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登山
难忘的登山
王 玉 清
我曾在不同的年代,先后爬过杭州的北高峰、北京的香山,更不值一提的是上海的佘山,好像还去过中岳嵩山(少林寺)。但这些山在我脑海里没留下特别的印象。我脑海里时时忆起的却是爬北大荒的锅盔山。
那是1968年9月中旬。我们学校(上海松江二中)一行 26人,坐上北去的列车,向遥远的北大荒进发。18日那天到达了锅盔山下,马蹄河畔的老八队。先我们之前有一批北京知青,已在这里生活、工作了将近一年。看到他们和老职工一样干着各样的农活,我脑海里想:看来这就是我今后的……大概是休息了一天,我们被分到了各个农工组。记得当时是 4个农工组。王澄宇、欣力、吴志道、谭泳瑶、刘勤、虞雅娣还有朱童平和我被分到第四农工组。加上原来的知青杨玲、彭勃、张鸿燕(我特别想那个洋娃娃似的小胖子)、张钢环和牛振武。组长是褚玉喜,一个结实的不高的汉子,还有王建民,一个精壮的黑黑的独眼汉子。他们讲的什么方言我已记不清楚,短暂的欢迎便开始了在那方黑土地的劳作……
没过几天,不知是中秋佳节还是国庆节,连队放假。记得好像是何文生问我明天去不去爬锅盔山。我问还有谁,他说北京知青跟我们去。我满口答应 (我俩在学校虽是两个班级,但时时在一起游黄浦江,逆水游通浦塘)。 因为我长那么大还真没爬过那么高的山。只在学校组织的民兵训练时爬过“馒头”似的松江佘山。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二三十人带足干粮和水,沿着向南一直延伸的大道,向着锅盔山进发。大概走了近半小时,才到南边一片灌木岗,东西向有一条公路,一边通向金星林场,一边通向三河。下岗以后又是一片很大的地块。北京知青告诉我们这是全队最大的一块地,好像是3 600亩。这在我们上海郊区起码有几个生产队那么大(因为每个生产队才100多亩地)。这就是后来组成十五连的8号地。穿过8号地,才开始进入山前的小路。一些不知名的枯黄野草在秋风里无力地挺立着,还有柞木、杨树及一些叫不出名的树木。特别是一条小河边上生长的既像柳树,又不像柳树,弯弯曲曲的一种树,后来我才知道它叫王八柳,是一种生长在河边和沼泽地的树种。虽不成材,却是一种上好的烧柴。我们就这样沿着小河边上的小路一直往上走去,而时间也在辨认什么是白桦、什么是黄柏的过程中慢慢地流逝。将近10点,我们才到半山腰。此时人人气喘吁吁,腿也更加沉重,汗也开始往外流,话语好像也少了起来,特别是刘小田的公鸭嗓明显地哑了。大家只顾往上,往上……
这时我才有了新的发现,原来山边的各种杂木、杂草,已经被一色的松树取代。越往上树越高大挺拔。但最后快接近山顶时,却没有任何树木和杂草,全是一块块硕大的石头。我们手脚并用,将最后的力气释放,相互挽扶,终于攀上了锅盔山顶峰,在一座三角架(木质的)下坐了下来,边吃着带来的干粮,边喝着山顶的一汪清泉。泉水是那样的清凉,甘甜,可口。休息一阵后,站在山顶向四面眺望,往南、往东是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据说还没有人到过。其他人想什么我不得而知,而我站在那里,望着无边无际的树海,觉得我们的国家真是太大了,而我们个人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今后我们的青春将耗尽在锅盔山下、 马蹄河畔的黑土地上……“渺小”与“伟大”的遐想还未结束,太阳早已西斜。在北京老知青的提议下,我们迅速往回赶路。
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上上午力气已耗得差不多了,我已无心观赏路边的景色变换,只想早些回到连队,好好休息。好像很晚我们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连队。虽然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我去过、爬过好多山,但是锅盔山之行却使我终生难忘。每当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季节里,无论是在春风吹绿了的江南,或是绽放各种绚丽多彩的牡丹和芍药的中原大地,我总想起那条通向锅盔山的小路,想起昔日的众多战友,我好想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时光飞逝,不再年轻的战友们,不管你是高知、国家公务员,还是事业有成的企事业家、文艺工作者……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过那一段让人累得死去活来而又丰富多彩的岁月,共同拥有那一片七高八低的是黑土地。不管你们在哪里,我真的好想你们!
愿我们能有一天,再聚首一次。但愿有这个可能!
(选自知青回忆录《难忘的十二连》,20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