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新时期至20世纪90年代的北大荒散文


　　　　　　　 　　　第二节 新时期至20世纪90年代的北大荒散文
　　　　　　　　　　　　　 　 一、丁继松散文的理趣美
　　丁继松（1928—），安徽省郎溪县人，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受擅长诗画的父亲影响。1947年考入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西画系，次年转入国立杭州艺专学习，1949 年5月考入南京第二野战军军政大学，进驻重庆郊区的歌乐山，毕业后在军大文工团从事美术创作。1952年调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文化部任文化助理员。1958年转业到北大荒，先后任牡丹江农垦局宣传处助理员。1963年任《合江日报》副刊编辑部主任。1982年重返黑龙江农垦总局，任《黑龙江农垦史》副主编、北大荒文联副主席、《北大荒文学》杂志主编等职。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散文创作委员会副主任、副编审，北大荒文联副主席、北大荒作协名誉副主席、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编审职称，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丁继松是北大荒以写游记著称的散文作家，1958年开始从事散文创作，已先后出版《漫游乌苏里江》、《完达山中》、《在北大荒游行》、《蓝色的乌苏里江》、《航行在黑龙江上》、《北疆散记》、《边疆远行记》、《黑龙江上》、《春草集》等游记、散文集。他的作品备受读者的喜爱、评论界的关注，在国内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的第一部游记《漫游乌苏里江》，1961年由中国少儿出版社出版后，得到著名作家茅盾的关注，他在1961 年6月号《上海文学》上发表了一篇《60年少年儿童文学漫谈》一文，文中这样写道：“（指《漫游乌苏里江》这本书）这是用游记体描写了乌苏里江沿岸的建设及住在那边的少数民族的生活，颇能引起小读者的兴趣。”茅盾的这段话虽然不多， 可一直鼓舞着丁继松在勤奋地创作着。 他的第二本游记《完达山中》曾再版4 次，著名科普作家高士其曾在一篇文章中指出：《完达山中》是知识性、趣味性结合得比较好的作品。其中《密林窖鹿》一文， 被选入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年出版的《全国优秀科普散文选》；纪念性散文《丁玲不死》于1988年在《北方文学》上发表后，立刻被日本《读卖新闻》全文译载，文前还刊印了作者的照片和生平简介。1997年由上海复旦大学编辑出版的《20世纪中国散文精华》选编了丁继松的抒情散文《心中，飞来片绿云》。他的散文先后荣获1989年黑龙江省散文创作二等奖、1992年第二届丁玲文学奖三等奖、《光明日报》“寸草心”散文征文奖、冰心文学三等奖、中国作协“纪念毛泽东诞辰100 周年散文征文”三等奖。
　　此外，他还在全国各大报刊发表了《初探完达山》、《荒原赞歌》、《冰凌花》、《江之歌》、《还剑湖边》、《河内行》、 《阿不沁河上》、 《金闪闪的森林》、《赫哲剪影》、《不屈的土地》、《镜泊揽胜》、《海南椰林》、《歌声，震撼着心灵》、《血，还在沸腾》、《夜宿开平》、《友谊的脚印》、 《站在国土的肩胛上》、 《荒原上有几座小小的金字塔》、《熊肉宴》、《人间自有真情在》、《丁玲不死》、《遥远的怀念》、《夜宿索溪峪》、《黄头发飘起来》、《春来江水绿如蓝》、《松花江，从我心头流过》、《青青河边草》、《回乡二记》、《那燃烧的眼睛》、《又见丁聪》等百余篇散文近百万字。
　　丁继松一生走南闯北，手不释卷，见多识广，形成了他散文题材的广泛性和思想内容的丰富性。而这种广泛性和丰富性又是以一种飘逸的笔调表现出来的，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被有些评论者称谓“丁氏风格”。称他的散文：“文笔清新流畅富有神韵，在景物描写中追求一种情趣的美，洋溢着生活的气息和青春的活力。”1997年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黑龙江作家论》中，对丁继松散文是这样评价的：“状写祖国山河之美，抒发个人的满腔豪情，把美尽收眼底，对美由衷礼赞，是丁继松游记的特点，这在他的散文中是最引人注目，也最具有人情和动力的部分。”《文艺评论》载文说：“富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北大荒边塞风光”、“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北大荒民间风俗”、“坦诚而热情的北大荒人壮阔胸怀”是构成丁继松散文风情美的三大内涵。作家门瑞瑜称赞说：“丁继松的散文闪烁着作家独有的光芒，……在他的笔下,那山那水、原始森林、茫茫的草甸子都活了起来，甚至整个大自然都活了起来。”其文学创作成就被收入《中国作家大词典》、《世界华人文化名人传略》、《中国当代文艺名人词典》、《中国文艺家传集》、《黑龙江当代名人》等40余部辞书。
　　丁继松的散文文笔清新流畅而又富有神韵，在景物描写中追求一种理趣的美，洋溢着生活的气息和青春的活力。在他早期的散文《北大荒赞歌》中就曾流露出这种风格。如开头是这样写道：
　　北大荒的早晨，湿润的土地裸露在清新的空气里。远处的山峦、沼泽，褐色的灌木林，披挂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忽然一道红光像一匹抖动的软缎挂在东方，启明星从氤氲的雾气里消逝，一轮旭日冉冉升起，跨着轻捷的脚步，爬过完达山巅。那火样鲜，火样炽热的光华，给边疆送来欢鸣与跳跃，青春和力量。
　　这一段对荒原清晨富有色彩的描写，充满神韵，可以看出作者对客观事物的描述所追求的一种理性美。他展示给读者的北大荒风光，之所以焕发出诱人的光彩，并不仅仅在于它本身的美，而更重要的在于作者发掘了它的美的独特性，捕捉到它的典型细节。
　　富有浓郁地方色彩的北大荒边塞风光，是构成丁继松散文理趣美的内容之一。
　　作为上世纪50年代第一批踏进荒原的垦荒者，他植根于这片沃土，汗洒于这片沃土，心也深深地恋着这片沃土，怎能不一眼就看得出来它的诱人心魄的美来呢！于是他用火热的情怀感受荒原的壮美，他以优美的笔调描绘荒原的壮美。在他笔下，我们看到北大荒那无边无际的辽阔土地，的确是壮美而独特的。他在《北疆散记》一文中是这样描写北大荒的：
　　你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像一张巨大的地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犹如一片浩瀚的绿海。冬天，那条浩浩荡荡的黑龙江一夜之间就冻僵了，满身都像披着闪光的鳞甲。春天，当气温还在零下十多度的时候，向阳的山坡，丘陵的冰缝里，一朵朵嫩黄色、五个瓣儿纤弱的小花，就会破冰而出，它是第一个迎接春天的使者。这花叫冰凌花。
　　草原绿了，五花草开得像一片彩色的云霞，猩红的、紫色的、粉色的……北大荒的色彩就是这样丰富。
　　丁继松展示给读者的北大荒边塞风光所以焕发着诱人的光彩，并不仅仅在于它是美的，而更重要的在于作者发掘了它的美的独特性。也就是说，他很有捕捉典型细节的本领，以自己的独特眼光和感受，透视北大荒这一神奇土地的表层物象，从而发现并提示出那蕴含于其中的许许多多的美来。因此他笔下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写得“别样神情”，具有一股感人的情致。《这是一片馨香的土地》中关于北大荒夏天的描写，作者并没有泛泛地去写花呀草呀，而是巧妙地抓住“天亮得极早，清晨三点多钟，太阳就跳出了地平线——这里是最早见到太阳的地方”这个有着独特内在含义的典型细节，使读者在一种新鲜感中受到感染和启示。
　　从作品中还可以看出，丁继松深知散文以个人生活为直接表现中介，是最具人性化的艺术，散文创作更需要直接地倾泻作者自己的感情。因此他写北大荒的山水花草，并不是在简单地描摹生活，“给北大荒画像”，而是在描绘边塞风光时，总是不能忘记黑土地的馈赠和北大荒的可爱，总是将自己的人生感悟和情绪的浪花，编织在美丽的画幅中，把“北大荒的色彩就是这样丰富”写得流畅、生动和迷人，从而强化了作品的感染力。
　　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北大荒民间风俗，是构成丁继松散文理趣美的内容之二。
　　40多年来，他足遍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和茫茫的北大荒，曾与垦荒者住过一个帐篷，和伐木人穿越一片又一片山林，在勤劳好客的赫哲人家中作过客，同勇敢的鄂温克人狩过猎。因此，他的许多散文充满了民间风俗的诗情画意，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朴实、亲切、生动、感人。如散文《赫哲人的婚礼》，热烈而又充满粗犷的色彩，把读者引入一个既富有浓郁民族特色又散发着新时代气息的境地，倾听在悠美的口弦琴伴奏之下，新娘欢唱的婉转悠扬的情歌。在额尔古纳河畔鄂温克人那里写的《熊肉宴》，是最精彩诱人的一篇。幽深的白桦林里红红的火焰在跳跃，驯鹿驮来一头开膛的熊，每人盘子里盛着盐末和辣椒粉，用小驭刀割下带血的熊肉放在火堆上烤，然后就着牙格达酒吞吃烧得焦糊的熊肉，最后为只剩一副骨架子的熊举行风葬仪式。
　　丁继松散文风俗画的美丽诱人，不靠玄乎和夸张，也不靠猎奇和堆砌华丽的辞藻，而是靠老老实实的地方特色和饶有趣味的知识性的内在的魅力。为了凸现作品中的边塞风情，他不仅去住“木刻楞”，乘桦皮船，深山狩猎，冰江捕鱼，更重要的是他要用尽苦心觅出那风物之中的“聚光点”，即那个闪闪发光的“核”来。例如《赫哲剪影》中请客人吃杀生鱼，表面看是个风俗之事，但丁继松却没有仅仅停留于此，而紧紧抓住了“你吃了才证明你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否则就别想再进他的家门”这个“核”，生动地表现了赫哲人坦诚、热情、奔放的情怀。《熊肉宴》也是如此，强烈地凸现了熊肉宴的古朴、粗犷的特色，以愈加鲜明生动的反差，展示鄂温克人对客人的豪爽热情，凸现了那骁勇、刚烈的性格。
　　坦诚而热情的北大荒人的壮阔情怀，是构成丁继松散文理趣美的内容之三。
　　北大荒的神奇壮美，不仅在于它山水多姿、风俗迷人，而且更在于北大荒人的壮阔情怀和崇高精神。因为，正是受了北大荒人新美如画的情怀的染映，那山、那水、那茫茫无垠的肥田沃野才如此秀美多娇。丁继松在他的散文中深刻地提示了这一点。
　　他的大部分散文是叙事和写人的，正如他在总结自己创作实践时所强调的，他的关注点始终是“北大荒人的情操，感人的创业事迹”。翻开《荒原赞歌》，我们看到一位穿着褪色军装的老人——上校场长，五年前的冬天，他带着几百名战士来到北大荒安营扎寨，燃起垦荒的篝火。作者激动地感慨到：“我望着他那双紧握镰刀的手，就是这双手啊，曾经握过枪，打过鬼子和白军，为祖国赢得了自由和荣誉，如今，也就是这双手在边疆辛勤地播种幸福。”再如《北大荒赞歌》，在黑得流油的土地上，“一个穿着工作服、满身油泥、扎着两条辫子的女康拜因手，向我走来……我知道，她一定是昨晚值了夜班，借着水的清凉，驱走眉宇之间的倦意。她洗完脸，转过头迈着飞快的步子，吹着口哨，跳上了驾驶台，拖拉机晃动了一下，又咆哮起来了。”一组动人的特写镜头，女康拜因手的可爱形象跃然纸上，使人难以忘怀。除通过事件和人物的记叙、描写来展示北大荒人的壮阔情怀外，丁继松还以自己对北大荒这片神奇土地力透纸背的深沉之爱，写了不少描写和赞美北大荒泥土交融在一起的深沉之爱，焕发出万般情丝，使得他的每一篇散文蕴含着一种内在的魅力。
　　丁继松为人谦虚、宽宏、宁静，善待一切有生命的事物，已经成名的作家至今还念念不忘当初对自己的鼓励和帮助。他在奉献散文的同时，也将他的爱、善良、高尚的品质一并献给了这块土地。
　　　　　　　　　　　　　　 二、郭力散文的纯朴性
　　郭力（1933—），笔名力戈、戈力，湖北省京山人，1949年参军。1950年入朝参战，在阵地上办起了《火线报》，1954年回国后，从事过编辑工作，在大学中文系学习过中文后，并开始了文学创作。1958年转业到北大荒伏尔基河（今新华）农场，历任宣传干事、中学教导主任、代校长，《北大荒文学》编辑、编委，文化中心副主任，农垦总局广播电视局副局长，北大荒文联常务副主席，黑龙江省两届文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副编审。
　　1989年出版了散文集《苏草集》。收集了过去发表的散文作品，内容多为战争年代、屯垦戍边之随感。《五宝山前》是记刚转业至北大荒建场的纪实散文。原在上海文艺发表，曾被污蔑为文革中的罪证之一，粉碎“四人帮”后选入省建国30年优秀作品集中。文笔明朗轻快，带有浓厚的生活气息。《故乡文笔峰》原在人民日报发表，被长江文艺出版社选入湖北优秀散文集。其中《农场一条河》、《故乡赛花会》、《茅台飘香》、《拜年》，先后被工人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先后选入散文集。
　　他的散文一般叙事性强，讲究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刻画，寥寥几笔便活画出人物性格，很有小说味道。在表现北大荒的风物时，作者以一颗平常心对待这片土地，选取了最为朴素平常的事物揭示出北大荒生活的本真——生活就是传奇。比如《五宝山前》，在讲述故事、展示生动活泼的人物形象时，捎带出五宝山的来历，勘察地形时正撞上一个山头，周围是攥一把都出油的土，五个人烤着火吃个饱——五饱，取其谐音“五宝”。《农场一条河》从老荣军的嘴里引出伏尔基河那对满族青年夫妇悲剧命运。妻子泪泣哀号丈夫的名字“伏尔基”，致使天降大雨，地心碎裂成一条大沟而成血泪之河。这些神奇之事正孕育在日常生活之中，正是这种平常心，使郭力散文散发出浓烈的生活气息和明朗向上的生活态度，达到自然活泼、生动形象的艺术效果。
　　郭力虽是以写小说见长的老作家，但他的散文独具风格。1989年，郭力散文集《苏草集》由哈尔滨出版社出版。散文《茅台飘香》1983年被选入工人出版社出版的《草原之梦》散文集。《故乡文笔峰》1986年《人民日报》发表后，被选入由长江出版社出版的《湖北作家作品选》，1989年又选入《黑龙江省建国40周年散文选》。散文《忆绀弩》被选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出版的《聂绀弩在我们心中》一书。散文集 《苏草集》获1989 年黑龙江省散文成果优秀奖。《茅台飘香》获《四川文学》举办的散文征文三等奖。《同振雄风》获全国《亚运征文》二等奖。《硝烟弥漫的日子》获《退休生活》杂志全国征文三等奖。
　　一般说来散文是作者思想感情的流露。1958年郭力从部队转业来北大荒后，就深深钟爱于这片曾经流下自己汗水的土地。他对北大荒怀有凝重深沉的感情，在他的散文中都能察觉到这种感情的辐射力量。郭力散文的另一个特点，是将历史与现实结合起来，睹物抒情，让笔峰自由驰骋，联思真切自然，感情真挚纯朴，景物描写淡墨浓彩，潇洒自如。如他的散文《故乡文笔峰》，通过对故乡湖北京山的一座百年小塔——文笔峰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对故乡思念之情，并由塔及人，历数了京山人才辈出的辉煌历史。此文居高临下，纵览古今，抒情叙怀，童年时留下来的印迹，永难磨灭。1994年7月，发表《故乡戒石铭》，刊登于《散文》杂志。
　　郭力散文的风格，像北大荒一望无垠的黑土地，调子舒缓，线条清晰，明快坦荡，读后令人视野开阔，字里行间充溢着一股泥土的芳香。
　　进入新世纪，郭力又出版了中短篇小说集《巧遇韩战纪念馆》，收入作者近年来发表的4部中篇小说《惊魂马尼拉》、《巧遇韩战纪念馆》、《差羊城智擒风流虎》、《长谷川信介》，加上纪实文学《人是要有脊梁的》、《世外桃源》等。前2篇是访问美国和菲律宾时创作的，以及原来在《粤海风》、《中国故事》、《中华英杰》等报刊发表的作品。主要揭示动荡多彩的20世纪中不同人物各种心态的演示和与各自遭遇的拼搏斗争，也鞭挞了大浪淘沙中走向邪的败类。
　　这一时期，北大荒散文创作中的主体意识突显，首先是政治观念开始淡化。来自文学本身的主体需要得以复归，人们不再将重大的社会主题当作散文创作的唯一要义了，作家放弃了诠释政治、社会变革理念的宏大思维定向，抒自己的情，表现自己想表现的主题，写给自己的主观散文、私人化散文出现了。其次，多视角散文创作。作家在开放的时代受到社会生活多元化冲击，思索和表现千变万化、万花筒般的现实生活则是一种客观现实的需要。这一时期中国社会改革开放的步子已跨越了一个个沟坎，国力渐强，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社会风气又极其宽容。由于市场经济最大限度地调动了生产力和人的创造性，金钱的作用重新得到认识，价值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这时的创作开始有了摒弃宏大散文叙事的有意识操作，以图与大众日渐增长的审美需求相接轨。大与小、歌颂与反对已不是重要的评判标准了。美，具有审美娱乐价值才是大众接受的阅读标准。在生活中俯拾即是的优雅情趣和品味、挚爱亲情而生发出的离愁别绪、陈年旧事、过往烟云的追忆、花样翻新的饮食文化、心灵之地隐秘的探测等等都进入了散文创作的视野，一逞文章之快。北大荒散文的兴盛局面来临了。
　　　　　　　　　　　　 三、曲洪智散文的地域风情
　　曲洪智（1937—），山东省文登市人,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1962 年由佳木斯市来勤得利农场,历任渔工、车工、机关干部等职，从1962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近70余万字,其中发表散文30余万字,作品散见于《散文》、《北方文学》、《小说林》、《岁月》、《大地》、《中国老年报》、《农民日报》、《黑龙江日报》、《老年日报》等报刊。主要篇目有：《网滩渔歌》、《金色的网滩》、《网滩纪行》、《亮子口断想》、《异国的汉子们》、《界江上的交往》、 《八岔岛上的往事》、 《消失的渔火》、《危楼惊梦》、《兀惹城怀古》、《地域的荣誉》、《昨日风雪》、《感受故乡》、《又见喜鹊》、《相逢是首歌》、《迷离在故乡》、《韶华时光》、《故乡的戏友们》、《兀惹之战》等。著有小说集《网滩上》、散文集《金色的网滩》。 散文《异国的汉子们》 获垦区首届文艺创作优秀奖；《金色的网滩》获垦区征文二等奖，并获省征文三等奖；《危楼惊梦》获省散文创作委员会、垦区作协举办的散文大赛一等奖；《地域的荣誉》获2000年度全国农民报副刊作品三等奖；报告文学《中老年离婚心态录》获第八届全国工人报刊好作品三等奖；《黑水渔歌》收入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发行的《黑土地的情怀》一书，曾获1992年总局文学创作特殊贡献二等奖。
　　在曲洪智的生命历程中，有过11年的渔猎生涯——8年渔工，3年渔工“首领”。当1962年，曲洪智初次登上勤得利农场渔场江边时，北大荒那粗犷辽阔景象，一下子吸引了他。特别是当黑龙江一夜之间轰然冰开，那翡翠般的冰排一泻千里，江上飘起阵阵渔歌时，更使他陶醉、痴迷。于是，曲洪智从心里爱上了这块神奇的土地。尤其是那些剽悍豪爽的打鱼人，他们心胸宽广、吃苦耐劳、经历独特，给人留下的印象更深。应该感谢生活的慷慨赐予，她给了人真实的感受，使他产生了要成为一个“江的歌者”的愿望。于是，在扬帆撒网捕鱼的时候，伴着黑龙江的涛声，在网房子里昏暗的马提灯下，曲洪智开始了文学创作。
　　曲洪智的散文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他长期生活在黑龙江上，对捕鱼生活极为熟悉，在他的散文中以捕鱼、网滩为题材的较多，很有感染力。他的语言都是渔民式的，朴实、粗犷、生动，这也是他散文的风骨。这些作品有的真实地描写了边远、闭塞、单调的近似原始的渔猎生活，及老一代渔汉子们那种火热的、野性的、粗俗又炽热的男女之间的追求及他们的质朴本色；有的反映了新一代渔民在改革大潮冲击下，产生的苦恼、彷徨及缠绵的情感。特殊的地域、特殊的生活加上作者朴实、粗犷、生动的渔民式语言，使作品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为读者构造了一道独特的网滩生活风景线，也引起评论界的关注。
　　1989年《岁月》杂志第12期刊发曲洪智的散文《乌的话题》后，万登学发表评论文章说：“在对人生哲理的探索中,曲洪智别出心裁地拾起乌的话题、 该文叙述老伴意外地成了爱乌迷……这一系列与她以往言行相悖的举动，生动有致地点缀了一个家庭因爱乌而充满了生机和欢乐,看似写乌，其实文章孕育着经验丰富的人生哲理。” 北大荒作协主席窦强在《读曲洪智的渔村散记》一文中说：“老曲的作品有真情,只缘情真才感人。……与写渔汉子相对应,散记的语言是朴素的。”勾勒在《农垦日报》发表散文《老曲》中说：“曲洪智的散文,凝重平和,实实在在。其文有气韵、有情感，如银泻地，读来不无轻松之感。”
　　曲洪智后期的作品更为成熟，自觉与不自觉中把社会责任感揉进了作品中，写出了一批关注生态环境的好文章。如面对已枯竭无鱼的大亮子和已撤销搬迁的亮子队旧址，曲洪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钟情的这条曾是淌金流银的江，资源已枯竭到如此严重，好多珍贵的鱼种不见了，或者干脆不见了。以往曾热闹非凡的“鲑鱼期”，因大马哈鱼已少得可怜，早已“无期”了。渔工们在抱怨，昔日辉煌的水产公司，已是危机四伏了。可这一切是怎样造成的呢？无数事实使曲洪智明白，那是人类破坏了野生世界和生态环境的必然后果。曲洪智开始觉得笔调真正沉重起来，他在《亮子口断想》中写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扬弃水土，水土就不会收留我们的。像亮子队这种此处不养人、自有养人处的迁徙何时休？难道等到处处不养人时，我们两手空空，裸露着身体徒然四望，空对苍穹时才流下忏悔的泪吗？”“不能等了，不能等了！等到我们人人感到窘迫和羞耻的时候，一切就更加晚了。……我知道，拯救鱼类，就是拯救我们自己。”再如在大江冰开时，看到和听到人们不顾生命疯狂地扑向大江，无节制地掠夺资源，曲洪智写出了《看开江有感》。他写道：“60 年代，我在江上8年风雨漂泊寒暑交错，却从没发生过今天的一幕。那不该单单是计划经济压抑了人们的‘物欲’，人们才循规蹈矩？而现今社会已有极大进步，市场经济解放了人们的手脚，可也不该为了金钱失去理智，疯狂地甚至是昏庸地玩命吧！”“渔工违章作业，农民偷捕下江，什么规章法律全不在话下，这岂不成了一群麻木之众？一个民族，如果是麻木的一群，这个民族还有什么希望？”表达了作者的思考，表现了作者的良知与责任。
　　　　　　　　　　　　　　四、程仁韶散文的真情实感
　　程仁韶（1930—），女，出生于江西乐平。1952年毕业于南京大学。1958年由广州调至北大荒，任《农垦报》主任编辑。多年来从事散文创作，曾先后在《散文》、《雪花》、《小说林》、《生活月刊》、《北大荒文学》等杂志，发表散文《婺绿》、《永恒的思念》、《生命的音符》、《柴》、《婆婆丁》、《点灯不用油》、《窗子》、《梦似》、《情结》、《生日》、《此生难悟》数十篇。其中《生日》、《窗口》分别获1993年度、1994年度全国第6、7届报纸副刊优秀作品二等奖、优秀作品奖。
　　程仁韶从事散文创作较早，但与北大荒其他散文作家相比，所不同的是她散文作品多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1991年11月29日，《北大荒文学》的老主编、程仁韶的丈夫、著名散文作家平青突然倒在了办公桌旁，再也没有起来。面对几十年相濡以沫的丈夫、志同道合的战友突然离去，程仁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于是她拿起了笔，《永恒的思念》、《生日》、《花魂》、《情结》、《此生难悟》等都是那一时期的作品。在她的笔端流淌出的是对离去的丈夫平青无尽的哀悼和怀念。“你走了，走向另一个世界，是那样突然，那样匆匆……”从心里流淌出的语言永远是那样的真挚，那样的自然，程仁韶就是从这自然的对亲人的怀念开始了她真正的散文创作。2000年，在程仁韶70寿辰的时候，她出版了散文集《绿的情愫》，收入她的散文60余篇。
　　浓浓的北大荒情结是程仁韶散文最突出的特色之一。程仁韶的散文大都是以自我为线索作结构，虚构含量极少，因而作品具有强烈的真实感。她与笔下的人物，大都有着深厚的情谊。如在《生命的音符》中写道：“50年代初从南京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报社时，我才22岁，一干就是37年。从南方到北方，可以说，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祖国的边疆。如今，两鬓如霜，是该好好休息了……”但她退休后又重返“前线”，宁可花钱雇人在家里看孙子，也舍弃不下手中的报纸，她一直做到70多岁的高龄。无疑，北大荒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她生命的全部。程仁韶的散文大都与北大荒紧密相关，北大荒的人和事尽收在她的笔端。如《柴》、《麦秸燃烧在岁月的长廊》、《蛋之歌》、《婆婆丁》、《点灯不用油》、《窗口》等等。程仁韶将北大荒几十年的生活精心地梳理，然后赋予这些文字生命的内涵。就是在《天书》一文中也离不开北大荒的生活。
　　真情凝聚成文字，直面人生，是程仁韶散文的第二个特色。散文的魂是“真”，没有真情实感写不出打动人的散文来。程仁韶的那些文字尤为珍贵。不论是对历史的叙述，还是对现实生活的描写，程仁韶那份“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离开这生产队近二十年，旧地重游，一切都那样新鲜，我曾经住过的马厩偏舍不见了，红砖青瓦房一排一排地站着……”“做梦也不曾想到一片虔诚换来的是人们的冷漠。”在《永恒的思念》里她用这样的语言结尾：“你不喜欢我哭，我强咽下那涌动的咸涩，任它们在五脏六腑之间横流。我久久凝视你，轻轻地呼唤你，我的挚友、知音、老伴儿，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这种真挚的语言读后能不被打动？这是散文“真”的魅力所在。在《婺绿》中她这样写道：“一包包‘婺绿’，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仍像当年那样给我力量……又是清明节，今年北大荒的清明倒有几分像江南，蒙蒙细雨在无声地下着，我仿佛回到了家乡，看到漫山遍野的茶树迎着雨丝冒出一蓬蓬新绿，青翠欲滴，是采摘新茶的时节了。我渴望着‘婺绿’的到来，永远，永远。”这种纯真的情感写出的文字也会像雪一样清纯，一样真挚，让人读后久久回味。再如《蛋之歌》的结尾：“这纯洁的心！这无私的情！我真想搂过他们哭出我的感激。”一个“哭”字，超越了许多陈旧，哭出了许多新意来。作者在《陌生的朋友》中寄情道：“20多年过去了，眼前总浮现着那黑红的脸，那粗犷的、纯朴的热情仍在我心中激荡。不知名的朋友，我们思念你！”作者在这里表达的固然是一种对“滴水之恩”的感激之情，但更深刻的意义在于揭示了人类良知虽遭受磨难而永不泯灭的本质，这是人类最可宝贵的东西。作者善于在艰难苦涩中挖掘人性善的品质，这使她的散文在思想内涵上更加丰富和深刻。
　　透视人生、历史、命运的轨迹，是程仁韶散文的第三个特色。在《永恒的思念》中，读者通过那些怀念的文字，可以清晰地看到作者的生命及人生的轨迹。《柴》告诉了人们作者曾在农场、生产队的那段被下放改造的生活以及她们那时的心理感受。接下来的《麦秸燃烧在岁月的长廊》、《踏在大地的伤口上》、《故乡·老家》、《三十五年圆一梦》等等，都是在围绕着作者的人生、历史、命运去行文走笔。这些文字里没有小女子的造作，没有弱女人的呻吟，有的是那种穿透了纸背的历史感、沉重感。让人读后情不自禁地会思考人生的一些大课题。这是一位独立的、刚强的女性写下的人生大书，是渗透了北大荒风雪烟尘的历史教科书，是命运交响乐的齐鸣。如散文《情结》，写自己充满温情的红豆的故事，从而向人们陈述出一个主题：女人真正的爱情可比做似水柔情，而这“水”，又像冰雪一样的坚贞。作者悟着自己一生的感情历程怦然心动，想自己与他的一生：“该认真生活的时候，都认真生活过了。‘一切的执著无非是抽象数字的暂时显现’。多彩的人生就像这计算器上的记录，‘来到手中欣然接受；要从手中溜走的，怡然放手。’这才是自然！”是的，她在告诉人们：生活着、爱着并且微笑着，这更需要勇敢抉择。谁能说，这不是来自苦难历程的沉甸甸的情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