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秋天的五花山


　　
　　　　　　　　　　　　　　 　　 刘 家 祥
　　北大荒的秋天是从完达山开始的。就在人们的不经意间，完达山如翡翠一样深绿的山谷间突然窜出一点鹅黄，这点鹅黄先是如金子一样金光四射，格外扎人眼目，撕破了完达山入夏以来绿色一统天下的格局，紧随其后，一点樱红又破绿而出，渐渐地把周边的绿染成了红，当人们睡了一觉，睁开眼一看，又有大片的紫色、朱红色银灰色染上完达山的峰峰岭岭，北大荒最迷人、最撼人心魄的五花山形成了。放眼望去，层林尽染，色彩缤纷，万山如画，各种色彩相互交错中心又独成一景。仿佛一幅巨大的俄罗斯乡间油画在人们面前徐徐展开，置身山前，你的心灵会被洗涤的物我两忘，达到超然洒脱的佛祖境界。攀上山峰，鸟瞰千山万壑，风吹林动，那就是一片色彩斑斓的海洋在汹涌的激荡。你见过彩色的海洋吗？这样的天下奇观也只有北大荒的秋天才有。
　　秋日的五花山不仅为祖国边陲大地铺锦织绣，引发边陲人的壮志豪情，还为这里的庄户人家奉献着山珍野味，佳肴贡品，大把的钞票。春天里山中的蕨菜、薇菜、黄瓜香、刺老芽、山芹、山葱这些纯生态绿色食品已让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溢。秋天的山中更是硕果累累，你正走着，头也许就被什么砸了一下(但不严重，酥酥痒痒的)，正要骂上一声，却发现你是走在了一棵核桃树下，成熟的核桃像小梨似的正纷纷落下。你一脸的怒气马上又换成了笑容，弯下腰捡起了核桃。这山核桃的外皮据说可以治癌，内核炒熟后异香扑鼻，在大城市的市场上可卖到十来元一斤。可在咱这里，只要你能背得动，捡个百八十斤就是轻松加愉快，如果树上的核桃不肯落下来，你就用木棒敲树，核桃就会像下饺子一样，噼哩啪啦的掉下来。没等捡完核桃你又发现了榛子，榛子与核桃一样也是山中珍品，它虽然只有手指肚大小，吃起来坚硬的外壳要用钳子夹开，但在冬天里，坐在热热的炕头上，亲朋好友一边咔咔地夹榛子吃一边谈谈古论论今，话话桑麻，那种惬意和超然，是城里人根本就没法比的。如果是一场秋雨后你走进山中，你无意间就会碰到一个蘑菇圈，个大肉厚的蘑菇足足能让你采上几大筐，榛蘑、油蘑、花脸蘑、草蘑，几十样蘑茹真个让人眼花撩乱，这时不知情的你也会把毒蘑当做好蘑采回来，因为毒蘑不仅长的大红艳艳，像一个变成美女的妖精在引诱你，但山里人早就识破了她，任她怎么骚首也没人去采她，顺便的还要踹她一脚。山里人会告诉你，采蘑菇先要品尝，好蘑菇味好，毒蘑菇辣，有辣味的蘑菇不管长的多好，都是毒蘑，万万不能采。多年以前，这里的人们采蘑菇都是自食自用，或送亲朋好友，在淡淡的秋阳下，哪家的房檐下不挂个十串八串的蘑菇，与红红的辣椒串，长长的蒜辫子组成农家小院独有的温馨、安宁、殷实和富足。现在市场经济的疾风吹进了完达山，山里人也把蘑菇摆上了市场，让他们高兴的是，这受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生长的蘑菇极受消费者的喜爱，连外地客商也来抢购，鲜的每市斤两元就出手。为什么不奔价呢，山里人朴实的一笑说“这也没有本，卖两元是两元”，说完又挎上筐，急急冲冲地向山里奔去。山里人着着实实腰包又鼓了一回。初进山的人，看到橡子不知是什么，以为是什么宝贝，高兴地捡起来，还砸开尝一口，立即涩得口腔失去了知觉。山里人在笑你的同时，会说：橡子是柞树的种子，可以喂猪，但人吃了排不出大便，20世纪的６０年代，因挨饿，有人吃过橡子，活活涨死了，这东西在山里是野猪、黑瞎子、狍子、鹿的食料。在山中你饿了有野果充饥，山葡萄时时碰你的嘴，吃几粒又充饥又解渴，熟红的五味子，老柞树上的猴头，枯枝上的黑木耳，都是你口中的美餐。如果你再碰上一片嘟柿，口舌会变的黑紫，牙齿也会被酸倒，但你还是要吃，嘟柿的酸甜足可征服你的食欲。山中小溪哗啦啦地向江河奔去，它真有荣辱不惊、闲看花开花落的大将风度，夏日里暴雨如注，它也是不紧不慢地流着，春日里三尺厚雪融化它也是如此，在干旱的日子里，外面的江河干涸了，土地旱的冒烟了，可完达山中的小溪流仍然不紧不慢的流着，哗啦啦、哗啦啦，如母亲的乳汁滋润着完达山的峰峰岭岭。小溪流清澈见底，掬一捧喝下去清心爽肺，洗把脸让你精神倍增。小溪流曲曲弯弯，有时隐藏在密密的灌木丛中，溪流中常飘流着核桃、橡子、榛子及各种落叶。枯藤缠古树，绿苔石上生。深山人踪灭，林暗草惊风，愈往完达山深处走去，奇花异草愈多，山珍野果越拾不过来，并有山鸡为你引路，野兔伴你同行，不远处响起狍子呕呕的求偶声……，你有了一点点惊恐，其实你不用害怕，绝大多数野兽你不惹它，它也不会惹你。夕阳渐落，背着沉甸甸的收获沿山中小路回返，回到家中你也许累的如一摊泥似的倒在热炕上，但你的脸上会荡着笑意，你会说明天我还要上山，你甚至梦中还在五花山上赏天下奇观，在五花山中拾野果山珍、品美味佳肴……如果你是城里人，秋游五花山得到的不仅是精神上的享受，还有物质上的丰收，你一定会说明年秋天我还游北大荒的五花山。
　　　　　　　　　　(刘家祥，省作家协会会员。原载《黑龙江日报》2004.9.30第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