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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的“大烟炮”

北大荒的“大烟炮”


 
                   刘 家 祥
  “大烟炮”是北大荒一道壮丽惊人的景观。在深冬,一场大雪过后就有大烟炮刮起来。1976年的深冬,我来到乌苏里江畔的黑龙江生产兵团二十三团(现在的建三江八五九农场)一个边远生产连队谋生。这里是北大荒的腹地,人烟稀少,荒草连天,野兽成群,我刚到那天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家家都推不开门。
  第二天的下半夜,静静的雪野深处隐隐传来怪叫声,似群狼在吼叫,战马在咆哮,声音由远而近,大有撼天摇地之势。我惊得一坐而起,推醒身边的老李,“李大叔,你听,有野兽来了!”李叔起来支楞耳朵一听说“刮烟炮了,没事,睡吧。”李叔是老北大荒人,看他那坦然的样子我也就不害怕了。但却不能入睡,外面风狂雪猛,把电线刮得呜呜怪叫,山上的林子也发出阵阵怒吼,门窗发出哗哗,沙沙的响声,显然是雪被扬起,摔到门窗上,千军万马在征杀,战鼓响天地,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我紧紧被子,在轰轰的风雪声中久久不能入睡。
  早上八点多钟了,室内才有了朦胧晨光,外面的风更猛了,嗷嗷的怪叫声让人好像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勉强推开门,风卷着雪吹过来,雪打在脸上像沙子打在脸上一样疼。寒冷刀子一样刺来。伸手则指僵,裸鼻则鼻冻,日月无光,道路雪岭如山,目光所及一片混沌的灰白,天空飞鸟绝,万径人踪灭,风在怒吼,雪在飞扬,横扫万里,掀天揭地,气吞山河,真乃壮哉,仅三五分钟我就被冻得流出了眼泪,双脚麻木,两耳僵硬,十指不听使唤。但李叔却在这样的天气里,戴上貉皮帽子,穿上貉皮大衣,怀揣半斤老白干走进狂风暴雪中,别人告诉我:天黑时老李叔保证会拎回两对山鸡或拉回一只狍子,果然傍晚时老李叔拉回一只狍子,他摘下貉皮帽子,笑着说他都走到这只傻狍子跟前,它也不知道跑,伸手就抓到了。李叔笑呵呵地说也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它们。
  如今的北大荒,冬天里雪下得少了,即使下雪后也不再刮大烟炮了,虽然大烟炮给我们带来了寒冷甚至夺去了人的生命,但大烟炮也造就了北大荒人彪悍勇猛、豪放热情、不惧生死、性烈如火的品格,并升华为北大荒精神。我想念大烟炮,每次下雪后我都希望刮上它三天三夜,哪怕一天一夜也好。
                       (原载《黑龙江日报》2003.11.26第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