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赞美垦荒者
十、赞美垦荒者
陶端
我要唱一支歌,赞美那些勇敢辛勤的垦荒者。
在我们的眼前,红色的、绿色的、还有灰褐色的拖拉机,一台接一台威武的奔驰而过。隆隆隆,哗哗哗,吱吱吱,马达的吼声,农具的滚动声、切土声,这是垦荒者给这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土地演奏动人的“翻身曲”。藏在野草和枝叶下面的黑土,在这悠扬的曲声中,几乎是笑着翻过身来,承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微风的抚爱。一滴滴水珠,向垄沟深处慢慢流下去,真象是一滴滴激动欢乐的泪水。即使你完全不懂得一点土壤学,也会被那泥土黑汕油的颜色和诱人的芳香迷住。你将会情不自禁的赞叹:“肥得流油了!明年又是粮囤比天高!”
北大荒的土地是宝库,叩开这宝库门扉的就是那些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垦荒者。
不是么,1958年,从人民解放军、志愿军中来了转业官兵。1959年又从山东来了垦荒青年。他们带来了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带来了三五九旅南泥湾垦荒的精神,带来了浴血苦战上甘岭的战斗意志,带来了山东人民特有的风格。于是,这荒地里高房叠起,新村连片,铁牛过处,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苏醒过来。1959年,是一个大丰收年,那沉甸甸的麦穗、高大的麦垛,曾引起过多少人无限的幸福和欢乐的遐想。一年前正是野草茫茫的原野,如今豆浪滚滚,万顷金波。场院上,光亮如珠的大豆,堆成一座座山岗,招徕着载歌且舞的人群。多少个垦荒者,把自己辛勤获得的果实,寄到了北京,寄给了毛主席和家乡的亲人。这些东西,是珍贵的礼物,又是他们的光荣和自豪的证件。
劳动,为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我总觉得在边疆比内地幸福;然而,在边疆直接从事垦荒的劳动又更为光荣。也许这是我的偏爱,但是,当你作为一个垦荒者,在第一次被你踏下脚印的荒地上,高举烧荒的火把,你似乎是一个英武的指挥员,奉了祖国的使命在向荒原下达命令,要荒野开道,叫野兽逃匿。或者你自己驾着拖拉机翻开了一犁犁黑土,这时你该是多么兴奋啊!你立刻就会意识到我们已经是荒原的主人,这里的荒凉又被我们赶走了!你仔细想一下,这古生荒原上的“第一”全是你啊!是你,第一个踏下了脚印;是你,第一个燃起了篝火;是你,第一个搭起了帐棚;是你,第一个升起了炊烟。这说不完的“第一”啊,也就是说不完的荣誉和骄傲。
我有一个战友,在萝北一分场工作。为了今年垦区的大面积开荒,这个场新迁了地址,把原来开垦的土地让兄弟场耕作,重新在黑龙江和松花江之间的一大块荒地上,开荒建场。今年二月,还是封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踏测荒地的工作。踏荒是开荒最重要的准备。为了提早测出一万公顷荒地,他带领了一个小组在“大烟泡”里还坚持工作。踏测最后的日子,也就是工作最紧张的日子,他的一只罗马手表丢了。大伙叫他去找,他似乎没有听见,还聚精会神地站在水平仪的面前,握着指挥旗向他的助手高喊:“向左,向左。”等到那片荒地测完,大伙都去吃饭、休息去了,他才醒悟过来,想去找他的手表。可是白雪已给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手表已被深埋,毫无觅处了。我知道,这只手表是他远方的未婚妻俞玲寄来的。这只手表不仅是他的贵重的财物,而且是他爱情的证品。见了他,我很为这件事惋惜。可是他却微笑着从兜里掏了个日记本,翻出了一页给我看。日记上写着有些歪扭但很流利的字,还有的笔划不很清楚,看来是在二月天气太冷,笔水结冻的情况下边哈气边写的。
二月二十八日
表丢了。是在查198号地块丢的。
我真心爱它,它的清脆的滴达声,真象玲在微笑着向我耳语……
当时,我要去找也许会找到,但是我一走就有三个同志闲着。我怎么能离开我的岗位!
为了党的垦荒事业,为了开发北大荒,必要时还可豁出生命,一只手表有什么可惜的。
我准备立即告诉玲,她一定会原谅,不会责怪我。
一页日记写出了他鲜红的心。垦荒者就是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垦荒事业的。在完成具体工作任务中,他们象火把,象闪电,雄心勃勃,壮志凌云。把完成工作任务看得重如泰山,把克服困难看得轻如鸿毛。
在军川开荒前线,我遇见了一个转业的志愿军战士。他名叫李忠,已经是一个有一年开车经验的拖拉机手。他刚从拖拉机肚子底下排除故障起来,满身的油垢掩不住他脸上的笑容,咀里还不断唱着志愿军战歌。据说,他有个习性,不乐意人家把他的机车叫“铁牛”。他在一次全队职工大会上向众人宣布:“我的机车,以后你们就叫“铁火箭”得啦,不要叫什么“牛”呀“牛”的!”话可不假,从开荒以来,他班班超额,已经在全队机车中拔尖了。今天,到了交班时刻,他为什么还不下班?原来,机车出了点故障,他刚完成定额,为了争取超额百分之二十三完成他的个人的小计划,他决心再顶一个班次。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战士,在他们单位里这样的人很多。当他们爬上了拖拉机就象当年爬上了坦克或者炮车,按照党指的路威风凛凛,奋勇前进,从来不知道疲倦。在他们看来多开一垧荒地就象多消灭一个美国鬼子。所以,人们称他们“还是最可爱的人”!
垦荒工作,有着比其他工作更多的困难。没有舒适的工作环境,没有很好的工作条件。就拿拖拉机手来说:成天闻汽油,摸油垢,和野草荒原搏斗,差不多就会遇上狼熊虎豹,经常吃不上热饭,喝不上开水,夏天,蚊、虻、小咬弄得满身满脸是疙瘩,冬天,狂风,暴雪……
在困难面前,垦荒者表现出无比的英雄气概。他们说:现在开荒比南泥湾开荒强多了。那时候,一只手拿锄头、铁镐开荒,另一只手还拿着枪对付敌人。现在,白天开荒,晚上咱们就可以蒙着头放心的睡一觉。再说,还有“东方红”“斯大林一百号”“德特五四”……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
有这么些机车和先进的农具,我们就能加速垦荒的大发展,但更重要的还是人——那些不怕困难,理想长了翅膀的垦荒者。
在一个细雨霏霏的中午,我沿着泥泞的田间小径向开荒指挥所走去。有一辆德特五四拖拉机拉着五铧犁吃力的在一片草甸子里开荒,从机车不停的颠簸,就可以看出那一片地很难治服。不一会,车停了,从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位姑娘,她忙着去除掉卡犁的杂草,两条小辫甩的象个货郎鼓。这位姑娘苗条的身材,我似乎在那儿见过。可不,走近一看原来是小刘。
打过招呼以后,我问她:“下着雨怎么到草甸子里来作业呀?这多难整!”她一甩小辫,得意而沉着的说:“不困难我才不来呢!”这一说我又想起了她在预一师农场一分场的情况。
小刘的家乡在江南,58年在美丽的扬子江畔一所城市里读完初中。这个姑娘个子虽小,志气却大。在温暖舒适的家乡,她满可以读高中,上大学,但她偏偏要一封一封的信向中央农垦部首长要求来北大荒。到农垦局以后,领导上见她身体不好,准备留她在局幼儿园或打字室工作,她偏偏要到最艰苦的农场去参加劳动。这样她就到了预一师农场一分坊——这已经是全局最北的农场了。开初,场里准备叫她到妇女组去养鸡什么的,她又偏偏要当农具手,和油、泥以及笨重的农具打交道。那时,女同志学开拖拉机全场还没有先例。这位看来似有些不自量力的姑娘,曾听到一些风话,但她却装着没有听见。现在这条红色的道路到底被她走出来了。从山东,河北来的多少个垦荒姊妹参加了机务队伍的行列。而她,现在已经是穆桂英包车组长。不久前她结了婚。照理说,女同志结了婚,生了孩子开拖拉机就更是困难了。而她还向我表示要当一辈子拖拉机手。对于她这样一个姑娘的性格,乍想起来真叫人难以理解。其实,你只要听过她在分场文娱晚会上自编自唱的那首歌,疑团就会顿然消失。歌词是这样的:
北大荒,有一位姑娘,
在党的怀抱里壮大成长。
她有一颗火热的心,美妙的理想:
要叫千年荒原滚麦浪,
牛肥马壮鱼满塘,
高楼大厦幢幢起,
万里荒原放金光。
北大荒,有一位姑娘,
她的意志坚强如钢,
她有一颗火红的心,美妙的理想:
把思想炼得红又专,
把机车开到月球上,
把青春献给垦荒事业,
把一切献给亲爱的党!
这首歌已经成为千万个垦荒姑娘的进行曲,这真是一首“心的歌”它唱出了垦荒者共同的理想:把荒野变粮仓,把一切献给农垦事业,为实现今年垦区开荒五百万亩,为提前完成农业发展纲要所规定的垦荒指标而奋斗。
亲爱的同志啊,垦荒者的坚强性格,垦荒者的高尚灵魂,垦荒者顽强的战斗意志和辛勤忘我的劳动态度是书不尽意的。我这篇短文就此结束了。让我们敞开喉咙,用最高亢的音调,最优美的旋律,高歌一曲,赞美垦荒者!
本文发表在《北大仓文艺》1960年第7期。作者原为军川农场工会干事,后调萝北县文化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