齐齐哈尔，任《西满日报》、西满新华分社记者和编辑，业余写诗，曾以都都、陈华、华青、江星、阿风等笔名，在《东北日报》、《西满日报》和《东北文学》上发表诗作。1950年上海华东新华书店印刷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北大荒》，1954年又由上海新文艺出版社重印。这是一本个人专集，收入诗歌9 首。其中《北大荒》一诗，写于1948年。那时，刚刚赶走日本鬼子，来了共产党，从此“千年荒、万年荒的北大荒/打倒了地主/踢翻了阎王/ 北大荒的男男女女啊/还了阳”。诗人以冲天的激情， 歌颂解放了的北大荒人，欢天喜地多开荒，多打粮，支援前线的爱国精神。诗集中另一首长诗《前进啊，北大荒！美丽幸福是你的将来》（1950年1月），全诗480 行，可谓洋洋大观。“北大荒呵……好久好久了，/我就想为你唱一首赞美的歌！”诗人胸中奔流的激情，波涛汹涌，一气呵成。全诗分成六大段，以今昔对比，铺陈叙事的手法，为富饶美丽的北大荒，唱出了新中国的第一首赞歌：
　　天一亮，/太阳的红光/就照满了/肥沃的田野，/丰腴的草原，/欢乐的村庄，/林前的粪堆/升起了/战斗的狼烟，/这战斗的信号/传遍了/整个的村庄、田地、草原。
　　到处都是大开荒、大生产的战场。歌声千里，家家欢笑。“荡漾的河水好像你微笑的脸/青葱的草原好像你吐气的眉毛。/当春天的庄稼长满在肥沃的土地上/北大荒啊，你瞅瞅！你是多么的青春年少啊！”我们仿佛觉得诗人已把自己的身心全部融入了北大荒，他爱这里的土地，爱这里的英雄儿女。
　　你再瞅瞅/梁军有多好！/一个开拖拉机的女孩子，/红红的脸，她在笑，/亮亮的大眼睛，/深藏着她英雄的智慧。/梁军呵，/北大荒的好女儿。
　　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在诗人的笔下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在诗的结尾畅想未来：“在明天，/拖拉机的歌声将唱遍/整个草原。”“高大的铁架子，/伸出了无数的电线/电流送遍了千万个庄园……”诗人50年前畅想的一切，今天早已成为了现实。但在当时，诗人笔下描写的远景生活令人向往。
　　1951年10月，鲁琪的另一本长篇叙事诗《北大荒的故事》由上海五十年代出版社出版。全诗分成两辑。第一辑由“北大荒的故事序诗”和“熬过来的时代”组成；第二辑收入了5首诗。诗人说这虽不是《北大荒》的第二部，但却也写着北大荒今天生活的一部分。
　　鲁琪（1924—），原名鲁启智。原籍辽宁盖平县。1942年投考伪满
　　国新京（今长春）王道书院文科，在大学期间开始文学创作。因所写作品触犯了日本军国主义之罪，于1944年春被捕入狱。1945年抗日胜利后，鲁琪被解救出狱，参加革命，194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4年黑龙江省文联成立，鲁琪任副主任。
　　诗人鲁琪为北大荒歌唱的声音犹如金鸡报晓，然而，真正形成北大荒诗歌主流的，还应归功于1956年以后，由于垦区建设而兴旺起来的垦区文学。1958年十万转业官兵来到北大荒，这是垦荒史上也是北大荒文学史上的一个壮举。在这批战士中有许多作家、编辑和文艺工作者。他们来到北大荒后，为当时战天斗地、向地球开战的热潮所鼓舞，从事文学创作。正如《北大荒文艺》“创刊号”的发刊词中所言：“在这充满了诗意的环境里，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建设事业，这事业本身就是史诗，它不能不激发人们的文艺心灵，不能不产生出无数的优秀诗篇。”
　　　　　　　　　　　　　　二、郭小川和《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
　　郭小川，著名诗人，曾随王震将军来北大荒。他对这块土地上的山川，河流，森林，特别是朴实的北大荒人充满了感情。1962年12月，他再次来到当时牡丹江农垦局所在地虎林，亲眼目睹了战士们那种战天斗地其乐无穷的生活，掩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在一间小屋里，吟成了他不朽之作的诗篇《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
　　这片土地哟，一直如大梦沉沉！
　　几百里没有人声，但听狼嚎、熊吼、猛虎长吟；
　　这片土地哟，一直是荒草森森！
　　几十天没有人影，但见蓝天、绿水、红日如轮。
　　……
　　诗人吐纳时代风云，追溯北大荒开拓的历史，纵情讴歌英雄的北大荒人无私无畏的爱和绵延子孙的崇高理想：
　　是的，一切有出息的后代，
　　历来珍视革命先辈的遗训，
　　而不是虚设的灵牌——用三炷高香侍奉晨昏；
　　是的，一切有出息的后代，
　　历来尊重开拓者的苦心，
　　而不是只从他们的身上——挑剔微不足道的灰尘。
　　全诗共17段，洋溢着激情。诗人从开发这片土地的历史写起，写出了拓荒者与大自然搏斗的艰辛和成功的喜悦；写出了北大荒人对黑土地无限钟爱之情和崇高纯净的理想。这首诗读之朗朗上口，抑扬顿挫，具有中国诗歌传统的音节美。此诗已成名句，至今未有超越者。
　　诗人在结尾时写道：
　　……继承下去吧，我们后代的子孙！
　　这是一笔永恒的财产——千秋万古长新；
　　……耕耘下去吧，未来世界的主人！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人间天上难寻。
　　郭小川（1919—1976），原名郭大恩，河北省丰宁人。1937年参加革命，曾任八路军三五九旅司令部机要秘书。1941年入延安马列学院文艺理论研究室学习。1945年后任冀热辽《群众日报》副总编辑。1949年后，历任中共中央中南局宣传部宣传处处长，中宣部理论宣传处、文艺处副处长，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秘书长，《人民日报》特约记者，中国作协第二届理事及《诗刊》编委等职。1940 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平原老人》、 《致青年公民》、《投入火热的斗争》、《雪与山谷》、《鹏程万里》、《月下集》、《两都颂》、《甘蔗林——青纱帐》、《昆仑行》，长诗《将军三部曲》及《郭小川诗选》等。
　　　　　　　　　　　 　三、庞壮国、岛子对传统诗歌模式的挑战
　　庞壮国（1950—），出生于齐齐哈尔市。1968年下乡至龙门农场，曾任《嫩江日报》编辑，1973年开始发表作品，自1980年开始，成为黑龙江诗坛上崛起的著名青年诗人。他在农场生活了8 年，他的文学起步就是在这片土地上。他开始写诗时只是一些抒豪情寄壮志的长短句，后来，在当地的报刊上发表了《奋飞的鹰》、《新征》、《垦荒诗抄》，还有以“知青”垦荒生活为题材的，发表在《上海文学》的《沼泽里，白桦躺成一条路》等。1976年庞壮国调离垦区后，诗歌创作出现了高峰时期，写出了一批优秀的诗作，作品有《犁声》、《荒原大琴台》、《祖国啊，任你挑选》、《飞雪》、《黑龙江的骄子》、《双倍的春天》、《谁会忘记北大荒》、《墙上有顶旧草帽》等700余首。
　　庞壮国的诗具有凝重、深厚的色彩，而且正在探索着诗歌新的风格和形式。他在《犁声》一诗中是这样描写犁铧的：
　　代表出钢的钟声，
　　震醒了结冻的晨曦，
　　代表嫩绿的细语，
　　浸润着黑梦般的土地，
　　我插进残日和草芽，
　　激烈争吵中，
　　切断狗爬犁和撵鹿汉，
　　遥远的风雪那边的叹息。
　　诗人没有直接写犁铧翻土耕地，而是以“激烈的争吵”写出了犁和土地的矛盾。这就是庞壮国的风格，也是多品味的北大荒风格。
　　这位在黑土地诞生并成长起来的诗人，对故乡热土有斩不断的情思。多少年来他用真诚的心去感受生活，深入地域文化的底蕴，从历史文化的根系去把握诗的血缘，写下了《关东第十二月》，将北方的风俗、景观、人文、地理、时代与历史融会贯通，用孩子般纯洁的童心，把缤纷色彩的大千世界，呈现在读者面前。
　　是苇塘子剃了光头叫小兔子在青青亮亮头皮上打出溜滑的季节
　　是棉乌拉毡疙瘩走上毛毛道让西北风也在脚底下吱扭扭哼起二人转的季节
　　……
　　是黑瞎子躲进枯树仓子里打立正舔着掌心苦修行的季节
　　是馋嘴巴小嘎子窜出冰窟窿问鱼儿想不想进热锅暖一暖身子操心费力的季节
　　……
　　是热乎燎的铜唢呐炸开嗓门感动得双喜字红蜡烛哭软了身子的季节
　　是羞个答的新娘子坐进小面包不掉眼泪疙瘩而叫七大姑八大姨撇嘴的季节
　　这首表面看是写北方冬景风俗的诗，作者撷取生活中典型的物相，以生动鲜活的民间口语，排成长长的句子，使形象与意象叠加，造成一种喧嚣、火爆、热烈的时代气氛，把今天改革中的新农村面貌，开放、搞活，“充满传奇充满生机充满矛盾充满笑语”的新气象活脱脱地描绘了出来。
　　庞壮国1993 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现任大庆市作家协会主席。著有诗集《望月的狐》、《庞壮国诗选》，散文随笔集《听猎人说》等。
　　岛子（1956—），原名王敏，出生于山东青岛。1972年中学毕业后因不屑于当“黑帮子弟”流浪到北大荒，从事诗歌创作，先后著有《北方的五月》、《雪祭》、《达紫香开放的季节》、《大山·森林·我们》、《过程》、《猎舞》、《黑龙江狂想曲》、《我是一棵嫁接的小树》、《在丹顶鹤和白天鹅的故乡》等300余首诗，在国内外报刊发表。
　　诗集《北极村梦歌》记录了诗人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脚印。他的诗表现了对诗的模式的叛逆。组诗《黑龙江狂想曲》对北大荒人独特的历史文化和民族心理的发掘，显示了诗人开阔的视野和雄浑的力度。他主张：诗应“反映精神深层次中的现实”，所以，他的诗与那种“如实描绘”和“直奔主题”的诗不大相同。鲜明的意象、幽玄的灵境，结合着历史的反思，是他诗歌的主要特色。他在《黑龙江狂想曲》中开头这样写道：
　　世纪的流浪者，黑色龙种
　　从远古缀着强悍而诡谲的梦中走来
　　沿途集纳桀骜不驯的魂魄
　　那是上天之雨血泪之源
　　大山之精荒原之泽
　　流注而成的最沉郁最冷峻思索之波
　　诗人没有直接写黑龙江，但以一种深厚怪诞的语言拉开了黑龙江的序幕。
　　《北方的五月》、《雪祭》反自然的景物描绘，同历史的深邃、哲学的思辨凝聚起来，使诗获得了深沉的意蕴。《达紫香开放的季节》、《大山·森林·我们》则是诗人对时代春天的呼唤。前者通过对北方的“追索”，我们看到了一个“属于北方野性的儿子”对“母性北方”的热恋和痴情。后者表现了诗人自我，已经与大自然合而为一，达到了诗人的个性化与北大荒气质的一致性。
　　《达紫香开放的季节》这首诗写了从冬天到秋季四个季节，作者以活跃而飞动的思绪，挥洒跳跃的语词，使思维表达充满弹性。“季节在更新中遗弃霉烂和枯萎”，同时，也“聚结着绿的骚动与紫的勃起”。这是自然规律，也是生活的哲理。而四月，森林演出了变奏：“所有雄性的头颅飞扬绿色的长发。”这又说明规律是不可逆转的。 尽管， 在十年漫长的冬夜里，“行人的嘴/被厚厚的毛巾省略了/而眼睛，只有眼睛在传递问候”。无声的呼唤，尤如地热传动的力，是它带来了春天，一切生命之根在逾越禁锢中获得青春的活力。
　　岛子于上世纪80年代初离开垦区去陕西省，现为西安市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除著有《北极村梦歌》 诗集外， 还有《天狼星传说》，译诗集《美国自由派诗选》以及《金斯堡自选集》等。
　　　　　　　　　　　　　　 四、张玉林与诗集《情满山河》
　　在北大荒新崛起的诗人当中，张玉林同垦区其他诗人一样，诗歌的题材大都撷取黑土地上的生活，大到茫茫的荒原，小到一只蜜蜂，一株冰凌花，都进入了他的诗境。但更多的是写九月里成熟的大豆、金色的果园等。
　　张玉林（1950—），祖籍山东郓城，哈尔滨人。1968年毕业于哈十二中，下乡来到北兴农场二十连，历任农工、拖拉机手、统计、副连长、政治指导员，农场宣传部干事、团委副书记、宣传部副部长、党委办公室主任、纪委副书记、农场党委书记。1997年调红兴隆分局任纪委常务副书记兼监察局长。1999年调北大荒文学杂志社任主编。在《诗刊》、《诗神》、《星星》、《诗林》、《北方文学》、《黑龙江日报》等报刊发表诗歌700 余首，其中，诗歌《雨中的黑土地》获《诗刊》社与《中国土地报》举办的“土地与未来”全国诗歌大赛二等奖。著有诗歌集5 部。其中，诗集《麦子上的村庄》获第三届东北文学奖二等奖，诗集《情满山河》获第三届丁玲文学奖三等奖。现为北大荒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1993年，张玉林选取了102 首诗汇集成《情满山河》诗集，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诗集中，除了十几首哲理诗外，绝大部分是赞美秀丽山河、讴歌“知青”生活、吟颂黑土地的诗作。诗人在后记中说：“我的人生，有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交给了黑土地。这片热土给了我坎坷的命运，也给了我生活的希望。”“我无以报答，只凭一行行浅陋的诗句略表心声。”
　　张玉林是留在黑土地的少数“知青”之一，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精神充实者，有着实实在在的生活与社会责任，对自己脚下的土地，头上的蓝天，身边的花木，充满了爱与感恩。诗集中开篇的12 首“知青手记”，是他的亲身体会，从不同侧面、 不同角度抒发了作者的情怀：有“努力低下身的夕阳/远远绘出村树潇洒”的乡土画；有“较大的石块儿/需要粗犷的号子统一力气/青春发泄/冲破幽谷寂静的”月夜劳动场景；有“大山紧紧搂住小村/小村把我们搂住/枕上放稳年华/耐心厮守这片热土”的坚定信念；有“离这片土/你走不出思念/守这片土/我珍惜一段向往”的友人赠别；有“我今生注定的磨难/你会永远惦记/你圆圆的坟/是关注的眼”的对母亲悼念等等。这些诗，文思纵横，笔墨轻松自由；诗短韵长，其情其意乃深；言近旨远，其境其味乃厚。如“我去看山/秋霜染一艘红船/航行天地间”，“欲乘之而去/无论海角天边/茫茫千里/看遍家园”（《秋山》），读后情深隽永，气势宏大， 如饮醇醪，清而不薄，厚而不滞。
　　清新隽秀是张玉林这本诗集的基本色调。诗人一反传统的以粗犷浑厚豪放来抒写北大荒的惯用手法，采取的是一种以沉郁为底色，以荒野为背景，以生命为牧歌，将厚重浑雄的北大荒神奇的泥土在清清纯纯中渐次增强。如《黎明河边》一诗中写道：
　　晨风从峪谷攀上陡坡
　　把一线蓝天吹进小河
　　怕点燃水中飘浮的云絮
　　一叶渔舟捞尽满河星火
　　镀金姑娘放牧镀金的鹿群
　　百灵鸟唱红了柞林曙色
　　……
　　诗人将蓝天、白云、小河、渔舟、柞林、鹿群有机地编织在一起，让人领略到黎明河边的风情，读着他的诗仿佛在静静地欣赏一幅水墨画。
　　著名诗人、剧作家邹静之说：“张玉林的作品多是对土地上事物的或大或小的叙说的诗歌。他个人说不看重诗歌技巧，但在他的诗中往往会读出真情所带出的精彩诗行。”“忙过三月轻寒/又侧身走进九月苍茫/弯弯的脊梁上/土生土长/弯就弯成一座桥/丰收打着鼓走在桥上。”谁又能说这不是技巧呢！张玉林的诗自然、流畅又不失一种现在看极为难得的真诚的温暖，他的诗是“知青”诗歌中的另一种类型。“在这片北方的亘古荒原，小至一片林子，大至一座峰峦，都是自然的秘密文字，我试图用诗歌破译。”（张玉林诗观）”
　　在语言的运用上，张玉林尽量避免那些重、浓、烈的字词，选用的多是些显而易见又通俗易懂的大众化语言。如《做一回鱼》“……/认真做一回水族/四肢是鳍/向往鱼的自由/鱼的呼吸/……蓦然我渴望返祖/其实人类/原本是不设防的鱼”。 在这段诗中作者没有用一个华丽的词藻，也没有选择现代新潮的语句，极其平实的汉字，经他的笔排列组合后就演奏出不同凡响的乐曲。张玉林诗的语言很怪，拆开来平平常常，放在一起就有味道。他诗的语言之美，不在语言本身，不在字面上所表现的意思，而在语言暗示出的东西，传达出的信息，即让读者感觉“想见”的情景之广阔。
　　著名诗人雷抒雁评价说：“张玉林的诗歌里洋溢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充满了一个农业劳动者的自豪与充实。正如他的诗里所问到的‘谁能在聆听我的歌声后/透过苍茫/看到一张富足的脸。’我们曾经读到许多‘知青’文学，感受到那个年代在这批年轻人内心留下的伤痛和不幸。但是却很少读到穿过艰难在农村成熟起来的青年们的作品。张玉林便是这样的作者，他的作品便是这样的作品。”
　　张玉林完全是个新型的诗人。他熟练掌握了新诗的思维方式和表现技巧，很多诗里甚至恰如其分地使用了现代诗的隐喻、意象等方法，增强了诗的表现力。如《呆鸦》一诗：
　　一动不动
　　有体温的石头
　　栖止山林
　　我所有的眸子
　　注意到你
　　一点纯黑
　　区别于灰色午后
　　也独立于雪
　　……
　　我所有的神经
　　却真实感觉到
　　你内心那株向日葵
　　正盛开如思想
　　美丽的火
　　诗人看到雪后树枝上的一颗“有体温的石头”；看见“一点纯黑”“独立于雪”。于是诗人视这一冬鸦如哲人，“内心盛开的思想，如美丽的火”。
　　大胆的想像和夸张给张玉林的诗插上了艺术的翅膀，具有了别一样的诗韵和诗情。如《花期的山梨树》一诗：“一株清瘦/于旷野/独立斜阳”的花期山梨树， “洁白的日子/因风款款而降/为谁瓣瓣馨香/以此生拥有美丽/根须稳健/厮守一方”。诗人写山梨花期，不是写它朵朵含娇带媚，姿态盈盈，清香缕缕，静如处子，默默无语，而寄寓深，创造了一种诗的意境，一种诗的韵味。写《晚秋的山梨树》别有新意：“无秋叶是金黄的舌头/讲述种种快乐和忧伤/遥远的梨花似雪/回眸一望/都是真情”，诗人尽力驰骋想像，有声有色，有景有情，情景涌笔下，表现了诗人对美好事物、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诗集中还有几首写山梨树的诗，艺术表现手法各异，或运笔柔缓而起伏跌宕，或状明朗而细腻入微，把“山梨熟了”喻为“一盏芳灯”，真是奇思冥想，信手拈来，形象新颖。人花相并，涵蕴甚深，有诗外之音，题外之意。
　　此外，张玉林的诗贵在不仅仅记录了生命的轨迹与心理历程，而是对这片土地和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奋斗挣扎无奈的人的思索与探究。如《麦子上的村庄》一诗中：“浮于麦子上的村庄/是最大的一穗麦子/阳光一样明亮/浮于麦子上的村庄/一个百年梦想。”现实中的麦子已不是一个具象的物体，而是牵引读者走向更博大更精湛更幽深的意境。张玉林用诗人的慧眼捕捉了这一生长在黑土地上牵系着千家万户又随处可见的农场作为诗行的底蕴，把麦子与村庄、村庄与麦子紧系一起，既表现了一种特有的艺术写实，同时也融入了对人类生命本源与归宿的思考，可见他对诗的理解已非浅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