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当前位置:

鸿雁患难余生忆

鸿雁患难余生忆


    
                   原一分场通信员,现北兴农场修理工—程远祥
  那是l957年农历的正月十五,节日期间,大家休息都吃两顿饭。
  早晨八点多钟刚放下饭盒子,老班长林宝喜急匆匆跑来找我说:“小程,有封急信你赶紧送到总场交给赵书记,这事关系到几百人的生命大事。几天来大雪封山,粮食运不来,电话叫不通,眼下大豆也快吃没了,特别是沟里那么多人在伐木,空着肚皮干活,三四百人需要粮食吃,情况很紧急,领导告诉,这么大冷天要完成这个任务,一是共产党员,二是共青团员。”我说;班长,我不是不愿去,只是家里来信叫我回去。”班长又说:“小程,你是一个共青团员,在关键的时候团员要起模范作用,应该为几百人的生命着想,听党的话,去吧!我派小于子跟你一块去。”听班长这么一说,我就很痛快地答应,“行,我这就去”。说实在话,当时,天气那么冷,到处是冰天雪地,草房马架虽冷总比外出舒服,我打心眼里不想去。可是想到班长一席话,想到自己是一个烈士子弟,父亲程义思早在解放四平战役中献出了生命,二哥程远发又牺牲在朝鲜战场,我是一个共青团员,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去叫谁去呢。老班长再次嘱咐了一阵话我表示“班长,放心吧,只要不死,保证完成任务!”说完,把信塞在贴心的内衣口袋里,到小卖部买了一条香烟带着,八点半钟我就同于文泉同志出发了,为了争取时间尽快把信送到农场,我们按班长的要求拉荒—走崎岖的山间小路,这虽是直线距离,却是我们从未走过的一条艰难之路。在白雪皑皑的旷野,我们认准了前进的目标,直奔七里嘎山走去。
  等过了第一个山包,再向第二道山岗前进时,估模中午十二点钟左右,刮起了大烟炮,暴风雪遮天盖地而来,迷的睁不开双眼,对面不见人影,辨不出哪是前进方向。我本想往回走,可是前脚刚过,后脚印就被风雪盖上了。再一想,我是干啥来了,还没有完成任务,怎么向领导交待呢,于是我就横下一条心继续往前闯。天空中总是昏昏沉沉,弄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走出多远。平地都是齐腰深的雪,就这样我和小于子两个人互相扶持,你拉我,我拉你,忍着饥饿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着,最后又冷又饿,小于子躺倒在雪地上,恳求地对我说:“程哥,你别管我,你一个人赶快走出去吧。”“不行!小于子别瞎说,要死咱们一块死,要活咱们一块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要把你背出去。”我当时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劲,竟把小于子背了起来,又向前走去。十五一天,十六一天,到十七号的晚上,风雪稍微停了一点,我们坐下来想抽支烟,一摸口袋,一条烟已经抽光了,估摸着是十七号下半夜一点来钟,我又背上小于子打算奔老爷岭方向穿过去。然而走了不远,就听到前面有狗叫,急步前去打听,一问才知道又走回来了。原来是龙山队。既然这样.连冻带饿两三天了,且先到龙湖队,弄点吃的再说吧。在老乡家喝了一大瓢凉水,背上小于一气翻过小山岗来到龙湖队食堂敲门,炊事员老李问:“这么早来干啥?”当我把情况简单一说,老李头赶紧把我们让到屋里坐下,一边说:正好今天吃大米饭,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当听说我们三天没吃东西了,他立即改口说:“这不能给大米饭吃,赶紧和面做面条,当时我心思这老头真扣,吃完给钱还不行?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凡是饿大劲的人不能吃得太饱,不然就得撑坏,搞不好还会把命搭上。只见老李头急急忙忙烧水做面片,泡木耳,打鸡蛋,整了两碗稀溜溜面片汤给我们一人一碗,小于当时已经不行了没有吃,我强打精神喝了一碗,觉得肚子里有底了,想把小于子托给他们,自己一个人去送信,可两条腿不作主,起不来,这时王锡英,刘国山和丁厚等场领导都来了,见我的两条棉裤腿全挂没了,只露一层衬裤贴在小腿上,他们用手一摸就说:“赶紧地,快用凉水缓。”老李头从豆付房搬来大木槽并倒满凉水,大家七手八脚把我架到靠炕稍烟筒根上坐稳,两只腿插进凉水木槽里,身子紧靠墙边就睡着了,约摸过了两三个小时,觉得有些痛了,这才把我的腿抬出水,敲开足有两公分厚的冰棱,刷白的腿象打了石膏夹子一般不能着地,我急得直流眼泪。王场长说:“我们的粮食也坚持不了几天了,这就派车拉爬犁一块送你去总场医院。”他们拿了好几件皮大农给我包得严严实实的,并且派孙大夫护送,由于雪深车链轨打滑,扬起的雪几次把我埋了起来,象乌龟爬沙一样折腾了一天一宿才走过老爷岭。快到总场时,碰到了开会回来的赵文场长,他也是在雪地里走了一天一宿才到这。听我这么一说,叫车赶快送我去医院,信不用管了。并鼓励我说:“任务完成得很好,到医院好好治疗!”
  到医院一检查,发现两只脚已经冻死,没法恢复知觉,医生迫不得已,施行了截肢手术。虽然我的脚没有了,这只是一件小事,最可惜的是于文泉同,我背了他一天一夜,好不容易走出雪山密林来到种羊场得救。就在我从哈尔滨返回总场医院治疗期间,据说他在手术后伤口没全封口,不听医生劝阻就出院回家,不久由于伤口感染得了败血症,经抢救无效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