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场长雨中撒骨灰

　　　　　　　　　　　　　　　　 许涛
　　1990年7月22日下午，农场办公室来电话说，十二队返城的上海知青王万平病逝。按王万平生前遗嘱，骨灰安撒到十二队大地里，王的骨灰已由原上海知青虞忠钧、裴菲、王占斌、李妞宝等4人护送到农场，在大会场设灵堂吊唁，第二天在十二队举行撒放仪式，要求二分场和十二队做好有关准备。当时，我在二分场任党委副书记，任务当然由我去完成。我立即组织有关人员作了充分准备，布置了会场，准备了悼词等。我又通知了十二队支部书记奔英富，安排有关人员准备参加追悼仪式，落实了撒骨灰的地号，地号就选在生产队办公室西面的2号豆地，并搭建祭台。对去往2号地的道路进行了清理，并在公路至2号地两边的树上挂满了小白花。
　　第二天清晨，天灰蒙蒙的，不时还有小雨洒落，我们分场几名干部很早就来到十二队，十二队老职工和学生100余人已在等候。上午8点，20辆挂着乌纱的北京吉普车缓缓驶进十二队，直接去了2号地，从吉普车上走下了原农场场长、时任管局副局长苗泽波、副局长徐祖康、工会主席孙英、职工中专校长尹明、农场党委书记吴廷章、副场长龙恩泽、王树才及李功俊等人。原上海知青虞忠钧、裴菲二人双手捧着王万平的遗照和骨灰盒缓缓下了车，苗泽波抢上一步，双手接过了骨灰盒，动情地说：“万平啊，没想到我们竟是这样见面的，当初我们说好要去上海看您，你怎么不等我，这么快就走了呢！”虞忠钧眼含热泪颤抖着说：“老场长阿，王万平临去世前说：‘我真想北大荒，那里的人真好，老场长真好，我答应过老场长要回去看他的，看来是不可能了，我死后请把我的骨灰送到七星农场，撒到十二队的大地里那里有我开垦的黑土地。’”“北大荒有幸埋忠骨，欢迎您呀！万平，我代表农垦人民欢迎您！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当初流过血淌过汗的十二队……”老场长讲不下去了，我看见两行热泪顺着老场长那满布沧桑的脸上流下，落在骨灰盒上一滴又一滴，捧着骨灰盒的双手有些发抖，但仍牢牢的紧捧着，像捧着一个婴儿，生怕掉在地上。人们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王万平的骨灰在老场长的手中轻轻的滑落。豆秧刚没膝，还没封垄，人们清楚的看见骨灰落地时是那样轻，好像怕把他惊醒，又像怕把他跌着。最后一把骨灰由虞忠钧撒在从东数低12根垄沟里，随着骨灰落地，颤抖的声音又在地里回荡，“王万平啊，七星人民欢迎你呀，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安息吧，我们以后会来看你的。”走在老场长身后的人们曾经都是王万平的相知和故友，回忆起昔日与王万平在一起工作、学习时的音容笑貌，如今已天各一方，更为他那生死恋大荒的情结所感动，无不为之动容。
　　天还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雨点打在人们脸上，合着泪水一块落到豆叶上，渗入黑土里，大地一派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