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文征
走出传统农业的思维定势

　　　　　　　　———“克山现象”与克山特色的思辨报道之一
　　　　　　　　　　　　　　　　 傅强
　　在北纬48度的高寒地域，在黑龙江省西部的干旱地区，有这样一个农场：从1978年起，年年丰收，年年盈利，持续了整整16年！16年累积盈利总额6400万元，向国家上缴利税4760万元；累计生产粮豆1076万吨，向国家上交粮豆656万吨；他们不仅在农机管理上获得“国优”金牌，被国务院授予“粮食生产先进场”称号，而且在文化、教育、卫生、社会治安诸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战绩，在垦区103个国营农场中，率先进入省级文明单位标兵的行列。
　　它，就是克山农场。
　　1994年，克山农场遭遇了严重的自然灾害，从春涝到夏涝，加以雹灾和虫灾，造成927万元的经济损失，但117万亩小麦平均亩产仍可高达290公斤，其它作物也均创高产。克山人把第17个丰收年牢牢握在手中！
　　一个自然条件并不十分优越的农场，能连续17年高产盈利，这在垦区是绝无仅有的，在全国农业战线也实属罕见。这个奇迹般的事实，被人们称之为“克山现象”。
　　今天，当我们伫立于中国农业发展的大时代背景下，俯身于垦区二次开发的起跑线前，透析“克山现象”，探讨克山特色，特别是汲取克山在勇于开拓的过程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和深刻教训，使我们的思维模式受到一点冲击，这无疑是有积极意义的。
　　中国传统农业的思维模式是小农经济的产物。它在自给自足的封闭范围内进行机械思维，特别是垦区长期处于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下，兵团式指挥管理遗风犹存，造成思维运行定势化、惰性化，或守旧拒变，或循规蹈矩，尤以唯书唯上最重。
　　克山就有过这方面的沉痛教训。
　　一、从差别到区别
　　差别，是物质世界多样性的体现。它是由每一事物均具有特殊性决定的。客观事物千差万别，我们才能把它们区分开来。承认差别，学会区别，这是我们得以认识客观事物的根本方法。以垦区为例，按农业区划，共划成三个大区、九个亚区。各区间土壤、气候、水资源各不相同，仅土壤就有10个类型；气候差异更大，无霜期从95天到150天，降雨量由350毫米到650毫米，年积温由2000℃至3000℃。在这样大的差别下，农业生产显然不宜强行推广一个模式。
　　克山农场的自然条件更有独特性。这个场地势为丘陵漫岗地，海拔315米；土壤为淋溶黑钙土，土质较轻、肥力较高，但抗风蚀、水蚀能力较低；境内无河流，属“雨养型”农业，年均气温仅09℃。无霜期110天，干旱、低温、早霜、大风四大灾害横行，其中以干旱为最重，概率达88％。
　　克山农场1955年按照苏联集体农庄的模式建场，多少年来他们对本地自然特点熟视无睹，捧着书本和文件按照计划种地，不敢越雷池一步；即使遵照上级指示外出学习，也仅仅是模仿，照抄照搬，因此饱尝大自然惩罚之苦：从1959年到1965年，仅大风就造成绝产和严重减产面积33万亩，黑土层由垦荒前的100厘米下降到70厘米，有机质由8％降到5％；由于采取连年耕翻的传统旧习，致使风蚀水蚀严重，保墒蓄水困难，灾情不断加剧。1965年因严重旱灾粮豆单产仅395公斤，其中小麦亩产仅28公斤。从建场后的23年里，累计亏损1800万元，最重的1976年亏损达605万元。
　　二、从结合到创新
　　深痛的教训使克山人懂得了：马克思主义最本质的东西，就是对具体情况作具体分析。第一位的工作是熟悉场情，掌握特点，了解差别；在贯彻上级精神或学习外地经验时，必须与本地的时间、地点、条件相结合；这种结合不是简单的抄录和套用，而是一种难度极大的创造性工作。勇于开拓是北大荒精神的精华。
　　克山学习过九三农场管理局“两耢一趟”的经验，借鉴过赵光农场的“浅耙除草”经验，引进过查哈阳农场“耙茬播麦”的经验。在学习和引进中，他们采取了结合的方式，批判的吸收，一切从本场实际出发，大胆创新。他们挥舞起科技的重锤，砸碎了传统农业的锁链，几乎在农业生产的所有领域都进行了积极的变革，进行了一场有特色的科技革命！
　　他们创造了一整套旱作农业新技术，大胆提出“与天争雨”的设想，提出“隔年之季在于秋”、“春忌动土”、“七月翻金、八月翻银”等独创性的口号；果断撕碎了年年耕翻的老皇历，创造了“以轮作为前提、深松为基础、少耕为原则、培肥地力为核心，翻、松、耙相结合的三年一翻”的少耕轮翻法，并开始向六年一翻过渡。这样，全场做到“不翻九月地”，黑色越冬面积100％，苗床越冬面积达95％，把秋季180毫米降雨全部接蓄起来，做到秋雨春用、春旱秋防。因此扼住了旱灾的喉咙。
　　他们更新了传统的施肥观念；改变了种子繁育的旧模式；赋予植保以全新的内容；创造了农林复合生态系统的格局；构建了独特的标准化作业的庞大体系……
　　创新、创新！这是克山最有魅力的特色。
　　三、从特点到特色
　　中国的国情显示了中国的特点，而根据这个国情构建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则是中国的特色。中国特色是个总体的提法，它实际上由许许多多省、市、地区的地域特色组成的，其中也包括克山特色。如果我们每个农场都能像克山农场创造性地形成自己的特色，我们就会在垦区的第二次开发中创造出“北大荒特色”。
　　传统农业的思维把农业挤压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均田的方式捆住了大量劳力的手脚。而克山农场在大农业、大科技的旗帜下，则走中国式现代农业的道路。他们改变过去单一农业、单一种植业、单一粮食作物的传统做法，从克山的场情出发，一方面依靠科技不断提高单位面积产量；另一方面充分发挥机械化的优势。逐步发展规模经营，将土地向以农机工人为主体的种田能手集中，让大量的劳力从土地中走出来，发展非农产业。1985年开始，克山农场独创了“一大多小”的经营模式，并演变成“三三制”，即三分之一的职工种85％的耕地、发挥规模效益，三分之一的职工从事养殖业并耕种少量的土地，三分之一的职工完全走出土地、从事非农产业，使农场经济面向市场，向商品化、专业化、现代化的方向发展。
　　这是历史性的转移。
　　非农产业的开发为农村生产力的最终释放创造了契机。
　　在坚持发展“两高一优”农业的同时，克山坚持向现代农业迈进，走规模经营的道路，最大限度地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生产成本，解放劳动力向非农产业转移。他们实行规模化经营、区域化管理、标准化作业的做法受到了农业部老专家们的高度赞赏，认为他们的耕作和管理水平并不比发达国家逊色！
　　克山把自己的特点变成了特色。
　　（原载《农垦日报》1994.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