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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查荒原第一人

踏查荒原第一人


 
                   姚 中 晋
  1956年8月下旬,我和同在县委农工部工作的王吉厚,在东安乡传达县委关于麦收后秋收前的工作安排。27日下午,有两位同志带着公函和县委书记张福裕的亲笔信到东安找我。县委张书记的信中写道:“兹有虎头八五○九部队派来两名同志到东安一带踏查可垦荒,县委不再派人,由你转达各乡领导,请他们在人畜力和食宿方面给予大力支持和帮助。”我热情地接待了这两位同志。通过聊天,知道了叫王其超的同志是广东人,叫姜尚泉的同志是东北人。他们所在八五○九部队是铁道兵转移到虎林县虎头镇的大王家建起农场,叫八五○九开荒大队。但经过一段时间,发展虎头的荒原条件不理想,地多沼泽、积水难以宣泄,不适宜建大型的国营农场,场领导为此大伤脑筋。恰巧,1956年 6月末,王震从饶河经虎头回北京,在场里听取了场长孙培军、书记张鸣山的汇报。于是,便提醒他们:“你们可以到饶河县去,据饶河县领导同志介绍,该县不需多大的措施,即可开垦一百万亩之数的土地。你们应该派人去饶河看看,在掌握了实据之后,可以考虑向饶河县转移。
  听了他们介绍的情况,我顿时明白了,怪不得他们一头扎到东安。他们是肩负着掌握实据的重任,是带着王震部长的嘱托来的。王震部长 6月视察饶河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在那次视察中,县委领导介绍了本县荒原分布和自然资源的情况,饶河县地域面积 7 200平方公里,地被十分完好。其中 2 200平方公里的荒原,大多是被榛莽覆罩,灌丛济济,纯属平展的五花草塘,有700平方公里,核100万亩之数。这些原野地势高爽,不需要大的排水工程即可以开垦耕种。其中尤以东安镇至民主村一带荒原分布最多,建立一个50万亩土地国营农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记得王震同志听了县委领导的汇报很高兴。他说,在乌苏里江上航行,站在甲板上,嘹望过沿江一带的情况,确实是个未来的农业开发区。很好,既有森林,又有荒原,还有河流,农、林、牧、副、渔各业均蕴蓄着很大的潜力,希望县委为农垦事业多助一臂之力。
  按照县委的指示,第二天上午,我们把东安乡的工作安排好,下午便陪同前往下乡踏查荒原。两位农垦战士很高兴,一位同志说:“原想让他们帮助通知一下,没想到你们亲自去了,这可太好了。”我引用了王震部长的一句话说:“我们要为农垦事业助一臂之力。”听我这样说,他们笑了起来。说实话,当时我们的心情确实很激动。大型国营农场的前景吸引了我们,我们对踏查荒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因为王其超和姜尚泉是饶河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在饶河荒原上的军垦战士,所以我称他们是踏查荒原第一人。当然,我们俩人也为能陪同军垦战士踏查荒原而感到荣耀。那时交通很不方便,工作组上上下下全靠步行,我们这次也不例外。道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很不好走,正赶上头一天下雨,满路是积雨泥潭,滑滑溜溜,给我们带来了更大的麻烦。我本以为他们吃不了苦,不成想那姜尚泉总是走在前头,他们俩人挽着裤脚,像地地道道的老山沟。由于兴奋,每到一处,我和王吉厚便指着四周的山林和草原,滔滔不绝地介绍这里过去和现在变化情况。王其超很细致,不时掏出本来作记录,还提出一些问题。一路上,我们谈笑风生,毫无生疏之感,尤其是那位姓姜的同志更是健谈好问。他对东北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不断地和我们谈着家常。傍晚到了预定的第一个目标和平乡。晚饭后,找来两名村干部座谈和平屯四周的荒原情况。县劳动模范邹先堂说:“和平屯本身地不多,要开地,还是四平屯以东以北至二龙屯中间,你看吧,那才是甩袖无边的好地场哩。”据他们介绍,在四平屯、大坂屯、民主乡一带也有方圆几十里的荒原可以开垦。王其超默默地作着记录,姜尚泉兴奋得简直是大声喊起来:“太好了,我们的王震部长真有眼光,农垦事业大有希望,这一趟算是跑对了。”
  第二天,我们绕到四平屯,前往二龙山屯踏查。和平屯和四平屯间全是低洼地,一路上都是泥淖不堪的烂泥塘。我们打着赤脚,趟了好几片涝洼塘。过了四平屯往北,地势渐高。王吉厚介绍说,他十几岁就来到这个地方。从四平山往北全是一片平坦的荒草甸子。距这里30里远有一个地方叫文登岗,那儿的土地可肥了。从前有几百户人家在那儿居住,日伪时期,日本鬼子清野并屯,把人们撵得七零八散,从那时起,再也没人在那儿居住了。他一边介绍着,一边指着渺渺茫茫的远处,又继续说道:“前几年在家务农时,跟人们到那儿撵过元皮 (即黄鼠狼皮),看到那儿全是一片撂荒地。”王其超和姜尚泉顺着王吉厚指的方向凝神地望着, 露出一副心驰神往的神态。
  从四平屯到二龙大约有七八里路,两边全是二三米高的蹲桦条子,一眼看不到边。姜尚泉对我们说:“别看这地场遍是灌木丛,放火一烧,正好开地呢。”我还真不知道这样荆莽丛生的荒草甸还能开垦耕种。便对他说:“要找这样的地方,咱们饶河县多的是。”他向我介绍说:“你们这里还没拖拉机,用机械开地,只要不是成片的树林,零星的小灌木,连树根都不要刨,三铧犁一翻,一些树毛子全都压倒垡片底下去了。”中午,我们到了二龙屯,由高级社的干部王显清和王殿仁带路,登上二龙山顶。这里海拔虽不算高,但因周围都是丘陵平野,站在山项上,南面可以看到挠力河,北边别拉洪河就在脚下,目光所及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山野草地。王其超问我:“由这往北,都是饶河县辖境么?”我对他说:“北边别拉洪河就是饶河、抚远两县界河,河北岸就是抚远县地面了。”姜尚泉望着山下,深有感慨地说:“这里建一个国营农场是不成问题的,比虎头一带的地势远胜千百倍。”
  第三天我们准备去民主乡,那儿周围还有很多荒地需要现场踏查。不巧,夜里下了一场雨,虽然天明之后晴了,但是山野露水很大,野外踏查很不方便。上午不能出去了,正赶上全社男女老少搞积肥,我和王吉厚也同社员们一起挖牛圈,将散乱在饲养场周围的烂草烂粪全都积成堆。我让王其超、姜尚泉休息,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姜尚泉说:“军垦战士要同群众打成一片,我们俩人是最先进入饶河地区的军垦战士,所以首先要从我们做起。”说着便动手干了起来。王其超干得满头是汗,姜尚泉把鞋都脱了,赤着脚和社员们一起积肥。一些老农夸赞地说:“想不到这位同志还是一个顶呱呱的庄稼汉呢。”下午,我们又继续进行踏查,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到了民主乡的前山屯。据社主任遇喜村介绍说,在前山屯正南正西的老迟山、西南山一带荒原更多,只是距离太远,林莽丛生,塔头沼泽太多。听说这种情况,王其超、姜尚泉并无丝毫畏难情绪。姜尚泉坚决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难走我们也要去看个清楚明白。”社主任见他们如此坚决,便选派了两名年轻力壮的小队长作向导,又备了四匹马。他们骑着马在西南山和老迟山一带又连续踏查了两天。至此,他们俩人用了七天的时间踏查了东安镇一带的荒原。
  紧张的踏查任务完成了,王其超和姜尚泉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天。那天,他们利用休息的时间到河边钓了10多条大鲫鱼,托付老乡给炖了。晚上,我和王吉厚在乡里开会回来,姜尚泉说:“老姚,今天请你吃我亲手钓的大鲫鱼。”吃饭时,姜尚泉对饶河赞不绝口,他说:“这里真是块宝地,我们在河边仅用两个小时就钓了十几条大鲫鱼。有一个老头,半天的时间竟钓了满满一喂大罗。”接着,王其超又谈起这两天踏查西南山的一些情景。他说:“这两天在西南山踏查,发现几只狼,还看到好几群狍子。”姜尚泉十分惋惜地说:“可惜没有带枪,不然,怎么也能撂倒几只。”他边说边作了一个开枪射击的动作。据他们俩介绍,经过这几天的实地踏查和现场目测,在挠力河北部,可开垦的荒地足有 4万垧。姜尚泉显然有些激动,脸红红的,大声地说:“这真是理想的好地方,我很喜欢,我们回去就向首长汇报,秋前,先头部队可以开赴本地做准备工作,明年春天就可以大面积开垦。”我接着又向他们介绍了挠力河南岸的情况,说:“河南岸西通——新兴洞,西风沟到七里沁一带的荒原也不比这儿少。”“那就更好了”姜尚泉把手往桌上轻轻一拍,滔滔不绝地说起他的设想:“这些我们回去都要汇报,场首长会考虑,初步打算以这里为基地,逐步向各地发展。”我受他的情绪感染,心情十分振奋,脑子里一时仿佛展现出一幅宏伟的开发蓝图。那天夜里我们一直唠到很晚才睡。
  次日,我们四个人同行到和平屯。为了赶下班轮船抓紧回虎头,他们要奔东安去了。临行时,他们紧紧握着我和王吉厚的手,连声说:“谢谢,谢谢你们的支援和帮助。”望着他们那十分感激的样子,我心里也产生了一种依依惜别的情感。他们俩人一边向远处走去,一边不时回头向我们摆手。直到看不见他们,我们才回和平乡。
  过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即1956年 9月中旬,虎头八五○九农场场长孙培君和书记张鸣山便带着先头部队——领导班子来到饶河县。在饶河县委和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和协助下,开始了建场的准备工作。至本年 10月末封江之前,已有300多名铁道兵战士赶赴东安、和平、民乡一带,在当地群众的支持下,开始了布村建点的准备工作。这便是饶河县农垦事业兴起的一段序幕。
                           (姚中晋,原饶河县志办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