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从静态到动态的思维断层

　　　　　　　　 ———“克山现象”与克山特色的思辨报道之二
　　　　　　　　　　　　　　　　　　 傅强
　　从1978年至1994年，是黑龙江垦区极不平常的17年。在这17年里，改革运行波澜起伏，自然灾害频繁发生。但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克山农场能保持17年高产盈利，这是何等了不起的事情！
　　干上去，固然可喜；而稳住则是真功夫。
　　恩格斯说：“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事物发展都会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在一个量变过程没有完结之前，事物保持质的相对稳定性，表现为相对静止状态。
　　回顾我们走过的道路，在理性思维上一个很大的不足就是缺少对事物发展过程中稳定性与变动性、量变与质变的清醒把握。在长期“左”的思潮干扰下，我们形成了两极式的思维方式，不管量的积累条件是否成熟，醉心于轰轰烈烈的质变。由于在两极间跳跃，造成思维的巨大断层，脱离客观实际，工作上就出现“翻烧饼”、大折个、一刀切，使政策出现大幅度摇摆。
　　在这里，“克山现象”给人三个深刻的感受。
　　一、基础感
　　美国著名作家欧内斯特海明威说：“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它的雄奇靠那水下的八分之七的基础支撑着。同样，克山17年高产的丰碑，也是靠长期的、持续的基础建设才矗立起来的。
　　基础源于量的大量积累，这是一个连续的、逐渐的、不显著的变化过程，有急功近利思想的人是不愿意做基础工作的。而克山农场最为可贵的是那么一批胸怀大局、目光远大的共产党人。
　　拿农业生态的基础建设来说，生态的失衡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要改变盲目过度垦殖造成的恶性环境，是一项宏大的系统工程。克山农场从1966年起，历经五届领导班子，前后持续13年，才建成了气势雄伟的农防林体系。到目前，全场共植树2600万株，投入人工12亿个，投资1200万元，在荒丘秃岗上筑起了1425千米长的绿色长城。量的积累带来质的飞跃。
　　生产工具是生产力水平先进与否的标志之一，是稳定的农业生产的基础条件。随着科技的进步，现代化生产工具的造价愈加昂贵，需较长时间才能收回成本，体现出效益。然而，十几年来，克山农场的历届领导班子排除各方面的干扰，在投入上坚定不移地向农业倾斜，改善农业生产的基础条件，仅农机具更新就投入2000多万元。长期行为带来长期的效益。
　　在我国，现行的户籍管理制度严格限制了人口的流动，因此，人成为农场生产力中最稳定的因素，当然也是最有弹性的因素。人的素质高低成为制约经济发展的基础条件。然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的效益一般要在十几年后才能体现出来。克山农场就是从这个基础抓起，提出“希望在教育”的口号。
　　用人先育人。十几年来，这个场先后投资1500多万元用于教育事业，建起五座教学楼，实现了全场集中办学。同时，他们每年还拨款14万元作为职教经费，共培训在岗职工7153人（次）；办实用技术培训班45个，培训2875人（次）。全场农机工人的技术等级由1986年的45级上升到现在的58级。
　　滴水穿石，积沙成塔。克山夯实了生产力的基础，农业才有了源源不断的后劲。
　　二、渐进感
　　质变是事物一个量变过程的中断。量变过程也就是部分质变的过程。有些同志因此机械性地判定为一刀两断；把改革看作是改朝换代，是对旧事物的彻底否定；单纯追求标新立异，重立锅灶，形成思维断层，增加了社会动荡。实际上，改革亦同事物发展规律一样，是一个渐进、渐变的过程，过急、过热、过分都会对生产力的发展造成伤害。
　　克山农场的“稳”，不是原地踏步，不是一成不变，而是渐进式发展。他们的粮豆单产水平由1977年的116公斤。上升到1993年的232公斤；工农业总产值由1977年的2300万元，上升到1993年的11777万元，跨了两个台阶，发生了质的飞跃。
　　17年来，他们先后进行了多次重大的改革，由最初的包定奖、浮动工资、生产责任制，发展到“一大多小”的双层经营体制，今年又实行了“三田两自”的重大改革措施。但不论采取哪种方式，他们都从本场生产力的实际出发，按生产力的基础要求组织实施，不随意、不盲从、不折腾。每一项改革都注意充分的准备，抓好试点，搞好论证，尊重群众的意愿。对待原有的政策，他们采取“扬弃”的方法，保留其精华，剔除其糟粕，充实进活力，这样保持了政策的连续性，实现了改革的平衡过渡。
　　以今年的“三田两自”来说，他们将全场的土地划分为生活田（按人口每人三亩，五年不变）、商品田（农业工人承包）、规模田（机务工人承包），实行生产费、生活费自理，全员承包、全员风险抵押。
　　这项改革保留了原有政策的精华，即发挥了机械化和科学种田两大优势。商品田和规模田仍实行统一种植、统一中耕、统一整地、统一轮作。六制配套的科学农艺流程没有丢，标准化作业的优良传统没有变，规模效益的长处得到继承。另一方面，这项改革剔除了过去承包与职工利益不直接，生产经营主要靠农场投入、靠银行贷款的弊端，实现了投资主体的重大转变。全场共收缴生产费2930万元，两自率达85％，职工的积极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今年全场上下奋战，仅用7天时间就完成了11万亩小麦的收获。
　　群众的承受心理十分稳定。他们说，我们场的改革如十月怀胎，似水到渠成。
　　三、整体感
　　系统性是事物存在、发展的属性之一，而唯物辩证法的认识观着眼于事物的系统性、相关性。由于我们常常受传统思维惯力的影响，非此即彼、非黑即白，产生了两维式结构，如所有制的全民或集体，产业中的农或工，种植业中粮或豆等等。凡是两维式的结构都是最不稳定的结构，都易于形成断层。
　　克山农场在进行产业结构调整时，注意了整体的功能和效益，比如在调整种植业内部结构时，他们考虑到要遵循两个规律，一要遵循市场经济规律，按市场经济运行的需求安排生产。近几年来，他们较大幅度压缩了小麦播种面积，扩大了经济作物面积；增加了饲料作物面积；扩大了优质品种的繁育面积等等。另一方面，他们又坚持遵循自然发展的规律，不盲目追求眼前利益、搞掠夺式生产、破坏生态平衡，严格掌握种植比例的限度，如不盲目扩大大豆的面积，增加培肥地力的措施，使土地这一农场最基础的生产力要素得以永续利用。
　　为了促进非农产业的开发，他们从整体功能考虑，坚决地采取倾斜政策，拿出大量资金，鼓励扶持职工走出土地，发展自营经济，开发第三产业。以养奶牛为例，这个农场先后出台了13项优惠政策，建立了产前、产中、产后全程服务的配套体系，使这个没有草原的农场奶牛存栏数由1979年的14头猛增到现在的2700头。这一产业的发展不仅吸纳了农业分离出的大量劳力，为工业提供了充足的原料，而且还反哺于农业，以大量的有机肥补偿甜菜类作物对地力的大量损耗，形成农工牧的良性循环。
　　与此同时，农场的自营经济业发展迅速。目前，全场从事自营经济共有六大类、个行业5152户职工，占总户数的59.56％，上半年纯收入达7122.25万元。
　　种植业上粮食、经济、饲料作物三足鼎立；产业结构上一二三产业同步发展，所有制形式上全民、集体、自营经济比翼齐飞。多极式、多维式、多元式的整体动作，构成了稳定、持续、健康发展的格局。
　　在精巧的构思和独具匠心的平稳过渡中，人们蓦然回首：啊，轻舟已过万重山！
　　（原载《农垦日报》1994、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