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建场时两件事
回忆建场时两件事
张海富
(一)踏查荒原
1949年9月的一天,连长通知我到团部开会。问连长是什么事?连长也不知道。我的心一下吊起来了。到了团部会议室,看见来开会的付奎义等七八个人的神态,也像和我有同样的心情。等麻副政委给我们讲完话,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说:上级命令咱们团开荒生产,团党委决定,由房政委带一个队去兴凯湖,由我带一个队去北安勘荒测点,你们这些人就是随我去北安的……。大家对这次北安之行很感兴趣,有的说,北安是伪满时的一个大省;有的说,当时都说小小的哈尔滨,大大的北安,这回可以大开眼界了!
会后第三天,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出发了。当天晚上住在哈尔滨军人招待所。第二天赶上哈尔滨市举行庆祝“开国大典”大会,我们有幸参观了那次盛会,至今难忘。
10月2日晚到北安,我们住在一家大车店里。因为荒原是在德都县境内,第二天几位领导乘坐北安唯一的一台烧木炭的汽车,去德都联系勘荒测点的事。剩下我们就兴冲冲地逛大街想饱眼福。当时的北安只有一条水泥路(现交通路),其余都是土路,空楼房、破屋子到处都是,正街上有门面的商店没几家,多数是开洋铁铺、挂马掌等一些小床子。娱乐场所有一个洛子园、几家说书馆。
领导从德都回来以后,雇用一台马车去讷漠尔地区勘测荒原。我们走的是所谓北黑公路,实际和荒草甸子一个样,路基部埋在荒草里,边走边查看,桥涵都坏了,非常不好走。70多华里走了一整天,才到二龙山屯,这个地方当时有两个居民点,一个叫二龙山屯,是原二龙山车站,七八户人家;另一个叫农场屯,是伪满日本开拓团团部旧址,有六七户人家。二龙山屯有个老朱头(朱德祥的父亲),利用原车站的票房子开了一个大车店,店内有一铺炕能住五六个人。我们十几个人就住在这个大车店,挤在一铺炕上。
我们与讷谟尔区政府取得联系之后就开始踏查。第一天的路线是按当地老乡的指点,先由五部落经红部、一部落,最后回到二龙山屯。所谓部落,红部等是用日本语称呼的名称。
好大的荒原啊!一眼望不到边。我的心胸顿时开阔起来。四周看不见村庄,更不用说人影了。我们十几个人是在浩瀚的荒海中唯一能够活动的几十个桅杆,游移在幽深齐肩的草浪中。走着走着“扑楞”一声飞起一群野鸡,“哗啦”一下跑出一群狍子,给幽静沉寂的北大荒带来浓郁的生气,也给我们增添了乐趣,话题,使我们忘记了疲劳而加快了踏荒的步伐。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太阳下山了。
我们走到一部落,发现一个破草房,进屋一看原是碾房,还有一盘碾子。休息时,我们出屋就迷失了方向,辨不出东南西北。大家怕在无人出没的荒野中赶路碰上狼群,就决定在这里住下,实际上是在破碾房里蹲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我们正畏缩着身子朦朦胧胧似睡非睡当儿,麻副政委喊了一声:“快起来,二龙山就在眼前。”我们出来一看,可不,真的就在眼前,矗立的水塔清清楚楚。早知道这样,何必在这里遭一宿洋罪!?
(二)奠基
1949年11月中旬,建场先遣部队运输六连由北安向二龙山进军。出发的时候,天气还好,过了二井子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芒芒旷野,银装素裹。有些南方战士说:这回我才领略了北国风光的妙处,尝到了冰天雪地的滋味。到达二龙山时天已经黑了,只好住在老朱头的大车店。60多人,住在这里别说睡觉,就连站也站不下,所谓住店只不过是大家轮流到店里暖和暖和罢了。尽管如此,屋子里的人并不拥挤。都说自己愿意在外边,空气新鲜。
第二天八点钟到了五部落。名曰五部落,实则除了皑皑白雪之外一无所有。我们就在这片雪地上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奠定了二龙山农场的第一个基地。当天的任务是垒窝,如果当天垒不成窝,就得露天宿营铺雪盖天了。因此一到地点就脱去大衣,摘掉手套,刨坑、割草、砍木杆、绑架子等忙个不停。盖伙房最费事,难题多。因为成天和火打交道,所以不能用茅草,必须用筏子砌墙。冰天雪地怎什砌? 只好用水冻的办法。中午饭是冷餐,吃的是由北安带来的冻干粮。有的同志会烤,把冻干粮用微火烤出黄“嗄渣”,自命为风味饼干,有的性急汉子,着急吃又不会烤,外边烤糊了里边还冻着,于是就冻着啃,自嘲地说:“啃冻的别有风味,越啃越甜。”有的人一口干粮一口雪,说是“馒头沾白糖”。
整整忙乎了一天,到晚上盖起十多个马架子,形式象老百姓的瓜窝棚。用木杆绑成人字形架,架两边绑上横杆,两坡上草,一头留门。大家看着亲手盖起来的一排排草屋,感到心满意足,开玩笑地说:“我们的建筑速度创世界纪录了。”
开晚饭的哨音响了,炊事班的同志在雪地四周烧起四五堆大火,把我们围在中间,真是火烤胸前暖,背后也不寒,吃着热乎饭,感到心里甜。住宿是以班为单位,一班一个房。睡觉是混身打混身钻到草堆里过夜。有一天,我正睡得挺香,突然被人吵醒,说是草棚着火了,让大家起来救火。可起来的人却个个袖手旁观,眼看着它烧完。这样的事时常发生。后来人们聪明了,当哪一个草棚子着了火,也不声张,悄悄地往别的草棚里一挤睡起大觉,天亮再盖起来一栋就是了。久而久之,人们养成了一种习惯:早晨起来先数一数房头少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