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对大地的回报


　　——记同犯罪分子英勇搏斗壮烈牺牲的宫克正
　　陈怀立 冯力 张英维
　　1991年4月5日清明节。天色灰暗，阴云低垂……在北大荒腹地，松花江南岸的二九一农场医院门前的广场上，出现一幕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场面。
　　来自农场各单位的三百多位老老少少，满怀敬意肃立在初春料峭的寒风中……
　　听着低沉的哀乐，人们再也抑制不住那万分悲痛的心情，抽泣、痛哭声连成一片。
　　年轻人在呼唤着他……
　　白发苍苍的“老垦荒”在呼唤着他……
　　队伍前面那五十多位有泪不弹的公安干警擦着泪水呼唤着他……
　　这一切都是为了年仅23岁的农场公安分局巡警、共青团员宫克正的壮烈牺牲。
　　小草虽小，但它有世界上最美的品格，为了保卫它养它的大地，它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宫克正就是一棵这样的小草。
　　　　　　　　　　　　　　　　　　　　 一
　　1991年4月2日，是宫克正调到拘留所工作的第三天。
　　清晨，他押解盗窃犯侯学军回监舍。刚跟进监舍门，罪犯侯学军突然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尖刀，向宫克正胸部和腹部猛刺两刀，接着便像饿狼一样扑上来，企图夺枪逃跑。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宫克正一面大声呼喊，一面与罪犯展开了夺刀护枪的殊死搏斗。罪犯穷凶极恶地用尖刀去挑枪缰，宫克正死死地用手抓住尖刀，右手的两个手指已被刀割断了，但手枪仍被他紧紧地护在枪套中……
　　听到喊声的另一名值班看守刘文生疾步跑进监舍，大声喝令侯学军停止犯罪活动，罪犯又持刀扑向刘文生，刘文生机灵地躲过第一刀后，罪犯的第二刀又刺了过来……情况万分危急！
　　此时，身高一米八十多的宫克正因被刺两刀，腹中大量出血，胸部剧烈疼痛 (医生手术时清理出积血2 000CC)，已无法站立。可他头脑十分清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枪，保护战友，制服罪犯。他倒在地上，艰难地拔出手枪用力扣动了板机，一颗正义的子弹从罪犯的腿部穿过。中了弹的罪犯像头发了疯的野兽，转身又向倒在血泊中的宫克正扑来。就在罪犯转身的瞬间，刘文生挥锹向罪犯的头部拍去，接着猛扑过去，把罪犯摁倒在地。兽性发作的罪犯和刘文生撕打着。
　　宫克正见状，一手紧捂着流血的伤口，一手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可手一滑，又倒在了血泊中，洁白的墙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他咬紧牙关，使尽全身力气，爬到了值班室，拿起电话……
　　闻讯而来的同志们立即把宫克正送进医院，昏迷中，他都喊：“枪……罪犯……”弥留之际，他一直问：“大生子(刘文生)怎么样了？”……
　　由于伤势过重，医务人员全力抢救无效，正值青春年华的宫克正离开了养育他的这片土地。
　　　　　　　　　　　　　　　　　　　　 二
　　1987年，19岁的宫克正从农场职业高中毕业，被分配到二分场十三队，他虽长在农场，但干农活对他来说却是一个考验。这年正赶上特大涝灾，机车下不了地，他承包的45亩大豆野草疯长。他每天趟着露水下地，披着晚霞收工，手上的泡磨破一茬又一茬，身上被蚊子叮得尽是包。第二年，宫克正被选拔到铁牛－55胶轮运输车上当驾驶员，年底算账，小宫的车排在三台“铁牛”的第二位。自尊心很强的宫克正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暗下决心非争第一不可。从此，他给自己制定了早上班、早保养、早出车、争时间、争达标、争高效、降低费用的“三早三争一降”的目标，这年，他的车组修复利用旧零配件100多种，节约修理费3 000多元，比别的车多完成3 000个标准亩。同车的李师傅逗他说：“这回心里是滋味了吧！”小宫高兴的笑了。
　　“趁年轻多学一点，掌握知识越多，工作才能越好。”他听说当会计的大姐在学习 (农村经营管理)，也报名参加了学习。姐姐问：“你想当会计？” 他摇摇头。“想当队长？”他还是摇摇头。小宫说“开铁牛也要学经营管理嘛！”
　　从此，他总是把书带在身上，挤出时间学习。职工们敬佩地说：“小宫真是工作创一流、学习有劲头的好青年。”
　　1989年 7月，农场为了照顾老职工，规定身边可安排一个子女。宫克正在家里是最孝敬父母的，他人在生产队，心里却时刻挂念着多病的母亲。听说回场部，他当然高兴。和他同住一个宿舍够条件的青年都找队长办了关系，而小宫却没事似的，照常起早贪黑地干。王队长在晒场找到小宫：“你怎么不张罗办关系回家呢？”小宫说：“眼下麦收大忙，需要人手，小麦什么时候抢收完，我什么时候回去。”话还没说完，他又发动机车，加足油门奔向金色的麦海。
　　麦收结束后，小宫带着丰收的喜悦返回了场部。正赶上农场公安分局招收巡警，小宫以排名第二的考试成绩被录取了。宫克正穿上了崭新的警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母亲望着儿子说：“克正啊，可要好好干呀！”他回答说：“妈，您放心吧！年底我一定给您拿回奖状。”
　　　　　　　　　　　　　　　　　　　　 三
　　宫克正爱事业，宁肯自己受苦遭罪也决不让国家吃亏。那是1988年 7月，他在田间负责运粮。一天傍晚，由于他不小心，小麦从车厢缝中漏了出来。他发现时，车已跑出去一百多米。他脱下衣服，打着手电筒，用手一点点把麦粒捧到衣服上，倒回车厢里。手电筒的亮光引来了一群群蚊子，身上叮起一片片大包。
　　1989年春天，宫克正到福利屯拉化肥，途中，某农场的汽车在躲马车时甩掉两袋化肥，马车上的人拣起化肥就要走。 小宫见状，加大油门赶上去， 叫他们卸下来。捡化肥的人说他：“多管闲事，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小宫灵机一动说：“我和前面的车是一个农场的。”那些人没办法，只好乖乖地把化肥卸下来，宫克正把两袋化肥交给了公家。
　　宫克正秉公办事，不徇私情。一次抓赌时，发现叔伯弟弟也在里面，他毫不留情，不但当场每人罚款 200元，而且还在电视上让他们亮了相。事后，参与赌博的另外三个人对小宫叔伯弟弟说：“你哥刚穿两天制服，连弟弟都不认识了。”小宫知道后说道：“你们说对了，只要违法，天王老子也不行？”
　　小宫警卫的地区是农场最热闹，陌生人来往最多的地区。他认真了解情况，一年多的时间就抓住了两个嫌疑犯，缴获了匕首、蒙面纱、白灰包等许多作案工具，他负责的区域从未发生过刑事案件。
　　1990年 1月，宫克正和刚处上的对象去同江， 车开过富锦， 一位老大娘突然哭喊着说：“我的 200元钱丢了。”宫克正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谁偷了大娘的钱赶快交出来！如果不交，到二龙山就把车开到公安分局去。”身边的对象拽他的衣服角暗示他不要管闲事，宫克正全然不顾。过了一会儿，车还没到二龙山，那 200元钱就在大娘脚下发现了。到了同江后，宫克正的对象问他：“你平时不爱说话，怎么这时爱说了呢？再说你是二九一公安局的，怎么管到富锦了呢？”宫克正说：“我是个公安战士，看到人民利益受到侵犯，哪能不管呢？”
　　为了保护北大荒的圣洁，哪里有危险宫克正就冲向哪里。他总把危险留给自己，把安全让给别人。有一次，农场公安分局堵截三名持枪歹徒，传说歹徒的枪法好，他和巡警小张把守路口，负责搜查过往车辆。每次见到车来，宫克正总是走在前面，对小张说：“如果歹徒开枪，我挡住你，你就用冲锋枪和他们干！”
　　　　　　　　　　　　　　　　　　　　　　四
　　知儿莫过于父母。宫克正的母亲对我们说：“他从小就孝敬老人。”当时只有他父亲上班，他知道家里生活的难处，平时给他几角零花钱，他都攒到一起，给家里买油盐酱醋用。1985年，他母亲得了坐骨神经痛，每天都由小宫照顾，一天做三顿饭，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母亲说：“俺克正办事比女孩的心还细，事事想得可周到了。”
　　宫克正的妻子王晓芬更是悲痛交加，他们只共同生活了107天。
　　她忘不了，他们订婚时，宫克正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孝敬父母。
　　她忘不了，他们买结婚用品时，宫克正说：“咱们少花点钱，买点适用的就行了，爹妈喂鸡喂猪攒点钱不容易，我是长子，应该给弟弟做个榜样。”
　　她忘不了，为了趁年轻多学习些知识，他们相约暂不要孩子。
　　她忘不了，他们结婚时正值年关，公安分局工作忙，克正只在家休息了两天就上班了。按风俗，第三天小两口要去岳母家“回门。”小宫对爱人说：“现在局里人手少，脱不开，先给爹妈写封信，告诉他们过年放假再回家吧！”王晓芬从心眼里喜欢宫克正这种工作精神，一封书信就算“回门”了。
　　她忘不了，自己工作在离家 2.5公里远的医院，每次值班走夜路，自己心里害怕，宫克正正因为工作忙很少送她。每次上夜班，宫克正都满脸愧色地嘱咐她别害怕。他把大家的安危挂在心上，从顾不上自己的小家。同志们计算过，宫克正从结婚到牺牲的一百多天里，在家只有五十多天。他俩各自有值班任务，几乎很少在一起。一次，宫克正说：“小王别生气，都是我不好，自从结婚我没给你太多的温暖，等以后有时间我一定多陪你。”面对心爱的人，王晓芬还能说什么呢？
　　王晓芬永远也忘不了4月1日那个不平常的夜晚。宫克正就要上岗了，王晓芬给他炒了一盘他最爱吃的尖椒干豆腐。他边吃边说：“晓芬，今后我要隔一天上一个夜班，一年最多陪你半年，对不起你了。组织上信任我，让我到拘留所工作，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一定要干出点成绩来。”面对积极要求上进的丈夫，晓芬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宫克正风趣地说：“晓芬，大家说我干的好，我分析这‘好’字是女字旁，说明成绩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王晓芬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她和克正最后一次的相聚。他匆匆上班去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宫克正以自己年轻的生命为别人留下了无数个美好。他以小草之躯，创造了永恒的价值。
　　在宫克正生活工作过的土地上，有千万个宫克正正在成长。他们是北大荒的未来，是垦区事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