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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自然灾害

第七章 三年自然灾害

三年自然灾害


重灾压顶 l959年下半年起,牡丹江垦区遭受了本地区自1929年以来三十年未曾有过的特大涝灾。
  1959年全垦区平均降雨量747.6毫米,大多集中在7至10月份。小麦扬花期逢连日阴雨,大面积染上了严重的赤霉病。麦收十分困难,接着又是秋雨连绵,秋收难以进行,秋翻地极少,大部份地号是明水封冻。
  1960年春播初期,土壤一化冻就形成了水份饱合状态。从4月初到6月底下了52天雨,地表经常积水,严重地阻碍了机械下地播种,只有在未翻整的原茬地里用人工抢播。到6月6日,全区只完成播种任务的50%,大田播种直到7月15日。
  由于地涝无法中耕,草荒严重。7至9月又连续降雨355毫米,部分地区还遭到大风灾、.雹灾和洪峰袭击,都给作物生长带来极为严重的灾害。
  各农场农田基本建设还不配套,排水抗灾能力有限。同时,在严重的灾情下,人们还处在“持续大跃进”的不清醒状态中,在高指标浮夸风和瞎指挥的影响下,不求实际,不讲科学,所谓“人力抢播”,实际上是把种子撒在泥里、水里,甚至撒在根本未加翻整的草地里,粉种、烂种现象普遍发生,浪费了大量种子,严重缺苗。
  1960年全区平均降水量756.2毫米,播种面积283万亩,涝灾面积268.92万亩,占播种面积的95%。粮豆总产43533吨,平均亩产仅l0公斤。1960年全垦区亏损3571.8万元。
  在连续两年涝灾之后,l961年又是旱、涝、虫、风灾交替发生。春天少雨干旱,4至6月份平均降雨量为123.5毫米,比历年同期少60~160毫米。加之1至2月降雪甚少,只5.8毫米,垦区西部更少,东部密山几乎无雪。旱情严重影响了麦类作物生长,不少地方小麦出苗不全。入夏虽多雨,但7月上、中旬都是旱象,正值水稻用水期,不能及时灌溉,影响生育,造成减产甚至绝产。
  1961年夏天多雨,7月份降雨l95.5毫米,比历年同期降雨量都大,而且多集中于7月下旬,致使机械不能下地麦收,几乎全用人力收割,同时严重地影响了大田管理,造成大面积草荒。
  1961年5至6月气温高于往年,加上去年受涝地荒,给粘虫的发育和产卵造成了良好条件,使得粘虫发生早,数量大,来势凶猛,为害严重。至6月15日,全局各场小麦、谷子、玉米普遍出现一令幼虫,开始每平方米内有7—12头,后来发展到22头之多,成虫的发生比上年多3—5倍。八五三农场3000亩小麦叶子全被吃光,八五○场四分场l0亩玉米,l0 亩谷子和20亩大豆被吃得只剩下光杆儿。
  1961年3月下旬出现多次7—8级大风,4月上旬连刮3天,下旬又出现3次,刚刚播下的小麦种子大部份被刮走,造成严重缺苗。小麦成熟期又遭大风,麦穗互相摩擦,掉粒相当严重。八五一○农场小麦落粒每亩平均5公斤左右,8月下旬,八五五农场又遭受一场雹灾,有11512亩大田作物被打光。
  1961年全垦区粮豆总产71913.75吨,平均亩产33.5公斤。
  农业严重的灾情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畜牧业,出现了牲畜瘦弱、疫病流行,死亡剧增的局面。1961年比l959年全局家禽(鸡、鸭、鹅)存栏数下降76.3%,猪存栏数下降77.3%,大牲畜(牛、马)存栏数下降19%。
  1901年全垦区亏损2990.8万元。
  自然灾害连续三年,左倾路线指引下的各级干部自1958年就开始出现一系列的工作上的失误,天灾加“人祸”,使垦区生产:降到历史最低水平,全垦区人民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低标准、瓜菜代” 特大自然灾害,带来粮食大幅度减产,许多地号连种子也没收回来,库存粮渐渐吃光,人们的口粮紧张起来。自1960年11月起,垦区职工生活开始了“低标降、瓜菜代”,即“降低口粮标准,辅以瓜、菜和代食品”。职工月口粮l2.5公斤,家属月口粮l0公斤。到l2月份,职工月口粮l0公斤,家属月口粮7.5公斤。1961年1月,职工月口粮7.25公斤,家属月口粮5.5公斤,这是降到最低的准标,人们常念叨着每天吃“四两八钱”。
  所供应的口粮中,一些是大豆榨油后的豆饼,一些是l959年小麦染上赤霉病后磨成的面粉,面粉颜色发红,人吃后头晕,恶心甚至呕吐,大家称之为“迷糊面”,即一吃就迷糊之意。
  在局党委的号召下,各场纷纷大搞代食品,主要是把豆秸、玉米秸、玉米叶等粉碎后提取一定比例的湿淀粉,掺上少量玉米面蒸窝头,烘烤糕,后来连粉碎的渣子也一起掺了进去。吃在口中粗拉拉的难以下咽,到了腹中难以消化,食者大便干燥,解不出来。
  所谓“瓜、菜”,由于自然灾害,瓜、菜产量也很少,食堂里很少见着,肉类更是极少见到,每餐多以酱块儿冲一大桶咸汤佐食,汤上面连个油星星也没有,据八五七农场七个分场的调查,有30个队二至十个月没有吃到豆油,5个队三至五个月没有吃到菜:
  麦麸和稻糠也成了好食物,连稗子也磨来吃了。一些单位糠、稗都吃光了,就组织人上山采柞树和榛条的干叶,有的人到山上剥榆树皮吃,到地里捡冻菜根,烂菜叶吃。
  各级开会一律通知参加会者自带口粮,不少场领导外出开会因领不到粮票也只好背干粮。饥饿给人们的精神上带来极大的恐慌。
  工资发不出来,市场供应紧张 重灾之下亏损更为严重,至1960年底,全局13个农场欠发职工工资1545万元。到1961年6月,累计欠发职工工资1800万元,等平均欠发每个职工四个半月的工资。除牡丹江种畜场不欠工资外,一般场都欠二至四个月工资,个别场拖欠十一个月之多。最严重的是八五七农场,有5个生产队还欠着1959年的部份工资。
  由于职工手中无钱,商店里本已是很少的商品仍造成积压。为了购买一些日用必须品,发给职工购货证,购物记帐。妇女买卫生纸没有钱,甚至一些职工连寄信的8分邮票钱也没有,更谈不上往家寄钱了。
  商店里货品奇缺,线、肥皂、火柴等实行凭票供应,白糖、毛线、鞋、塘瓷盆、较好的棉布在柜台上见不到。每斤水果糖5至10元,所谓高级奶糖(含奶量极少)每斤要15元。在自由市场上,猪肉每斤卖到15元。
  吸烟者更为难过,纸烟买不到,最次的“握手”和“一支笔”每月才供应两盒。黄烟每斤卖l0元,高价时卖到30元,吸烟的人们只好将剩茶叶或柞树叶子晒干、捏碎、卷着抽起来,称之“只要冒烟儿就行,过干瘾!
  少数干部违纪,大量职工外流 在口粮紧张和物资奇缺的情况下,少数干部中出现了多吃多占的“特殊风”,有些干部利用职权扣职工口粮自己食用,在家吃大米白面,鱼肉不断。局里的个别领导人腐化堕落,生活作风糜烂影响极坏。
  全局(县)各单位干部违法乱纪现象比较严重。自1960年初到1961年3月底止,据不完全统计,全局(县)违法乱纪有48起之多。对群众中一些不服从领导、消极怠工、偷粮、打架等落后现象采取了极为错误的做法,即;绑、打、骂、辩论斗争,“现身说法”(当众检讨)、扣押拘留,强迫劳动,扣工资和扣饭,罚工罚款,翻箱倒柜,直至逼死人命。八五七农场成立“集训队”,仅在1960年5至10月份就任意拘留关押、强迫劳动211人,县委责令解散还迟迟不散。八五八农场在1960年春决定挖余粮,伟光分场一、三队挨户搜查翻箱倒柜,两队共有465户被翻,其中25户被连续翻了三次以上。
  一些单位干部不关心群众生活,职工食堂、宿舍条件极差,尤其保暖条件更差,门窗残缺,四面通风,室内挂满白霜。个别房舍室内温度低到零下20度,职工戴皮帽子睡觉,被头结冰霜,小孩子冻得只能围着被子,白天不敢下炕。食堂炊事员要戴皮帽子、皮手套干活、打菜。有的食堂桌、凳、碗、筷一概皆无,职工只得双手捧盆站着吃饭,等不到吃完就早已凉透。吃不到热饭,喝不到开水,更无温水洗脸、火炕不好烧,一屋生火,儿户冒烟,八五七农场二分场一个职工的小孩,生下后因寒冻、烟呛而死,无人过问。职工们反映说。农场有四冷:“屋冷、饭冷、水冷、干部的心冷”。
  生活的艰苦,忍饥耐寒,再加上少数干部的恶劣作风,群众怨声载道。各单位的思想政治工作又一度薄弱,使得垦区职工开始大量外流。从1960年上半年起,据不完全统计,共外流11651名,其中支边青年占31.7%,技工占6.3%,老职工占l.1%,一般职工占60.9%。这种情况严重地影响了职工队伍的稳定,影响了生产,同时大大损伤了垦区的声誉。
  疾病,死亡 灾年里人们食不果腹,加上长时期不注意劳逸结合,劳动强度过大,每日干活11小时以上,节假日不休息,有些单位连十天一休的“大礼拜”也取消了。职工、家属缺食少力,营养不足,浮肿病大量发生。据统计,从1960年12月至l961年3月底,全垦区发病累计23790人。(其中职工20142人,占职工总数的l2.5%,家属3638人。)浮肿病患者占全垦区总人口的7.23%,这不仅直接影响了职工群众的身体健康,而且使相当一部份人对浮肿病产生了恐慌心理,稍觉不适即疑心患上了浮肿病,真正的患者更是慌恐不安,传言“三肿不消,准备铁锹”(即准备挖坟之意)。
  除大量浮肿病人外,由于吃代食品而引起的大便秘结症,肠梗阻症时有发生,特别是妇女、婴儿发病率更是大量增加,妇女闭经、产妇无奶,婴儿发育不良已为常见。  病员大量增加,非正常死亡现象也相当严重。从1960年10月,到1961年2月,全垦区职工家属非正常死亡共491人,占全垦区35万人口(劳改犯人在外)总数的0.14%,其中职工死亡364名,占职工总数的0.22%,家属小孩死亡l27名,占家属小孩总数的0.067 %。非正常死亡者当中因浮肿病致死者68人,浮肿病兼其他病致死者l90人,其他事故,包括冻、饿、乱吃东西腹胀等因致死者133人,案情与违法乱纪致死者23人,原因不明待查者70余人。
  中央国家机关下放来的“右派分子”三年内死亡61人,占4.3%,仅1960年就死亡42 人,并有30~50%的人患了病。死亡现象比较严重的是八五。农场,达6%。
  灾年中,劳改罪犯死亡数字更为惊人。自1960年初至1961年11月,全垦区共死亡各种罪犯2517名,其中工伤、自杀及食物中毒以及潜逃被击毙共39名,其余多为饥饿、浮肿病或兼发其他病致死,占在押总数的25.7%。死亡率最高的是八五七农场,竞达44%。犯人死亡率高,自然灾害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是,管教人员一度不注意政策,不妥善安排犯人食宿生活,不注意安排劳逸结合也是重要因素。
  中央下放的“右派”死亡问题和垦区大批犯人死亡问题在社会上影响很坏,为此,农垦局向农垦部,农垦部党组向中央并东北局及黑龙江省委都写了检查报告,进行认真的检查,上级予以严厉的批评。
  安排生活,抗灾自救 黑龙江省委、农垦部党组、牡丹江地委对垦区灾情十分关心,省、地委拨给调剂粮500吨,农垦部安排由合江农垦局调进种子1500吨。由于灾情是全国性的,不可能有更多的外援,必须自力更生。
  王震部长在灾荒之年亲临垦区视察并做了重要讲话,讲明全国性灾荒的严重形势和国家的困难;讲了在具体政策上犯的错误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和浪费;讲到中央领导同志深入各地进行调查研究,纠正错误。王震部长鼓励大家“要有志气,咬紧牙关,发奋图强,把农场办好,多打粮食”。
  局县党委积极贯彻中央、省、农垦部关于安排好人民生活问题的指示,把安排好人民生活当做政治任务来抓。
  1961年3月20日,局县党委提出《关于生活安排的报告》,在局县党委号召下,各总场、分场、生产队层层成立了以主管干部为主的生活指挥部(组),做到“政治进食堂,书记下伙房”。同时,投入大批职工、家属劳动力,采集干菜叶、蕨菜、榆树叶、玉米皮、豆秸等加工代食品,还组织交流经验,将代食品磨细,试验和推广人造肉,大豆蛋白、小球藻等营养比较丰富的代食品。各单位还组织打猎、打鱼、磨豆浆、专门成立营养灶,优待浮肿病人,给重病号补助细粮和鱼、肉。
  农垦局组织了ll000人的四级医疗工作队,巡回治疗,分片包干突击,把职工中的病员,首先是浮肿病人治愈,同时加紧对妇女和婴儿疾病的治疗并对全体人员进行一次健康普查。
  农垦局为使职工充分休息,得以恢复体力,规定:“职工每月休息四天,农忙时农场职工亦要坚持大礼拜休息制度。劳动时间每日不得超过l0小时,睡眠必须保证8小时。女职工每月休息6天,并根据其生理特点在分配劳动时给予适当照顾”。
  局县党委和各农场党委皆发出号召,党员、团员和各级干部要起模范带头作用,团结群众战胜灾荒。八五○农场场长老红军余友清坚持和群众一起在大食堂就餐,一起喝豆饼汤,吃代食品,经常给大家讲红军长征的故事,鼓舞大家树立信心战胜灾荒。他的行动影响了机关干部,一些单位的小灶和中灶食堂悄悄散伙,干部职工同甘共苦。
  不少单位还组织了“灾情和粮食形势宣传队”或访问团深入基层进行宣传教育,访贫问苦,稳定了职工情绪,鼓舞了职工的斗志。
  垦区大多数干部、职工在特大自然灾害的艰苦岁月里,虽然饥肠辘辘,也不到公家粮囤里去拿一粒粮,与党同心同德,体谅国家困难,经受住了这场严峻的考验。
  开小馆,卖高价,搞“货币回笼” 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局县党委于1961年2月在三级干部会议上布署各单位要“开小馆,卖高价饭莱,搞货币回笼”。3月15日,局党委又下发了《关于大搞饮食服务工作活跃垦区经济的指示》,批评一些单位思想抵触,行动迟缓。命令“每个农场、分场(相当总场分场单位同)以及交通要道的饮食网点均一律开业”“价格要适当提高”“即一元钱的本钱收回4至5元”。特别指出“当前各场积欠职工工资数量大,时间长,依靠其他收入,路窄量小,唯有狠抓饮食行业加工销售,货币回笼决,数量大”。
  在局里三令五申之后,各单位的小饭馆都热闹起来,份饭16至20元不等,要想吃点荤腥就得花上30至50元,其实也就是些狍子肉、野猪肉和泥鳅鱼。一斤油条卖到2元5角。
  因长期未发工资,口袋空空的干部、职工们,为了解饿、解馋、肚子里加点儿油水儿,不得不将多年存款取出来去吃一顿。“货币”就这样的“回笼”了。
  有位职工给高价饭馆写了一付对联,上联是“姜太公钓鱼”,下联是“周瑜打黄盖”,横批是“一本万利”。
  补发工资 为了解决职工没钱花的问题,各农场多方寻找副业门路,诸如砍杂木杆,割条子、打禾草、种甜菜,有的单位甚至种植供制药用的鸦片(代称“100号”),均因多方面原因,收效甚微。八五。农场五分场割草600吨,收入24000元,解决了部份工资。
  局县党委督促经营管理办公室于l961年春节前拨出l35万元专款,补发职工工资,以便职工过好春节。三月份,又拿出200万元补发八五五、八五六、八五七三个欠发严重的农场。4、5月份又拨款两次,四次一共从本年基建和生产资金中抽出862万元专款补发职工工资。5月18日,农垦局还以“牡财字173号文件”做出《关于补发工资的规定》。这些措施在改善职工生活和稳定职工思想方面起了重要作用,但给全局上半年财力安排造成很大被动,材料费付不出,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生产。同时,由于农场欠发工资问题严重,未能彻底还清,一些农场拖到l963年方补发完毕。
  欠发垦区干部、职工1959年至l961年三年烤火费600万元一直没有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