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回忆录
二、嫩江省第一支拖拉机队的组建

　　　　　　　　　　 黑龙江省红兴隆机械厂总工程师 李润田
　　　　　　　　　　 黑龙江省红兴隆机械厂总工程师 房福忠
　　
　　1948年1月，嫩江省政府建设厅为开发查哈阳灌区在齐齐哈尔市北关区崔家庙举办第一期拖拉机手训练班。学员多数是从外县农村和齐市各区选择的优秀青年工人、 农民，同时还从齐市联合中学选择一部分进步学生，整个训练班学员达到170多人。训练的班主任和班长是由省建设厅干部乔万春、李润田(省行政干部学院财建班毕业生)担任。
　　学习条件很艰苦，环境十分简陋，上课、住宿都在大庙的正厅。有时正在上课，国民党飞机前来偷袭，学员们放下书本就往西大桥防空壕跑躲避，飞机走后再回来上课。在生活上更是艰苦，一日三餐，每餐一饭一汤，高粮米、小米饭、一碗土豆、白莱、罗卜汤。每星期天改善一顿伙食，白面馒头，白菜炖粉条并有几块肉，便是最高级的伙食了，学员一律是供给制。
　　但学员们情绪十分高涨，为担负起新中国第一批拖拉机驾驶任务而努力刻苦学习。当时没有专职教员，学员们能者为师，互教互学，伪满开过火犁的、开过汽车的、用过内燃机的就是教员，当年讲过课的有：吴宗博、李春阁、杜玉坤、王培助、楚相元、高继孔、高继圣、陈森林、刘德充、高永林、赵长明、赵景贤、邵春亭等。教材是俄文的说明书，在教学方法上采取现场直观教学，将两台伪满时期遗留下来的美国产“万国牌”拖拉机，德国产“兰兹”牌拖拉机分解开，进行实物教授法，学完业务理论，就把拖拉机开到省政府南侧的广场上，进行驾驶实习，每人一圈。到广场去要横过马路，警察就帮助把行路车辆堵住，让我们通过，实习时，围观人很多，都抱以羡慕的眼光，学员很自豪。
　　训练班除业务课外，还有政治课，主要是时事政治、社会发展史及共产主义远景的教育。政治课多数是乔万春讲解， 有时建设厅王文厅长、金树元副厅长亲自讲时事，厅长穿着朴素、平易近人，可亲可敬，讲起课来引人入胜，常常在大厅里传出爽朗的笑声。课后他们深入到学员的宿舍、饭厅，问寒问暖，和蔼可亲。
　　1948年4月，我们这期训练班结束了，同时从苏联进口的第一批24台“纳齐”拖拉机已到拉哈火车站。为了迎接这年的开荒播种任务，137名学员(中间有部分学员掉队)，分两批开赴拉哈镇到火车站从火车上卸拖拉机。开始，因为拖拉机油箱内没有油，不能发动，学员们就用大棕绳挂在拖拉机上从火车上用人往下拉。人多力量大，硬是把24台机械卸了下来。等油到时，由于多数人没有实际操作过，上车之后真蒙头转向，特别是从车站往镇内办事处开的路上，真是热闹极了。小小的拉哈镇冷丁来了这么一批庞然大物，轰轰隆隆地开进了街道，镇民们倾城出动，夹道观看，叫买叫卖的摊床老板，忘记了自己的货摊也争相观看。大家这么一看，本来就十分生疏的技术，加上心情一紧张，车画起“龙”来了，货摊撞翻了，观众吓的躲出很远，有的学员把车开到了沟里，本来应挂倒车档退回采，结果却挂上推进档，一加油，往前一顶，把老百姓的大门撞倒了，只好赔礼道歉，给人家修门补墙。
　　在拉哈镇住了一个暂短的时间后，就开始转赴农场了，除少数技工随机车一起开往农场，多数学员是步行50华里到达平阳镇。我们背着行李、带着干粮(大饼子)，排着队伍，象当年老八路、新四军那样，一路行军，一路歌声。当路过沿途村屯时，老百姓都出来观看，真不知是哪路队伍，有的送水，有的招手致意，学员兴高采烈，忘记了疲劳，当队伍到了嫩江江岸时，江面上只有两只小船，还没有船家，学员们在日伪的码头上发现有几只日伪遗留下来的铁船浅在岸上，大家把它推了出来，几只联结在一起，推入水中，没有摇浆，就用草把代替，安全地渡过了嫩江。
　　1948年4月由137名学员、40几台拖拉机组成的平阳农场拖拉机队成立了。这是嫩江省第一支拖拉机队。队长由场工务科科长赵洪岳兼任，助手是王中、李润田，并采用5名白俄技师，作技术指导和翻译一些苏联进口机械的说明书和资料。他们名字叫基毛非、阿列克山德罗夫、安那多里、安德烈、米哈依(以上为译音，可能有不确切的地方)。拖拉机队建在乎阳镇西门里原“满拓事务所”旧址，场区很大，此院不但装有拖拉机队，而且还有铁工厂、汽车队。
　　拖拉机队队部设在平阳，工人吃住都在乎阳，可开荒地却在十里以外的伪满开拓团总部的大烟筒。开荒的第一犁是大房子门前荒地，为不让拖拉机往返空驶，工人徒步十华里接交班，昼夜两大班，歇人不歇车，下班回来每人还要拣背柴禾，用来烧饭烧炕。上班时都带饭，小米、高粮米、大饼子和咸菜，渴了到附近小屯百姓家找口水喝。
　　入夏后，一忙起来，机组人员晚间就不回来住了，带着行李住在伪开拓团遗留下的大房子里，有框无盖又无窗(光复时老百姓扒了去)，铺上稻草，席地而卧，兰天当棚倒也敞亮。第二天早晨就地埋锅做饭，柴草不干，四面冒烟，还不愿意燃烧，有的人趴在地上往锅下吹风，呛的咳嗽流泪，起来是满脸黑灰。由于生火困难每顿只能是一饭，菜是咸菜，喝的是凉水。但同志们不叫苦，不叫累，为支援人民解放事业都把力量使到了生产上。这年，春开春种了1.3万多亩地，收获了165万斤粮食，盈利5.9万元。
　　1949年9月，平阳农场搬迁到大烟筒，改为查哈阳机械农场，这时拖拉机队已由40几台拖拉机，发展到了60多台，多数是苏联进口的“纳齐”和C一80、MBT 3万能机车，也有美国福特、法尔毛(胶轮)，机务人员发展到200多人，成立了拖拉机队，分4个分队，每队50～60人不等。1949年夏又扩编为大队，大队长还是赵洪岳兼任，副大队长王中、李润田、田禾，第一中队长高殿生、第二中队长张福清、第三中队长房福忠。大队部分设3个。股业务股长杜洪绪、统计股长吴士林、管理股长王明旭。每一中队都有一名白俄技师和一名中国技工作技术指导，拖拉机大队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整体机构，队部迁到了原伪满新发开拓团旧址(现一分场七连)，作业形式是大机群作业，集中机械力量打歼灭战，但根据不同情况也有运动战，建立小作业点分兵出击，灵活机动，有分有合。机车人员是一班到底，午饭由食堂炊事员担着挑子送饭到地头，有时赶上机车在地的另一端，炊事员只好坐在地头等上半个点，他们十分辛苦，在当年油盐供应有限的情况下，尽量调节饭菜的花样，使一线上的驾驶员吃饱吃好。有时晚班下班赶到食堂吃饭，也是随来随吃，从不计较时间，服务热情周到，好象有个共同感情把前线和后勤人员紧紧连接在一起。
　　新发作业点是建场后的第二个开荒点，1948年当年我们开垦了暴家窝棚、唐家粉房，兰家窑、新发心4个作业点，当时称为东岗地区，约3万多亩地。1949年夏，拖拉机大队三个中队分头出击，多点作业。当时开发的有兴隆，红星、义和、吴山屯、火犁地、冯家围子、三马架、四合屯共74，220亩。这些土地除冯家围子和四合屯以外，都是水田灌区，作业异常艰难，地势低洼湿润、土质粘合，打误陷车，工效很低，拖拉机手们就把五铧犁改装成四铧犁作业，将四铧犁改为三铧犁作业。现在看起来很简单，但就当时迷信苏联的机械图纸和操作规程心理还是很深的，小小的改装，却成了农机改革的萌芽。通过这项改革解决了一个“打误”问题，但“坐窝”和“立筏子多”仍然是开荒质量上的一大难关。队里召开“诸葛亮”会，工人们坐在一起献计献策。还是“老火犁将”有主意，提出接长犁铲，在犁铲的犁翼处接长5公分。一试成功了，犁不打横了，筏子也切透了，突破了低洼粘合地开荒的难关，作业正常的进行着。
　　开荒建场第一年，农场提出“三随”方针，即：随开荒、 随耙地、 随播种， 播小麦、大豆用播种机，播糜子是用手大把扬，麦收时没有联合收割机，只好把畜力摇臂式收割机改用机车牵引，只能放铺子，得用人工打捆，大豆全是人工收割，冬季开始脱谷，当年从苏联进口了一台M一1100型脱谷机，用人工喂入，吐出来的秸杆用人工清除，每班30多人，脱十几垧地，在零下40°C严寒里，工人们干的满头大汗，穿不住棉袄。
　　1949年后，我们的生活比上年大有提高，往地送饭再不是玉米面大饼子了，换成了白面馒头，时而还能吃上几顿大米饭，但野外作业，又不肯误工，白面馒头大咸菜，吃的口干舌燥，送水不及时，只好趴在地上饮马蹄窝里的水，当年有几句流行话： “上班怀揣馍，饮水马蹄窝”，水是当时最珍贵的东西。转年在水田区作业时，地洼潮湿，往上翻浆冒水，晚间住宿不能就地铺草入睡，只好搭个草架子，架起来睡觉，可第二天起床时鞋子被水飘走了，还得下地躺水找鞋，这时的水又成了一害了。
　　1949年农场的耕地达到了10，5万亩，光靠拖拉机队的同志们干不过来了，国家给农场从义和劳改队、红星劳改队调集了1，200多犯人，有武装看押，进行整地、播种，除此之外，还从当地顾用一部分合同工，主要是种水稻，实行三七分成制，即农场七成，农工三成，当时管这种经营形式叫“里青外冒烟”。两年多的时间，拖拉机队的同志们由于刻苦钻研业务，从必然王国，进入了自由王国，不但都能单机作业，而且进入了农机革新阶段。1950年春播，驾驶员王世成驾驶一台“斯特兹一2号”拖拉机牵引四联24行播种机，播大豆13，744亩，创造日效1，332亩，日效111亩的新纪录；斯大林80号拖拉机驾驶员王士林一机联结六台园盘耙，创造日效1，915亩，时效159.6亩的新纪录，于是在全国农垦系统掀起了学“二王”运动，从此把我们的农机事业推向了一个崭新阶段。
　　1952年，各作业点都开垦了一定数量的荒地，扩大为作业区。当时全场有5个作业区，拖拉机大队由大群机作业，逐步向定点作业发展。这年2月，全国著名的梁军女拖拉机队由萌芽乡师农场分配到查哈阳农场，由24名队员组成了新的女队。她们在生产建设上真是生龙活虎，同男学员一样驾车开荒，有的时候是单机黑天作业，下夜班不敢回队，就钻在麦秸堆睡上一觉，亮天再往回走，从不叫苦，人们称她们为“铁姑娘”。为使农机战线上后继有人，由省厅投资在查哈阳农场办起了机耕学校，第一批学员147名，校长是施岩，这个学校于1955年同鹤立机耕校合并，搬迁到鹤立县。随着农垦事业的发展壮大，查哈阳机械农场下属的6个作业点(区)，扩大发展为分场，群机作业已经远远不适应要需，拖拉机大队解体，分赴各分场定点作业。李润田调到场技术指导室任副主任，房福忠调到修造厂任厂长，结束了这一段火热一般的战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