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上铸人生
六、文萃
黑土地上铸人生
———记原克山农场场长王志威
赵锦一
敞开黑土地博大胸襟,
容纳北大荒日月星辰,
绽开缕缕麦香和道道豆浪,
塑造奋进者无悔的人生。
———题记
一
写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形象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叫王志威,属牛的,也有着老黄牛一样的精神和干劲,在他的人生历程中写下了这样的履历:一个北大荒人的后代,一个普通党员,一个复员军人。1979年毕业于八一农垦大学,回到他可爱的故乡克山农场,一干就是十七年,把智慧和汗水全部溶化在了这片神奇的黑土地上。1993年,刚把丰产的小麦收进场,一场秋雨又把大豆、玉米镀上了一层秋色,呈现出喜人的丰收景象。四十三岁的王志威就是挽着这个金色的季节,升任为克山农场场长。
三万父老乡亲向他投去希望的目光。
王志威站在夕阳里,望着三十七万多亩耕地,他想到在八一农垦大学图书馆查到的资料记载:像北大荒这样适宜种粮的黑土地,地球上只有三块,一块在乌克兰,一块在美国和加拿大接壤处。肥沃的黑土地,使乌克兰成为世界著名的粮仓;美国和加拿大的小麦产量也因此居世界前列。唯独中国北大荒这片黑土地,由于太平洋暖湿气流与西伯利亚冷风的频频“约会”,导致春旱、秋涝、冰雹等灾害不断发生,一直是亘古荒原。
乾隆皇帝的“养育兵”曾在这里留下堆堆寒骨;当年日军侵占东北时的移民“开拓团”的梦想也最终成为泡影。
然而,共和国的垦荒大军唤醒了这片沉睡的土地,他们面对的虽然是“荒草没人顶,积雪没人膝;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荒凉景象,却孕育成熟了一个让北大荒变成北大仓的坚定信念。经过几代人的开拓耕耘,北大荒失去了历史的“劣痕”,展现出今天的“新颜”。不过,要让北大荒在二次创业中展开腾飞的翅膀,就得发扬光大“黑土丰碑”上镌刻着的北大荒精神,在黑土地上播种收获着粮食,也论证收获着一个真理:现代化农业经济只能崛起于科技的犁尖!
王场长很珍惜克山农场拥有的每一亩耕地,要利用较少的耕地创造出更好更高的经济效益,这可是道难题,但知难而进正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干部、一个北大荒人的本色。于是,他细心研究克山农场农业发展史:这个农场1955年建场,就以大面积种小麦为主。在小麦拔节的生长期,总逢5月干旱;在麦收时节,常遇半个多月的连雨天,靠种小麦获得的经济效益并不明显。
他要挺直腰板改变这种传统的种植模式,压缩小麦面积,上“大甜菜”。采用纸筒育苗移栽的办法,这是推广科技种田新技术与传统直播旧观念间的较量。1994年5月,正是甜菜纸筒移栽的大忙时节。王志威场长在五分场蹲点,刚从地回来,就接到二十九队领导的电话,反映有个职工把用塑料大棚培育出的一畦甜菜苗全部倒进沟里,说啥也不移栽甜菜,还认准费工费钱的邪理。王志威放下电话,立刻驱车赶到二十九队,并组织人员把倒进沟里的甜菜苗一株一株拣出来,集中人力帮助那个职工栽完他承包的二十亩甜菜地。
“大甜菜”开路,“大双覆玉米”又在这片黑土地上安家落户,这里的职工都说“王场长把这两棵摇钱树栽进咱职工心坎里了”。这话确实没掺假,截止到1996年,三年来,克山农场共种10万亩“大甜菜”,亩产35吨;10万亩“大玉米”,亩产550公斤。这两项科技种田措施,至今也是这个农场发展农业经济的重要保证。
二
经验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几经不断丰富之后,才能荡起智慧长河的浪花。
王志威当场长了,干部工人说他没架子。他天天跑基层,到工业单位考察,到生产队摸底,两个多月下来,得到了一个个鲜活的数字和一份份真实的资料,对农场下一步的发展做到了胸有成竹。
他睁大了搞活农场经济的慧眼,瞄准了发展农场工业的热点,雪峰食品总厂要扬鞭催马,粮油加工厂要再上新台阶。
想法是大胆的,做法是现实的。这绝非像小孩子在课桌前和老师学想象画,有了浪漫的感情色彩就够了,可以借助多彩的线条飞越未来与现实的时空,而王志威场长面临的是农场这两家正处在低谷徘徊的工业企业。
1993年,是王志威当场长的第一年,那时农场工业累计亏损一百五十余万元。症结是企业没有进入市场,产品没有竞争力,这是一盘残局。倘若梦圆工业,不仅能为职工铺成以饲养奶牛走上致富的金光大道,生产队还可以全种硬质小麦,把小麦就地加工成面粉、麦麸等产品,这可是一箭双雕之举。王志威下决心了:“对,那就拼命地干一场,干出一个北大荒人的样子来”。
当今的北大荒,已进入了现代化加工业时代。克山农场乳粉业的发展,要形成养—加—销一条龙渠道,王志威在这方面花了很大心血做文章。他构想着:倘若没有奶牛基地,只有设备先进的乳粉厂,它是个嵌金边的匣子;倘若只有奶牛基地,没有设备先进的乳粉厂,它是个花架子;倘若只有奶牛基地和设备先进的乳粉厂,却没有销路,也等于零。于是,王志威要大干一番,一想到发展“大奶牛”,他周身的热血就更加沸腾了。或许他与饲养奶牛结下一种特殊的感情,在他人生跋涉中曾留下这样的长镜头:1984年,王志威那时还是十八队队长,他和干部、党员联手为职工脱贫而奋斗。当时,他的妻子身体不好,女儿在初中读书,家里处处用钱。然而,他心里装着职工,把给妻子治病的五百元钱拿了出来,集资到生产队做扶贫购牛款。十八队有了带领职工致富的“领头雁”,带动起所有干部每人集资五百元,党员每人集资三百元,共集资一万二千五百元,此外,生产队拨出专款5万元,用这笔款从沈阳购回奶牛三十头。当着职工的面分牛,王志威成了周立波《暴风骤雨》中的郭全海。先由最困难的职工挑选最好的牛,再依次由工人、普通干部、党员挑,最后剩下几头没人看上眼的又瘦又小的奶牛,被王志威牵回家里。后来饲养两年还不下犊,只能把它当做肉牛卖给收购站,倒赔了一千二百元。但是,十八队职工以“大奶牛”挤走了贫困,率先成为农场小康生产队。
坦然地担起重担,就会获得沉甸甸的收获。在王志威这个奋斗者的手中,又举起两个活灵活现的数字。那是1989年,王志威任副场长,主管全场农业、畜牧业。那阵子,农场奶牛存栏两千七百五十一头,日产鲜奶三十吨,“大奶牛”确实抖了一把精神。职工们这么说:“王场长管奶牛管得好,为雪峰食品厂腾飞注入了强有力的后劲”。
王志威心里有了底,又围绕发展粮油加工厂拿准了定盘星。为了让这家加工厂生产的嫩雪牌面粉名扬垦区、名扬全省、名扬全国,他要求各生产队种植硬质小麦,其目的是提高面筋含量。他成功了,“治坡”与“治窝”双管齐下,以革新与创新点燃了一个房屋的信念与追求。
1994年,农场投资九十万元,雪峰食品总厂更新了机械设备,从过去日处理鲜奶二十吨上升到四十吨,年产乳粉八百五十吨。王志威认准这个好势头,实施借船出海的战略,给雪峰厂“当红娘”,先后与娃哈哈集团、华旗集团喜结“良缘”,合作发展。雪峰牌系列产品有十多个品种,被国家绿色发展中心批准为“绿色食品”,畅销天津、山东等十几个省市,年创产值一千二百二十万元。
这一年,雪峰牌系列产品如同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在市场竞争中有了一席之地,而嫩雪牌面粉也不示弱,像黑土地上腾起了一颗新星,闪烁着希望的光彩。1995年,经过技术改进后的粮油加工厂,每天加工小麦一百五十吨,年产5个品牌的优质面粉四万吨,销往哈尔滨、吉林、齐齐哈尔等地,年创产值八百万元,利润四百万元。
不辱使命的王志威,升华了他自身的素质,也升华了工业技改的素质。
两个春秋是短暂的一瞬,然而该如何评价这七百三十个日日夜夜?两年前,工业如同卧在低谷之中的笨牛;两年后,却成了农场经济的“半壁江山”!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伴随着胜利的喜悦,王志威笑了。他和干部、工人共担风雨,同舟共济,在创业的道路上留下了一个硬汉子的足迹。
三
王志威当官是有信条的,他宁肯苦自己,也不能苦了农场的孩子。也许有人不信,那就以今天的视角去看看昨天。
克山农场人拿起了1996年6月4日的《黑龙江农村报》,在头版头条的位置上刊登了《农场的女儿》这篇一千多字的通讯,还配发了孤儿阎春杰在课堂听讲的照片,这是刻在历史上的画面。
阎春杰,四岁时母亲病故,十四岁时父亲又离开了人世。1994年麦收大忙季节,她成了孤儿。那时,小春杰还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经历了大人都难以承受的打击,她痛苦,她流泪,但她依然向往着校园生活,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8月的一天早晨,小春杰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迈进农场办公大楼,迎面碰上王志威场长和几位领导。小春杰迎上前去,怯生生地道:“王场长,我无父无母,还想上学读书”。王场长把小春杰领进办公室,拿起电话,把民政局、教委领导找来了,经过仔细研究,采取应急措施,对小春杰管吃、管住、管穿衣、管上学。从此,她有了新家,吃住在敬老院,上学在克山农场小学,小春杰成了农场的女儿。
王志威以一个共产党干部的形象把全场父老乡亲的爱送给了一个孤儿,在阎春杰的幼小心灵里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北大荒人情深无限,以母爱般的温暖塑造着透明的灵魂。
有一件事,二十四队郑子财一家到现在也没有忘记。郑子财逢人便说:“俺家的女儿郑玲赶上的社会好,还遇着了好心人、好场长”。接着,郑子财的话匣子全都打开了,讲起1994年发生在他家的事情。
那年冬天,郑子财和妻子王淑华领着女儿郑玲踏上了东去的列车,到牡丹江心血管医院给女儿治病。经大夫确诊,郑玲患有先天性四联症。郑子财看着诊断书发愣,她的妻子扑在郑子财的肩头失声痛哭。郑家也知道穷家富路,为了给女儿看病,三口人一共带了两千元钱。确诊之后,带的钱已花得剩不多少了,可给郑玲手术要两万块钱,这两万块钱上哪儿弄去啊……
郑子财从牡丹江返回克山农场,这一路上他没打一个盹,没吃一顿饭。他买了几个干面包,咬了两口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在为两万元犯难。想来想去,得去找王场长借钱,郑子财拿定了主意。
他顾不上一路的疲惫,抱着有一分希望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的决心,在总场机关大楼找到了王志威。王志威听罢郑子财的诉说,他把职工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来办,与队长联系完,亲自和郑子财到计财科帮助他想法子。最后,郑子财带上了两万元钱,返回了牡丹江心血管医院给郑玲治病。1995年春天,在春寒料峭之际,克山农场到处传诵着一个喜讯:郑玲在牡丹江心血管医院做大手术成功了,病好了!郑家永远不会忘记曾帮过他一家共渡难关的王志威场长。
王志威有这样一句人生格言:“为职工着想,就要给他们撑起一片办实事的蓝天”。王志威就是这样一个实干家。
1996年,克山农场麦收刚过,沉浸在浓浓的麦香之中,农场的知识殿堂高级中学也迎来了新一届的高中新生。这其中有一名叫周立华的男同学,十九岁,他是从泰来农场考入克山农场高级中学的,他想攀登知识的阶梯去摘取理想与希望之花。然而,他父亲去世早,母亲做家务,家中生活困难,万般无奈之际,他不得不下决心退学。于是,周立华找到了班主任,向老师说明了实情,便含着泪离开了克山农场高级中学。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件事被王志威场长知道了,他驱车赶到泰来农场,往返二百三十千米,把周立华接到了自己家中,管衣、食、住和上学,四年过去了,1994年,周立华以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在大庆参加了工作。
王志威以壮志深情和父老乡亲们一同迎来了一个个金色的收获,被职工们称为是致富的“火车头”。1996年7月11日的《黑龙江日报》以《不愧黑土地》为题刊登了王志威场长的先进事迹,农场人看了都为他感到高兴和自豪。1996年秋天,王志威场长调走了,他要到黑龙江垦区红兴隆分局当副局长。人们纷纷在路上为他送行,再次向他投去希望的目光。
哦,克山农场———红兴隆分局紧紧相连,因为我们都是在黑土地上铸就人生的北大荒人!
作者:赵锦一 克山农场广播电视局编辑
原载人民日报出版社《北疆学府英华录(反哺卷)》1998年6月
一位女人,一位北大荒知青,以传奇般的经历在大洋两岸引起轰动,她就是自称为“曼哈顿的中国女人”的周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