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春献给边疆
把青春献给边疆
——杨世明
初进荒原
1969年8月1C日,我们齐齐哈尔410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随着上山下乡的潮流,经过三天三夜的长途旅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六师六十二团。
当汽车驶进三江平原的时候,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青年们才开始预感到,这里的环境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将是非常艰苦的。夜幕降临了,继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汽车的大灯放射出两束白色的光芒。一群群蚊虫小咬飞来飞去,扰得大家不得安宁。汽车在泥泞而又坑坑洼洼的公路上行驶着,车尾不断的甩来甩去,有时车轮陷进水坑,被水淹没了。我们坐在随车拉来的行李上,心也随着汽车上下左右摆动,都吊在嗓子眼了,大家互相扯拉着,生怕掉进车下的水坑和路边的水泡子里。还要不断地驱打着落在肉皮上的蚊虫小咬。总有人轻声叨咕着:“哎呀,蚊子太多了!”再过一阵子,大家都沉默了,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响声,就是打蚊子的拍拍声。忽然,接我们的指导员发了话:“大家唱个歌吧”!“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他自己已先唱起了这首当地流行的毛主席语录歌。悦耳的歌声,使大家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来,注视着这位看起来很普通的人。他唱得很好,加上他那浓厚的山东口音,大家顿时活跃起来了。歌声伴随着汽车的轰鸣声,人们忘却了十几分钟前的忧郁和苦脑,唱着、笑着。很快前方出现了点点灯光,指导员告诉我们那是团部,人们欢呼一声后,又恢复了沉默。这时大家想的却是对目的地模样的种种猜测。
“哧”的一声汽车停了下来。大家争着跳下车,每有一个人跳下都会发出“哎呀”的惊呼。借着车灯的光亮,大家互相看着,泥水溅的鞋和裤腿分不出模样。再看看通往住区的路,要不是有车辙的痕迹,谁还能辨出它是路呢?大家愕然了。
大家沿着不象路的路,穿过几栋帐篷,好不容易走进了连里为我们准备好的宿舍。这是一栋刚盖起来的拉和辫房子,屋里亮着灯,据说这是建团以后第一天有电。杨木杆搭起的通铺上,铺着席子,屋地是新垫的土,床下长着一尺高的草,在灯光下,可以看出一汪汪的水。连里的老同志热情地帮大家搬行李,支蚊帐。一阵忙乎过后,从事班送来了大米稀饭、咸菜和一大盆装有每个足有半斤重的馒头。三天三夜的奔波,本应好好的吃顿饭了,可大家反到谁也不想吃了。连里派了一名女副连长负责安排我们的生活,她里外忙着招呼大家吃饭。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人开始哭出了声,紧接着又有人哭了起来。哭什么呢……。
第二天清晨,我们同来的几个同学早早起了床。一路上的疲劳加之铺位的潮湿,腰腿酸痛,但我们还是踏着泥泞的小路,信步走出住区。眼前出现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层上淡晨雾笼罩了大地,远处有几片树林,衬着远山,迎着朝霞,真象仙境一般……。园木堆旁,人们喊着号子,把一根根园木抬到高高的楞堆上。第一栋未完工的红砖房旁,好多人喊着号子在上房梁,住区附近的菜地里,十几个戴着防蚊帽的人在铲地。只有一个土房上冒着缕缕青烟,那是炊事班在做早饭。这些人中间有1958年从战场上转业来的老战士,有各个城市下乡的知青,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比我们进点早,经历的环境比眼前还要艰苦,但从那劳动的场面使人不难看出他们:满怀壮志战荒原,屯垦戍边不畏难,扎根思想树的牢,誓为革命做贡献。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们垦荒的新战士,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干”!连队小学校
1969年11月,大批老职工的家属陆续搬来了,适令儿童的入学问题急待解决。连队党支部在一无校舍,二无师资的情况下,决定把小学校建起来。没有校舍,就腾出半个帐篷当教室,没有教师,支部派我当教员。当时我比五年级的小学生才大几岁呀,能行吗?指导员鼓励我:“支部信任你,贫下中农的子女在等待你,去吧。”
学生们都来了。共16个学生分4个年级,怎么上课呢?没有课桌没有黑板,帐篷里冷得伸不出手来,困难太多了。正在我们发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吵闹声,连里十几个小青年搬木头的,扛木板的,拿锯的一窝蜂似的拥进帐篷。我立刻明白了大家的来意,一齐动手干了起来。刨坑埋木桩,搭上板,高的当桌子,矮的当凳子,一会四排坐位就安排好了。大家抬来连里事先安排做好的黑板,放在教室前面。又找来一只废油桶,支起烟囱当炉子。然后我们和小学生一起到林子扛来了烧柴,劈的劈,锯的锯,忙了好一阵,学校总算落成了。虽然看上去不那么顺眼,但毕竟象个教室的样了。很会开玩笑的上海青年“小炉匠”说:“小老师,这教室比不了城里的学堂,可这也算是到什么山唱什么歌,适应新环境嘛”。一个大个子天津青年挤进来抢着说;“你说的嘛玩艺儿,要我说呀,学校再土也是我们自己建起来的,等我有了儿子,哪也不送,就放这上学,将来准能当个大学生呢”。大家刚想笑,有人抢白了他一句;“你才几岁呀,张口儿子、儿子的,真是大言不惭”!哈哈……。大家开心地笑着、闹着,仿佛我们都回到儿童年代,这小小的帐篷里也温暖如春了。
当天下午,教室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我努力模仿着我学生时代的老师讲课的神态,为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尽我最大的力量。连里的小青年们都来学校看看,小学校要办的事总是有求必应。他们常说:“我们要让咱们的小学生跟城里的小学生享受同等的教育”。有的还自愿担任兼职教师。
这些学生们多可爱呀,每天都认真听课,按时完成作业,还利用课余时间为学校背烧柴。我经常望着小学校出神,我觉得学校顺眼多了。这里是个大家庭,不光是我自己在教学生们,党支部、团支部、家长和热情的小青年们,都在热心的关注着连队小学校的成长。义务劳动
连里经常组织义务劳动,而大多都是搞突击的。我们这些下乡青年大多数都是单身汉,对义务劳动是习以为常的,极少有人不愿参加,就连有人来晚了,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劳动中,尽量多干点,来弥补迟到的过失。
记得那年夏天,连里准备盖一栋集体宿舍。天刚亮起床哨就吹响了,大家离开难舍难离的热被窝,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奔向工地。只一会工夫,工地上就沸腾了,搬砖的、和泥的,大工的瓦刀敲得砖头“当当”响,活干的真快,眼看着砖墙往上长。我们的老连长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一边干着,一边指挥着,还得数落那些毛手毛脚的小伙子。但无论说到谁,都会报以诚恳的微笑。老连长是爱战士的,尽管他有时言语过重,象个粗人,但谁要是有了困难,他会照顾的无微不至,小青年们更是喜欢他。工地上有他指挥,自然是干劲倍增了。那些个“业余歌唱家”们一边干一边唱起歌来,有的跑了调,还强词夺理的说是歌唱家不受乐谱的限制。那些个“业余诗人”也诗兴大发,随时朗颂几句,有个小青年最可笑,每当干到高兴处,就哈哈一笑,引起不明真相的也会笑出声来,欢歌笑语,充满工地。大家只觉得无论干什么活都是那么的轻松,本来预计在早饭前干完的活,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完成了。
照理说每天的正常工作就够累了。但义务劳动中,党员、团员都是脏活累活冲在前,没有人计较义务劳动中的个人得失,因为,大家都把义务劳动当做为革命多做贡献的机会。
站 岗
兵团时期的连队弹药库是没有专职站岗人员的,是全连单身青年们轮流站岗放哨。
那是1970年的冬天,连里大部分人员上山打石头、伐木去了,剩下后勤和连部人员轮流站岗。每班两小时,因为人少了,几乎每天都有一班岗,甚至一夜两班岗。就这样?大家仍然按时上岗从不让人督促,有的老青年还主动多站一班。弹药库设在连队后面的树林子附近,从连队走到弹药库得经过一栋空土房子和200多米的开阔地。天黑人静,每次上岗前,尤其是我们这些十六七岁的女青年,都要给自己壮足了胆。
一次,该我和文书站岗。我们很快到达岗位,一切情况正常。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下班岗还没人来接,大概是睡过站了。去叫吧,谁去呢?文书是个比我年令稍大的上海青年,她说:“你在这呆着吧,不然你回去路过那栋空房子会害怕的”。我点头同意了,一个人站在岗楼上站岗,因为这已不是一次了。一会儿,我忽然听到了一丝响动,紧接着是一声怪叫传来,我直感到一阵阵头皮发紧。我仔细的搜索着四周,啊!看见了,不远处有两点发绿色的亮光,哎呀!是狼。咳,这倒霉的东西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我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半自动步枪,注视着那亮光。我曾在公园里见过狼,可那是关在笼子里的。“别怕!”我开始给自己壮胆,心想反正我有枪,它要是靠前我就打死它,随手把子弹推上了堂。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忽然我的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扭头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啊!是战友,是我此时多么盼望的人啊!我的胆子顿时大了。再回过头来时,狼不见了,哈哈,原来狼也是怕人的。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会暗自发笑。
(作者杨世明,1969年下乡来农场的齐齐哈尔市青年,现任农场公安分局政保边防股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