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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抢场

暴雨抢场


  
                   李 贻 玲
  1970年麦收的一天,太阳火辣辣的,一点风也没有,光呆着都直往外冒汗,何况中午翻场呢。12点多钟,我们刚翻完一遍场,在晒麦棚子里休息,有的躺在草苫上,有的铺个麻袋头,枕着个沙袋子,闭着眼睛在那养神儿,小青年精神也不睡觉,上麻袋装好的粮垛上凑在一起闲唠。晒场的种子化验员李明俭,是1958年的山东老支边青年,在晒场工作多年,人称“活气象”。只见他在这片麦子上捡几粒往嘴里一扔,咬一咬吐出来,又上另一片麦子上捡几粒在咬一咬,这叫土办法测量水分。一般用牙一咬成饼的说明水分还大,还得晒;一咬就断了的是水分到标准,不用再晒的。他边测量水分边往西边直劲地瞅,一会儿,他叫来老排长,用手指着西山那边出现的一大块云彩说:“不好,那块是雨云”,老排长说:“不能吧,天这么热。”“活气象”坚持说:“这样的云彩很少见,但来的特快,赶紧抢场吧”。老排长马上组织人员赶紧抢场,说完就去大门口敲钟了。麦收期间钟声就是命令,听到钟声,所有没下地的职工和家属都得到晒场抢场。车老板牵着马,拉着大搡耙来回地奔跑,其他人使劲用木锹往上传麦子,整个晒场忙呼得都“冒烟”了。边干着就感到冷风呼呼地过来了。老排长挥着手,喊着招呼着我们来回跑,指挥大家快点干。攒好一堆马上就用苫布盖好,在用沙袋压上。最后一片麦子刚刚传出堑沟,还没来得及传成大堆呢,黑压压的乌云夹着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大家赶紧用苫布盖麦子,可风太大,苫布被刮空中,鼓起老大老大个包,好几个人都没有抓住,一下子刮到边上的围墙上去了。我见怀孕的刘桂芹被风刮倒,赶紧把她扶到晒麦棚子里面。用沙袋压苫布已经不顶用了,眼瞅着麦子就要被冲走了。老排长急了喊一声:“趴下”!他自己就趴在苫布边上了。见此情景全排的同志都跟着分别趴在苫布上,狂风夹着雨点打在身上有些痛,我用手捂着头和脸,一动也不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住粮食,绝不能把麦子冲走!忽听咔嚓一声巨响,晒场大门旁挂大铁钟的老杨树,被拦腰刮断了。近半个多小时的瓢泼大雨过去了,在贫下中农的带领下,我们用身躯和毅力保住了粮食。虽然我不知道这批粮食运往何处,但我相信,在上交国库的小麦中,有“活气象”等老垦荒的聪明才智,同时也包含着我们知青的青春热血和艰辛劳动。
  东北的夏天就是这样,雨过天晴太阳又出来了,整个晒场像被水洗了个澡,空气特清爽,晒场旁边的堑沟里哗哗地流着水。大家没有一个走的,站在那冷得一个个脸都发白,有人嘴唇和头在发抖。男人们脱下衣服光着膀子拧着雨水,女人们用手提着衣襟弯着腰往下拧水。大家穿着滴水的衣服和湿露露的鞋,又把苫布打开了。只见老杨树仅连着皮的上半截,歪歪斜斜地插进了地里,雪白的树杈仰向天空,在向我们这些战天斗地的勇士们致敬!
                             (原载《知青在黑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