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爱情


　　　　　　　　　　　　　　　　姗姗来迟的爱情
　　　　　　　　　　　　　　　　　　　　　　　　　　　　　　　　 宁振亚
　　“有女不嫁勘测郎，日日夜夜守空房。”这句话有点夸张，但勘测队员不好找对象，结了婚后要长期过夫妻分离的生活，这也是事实。
　　一九五七年秋天，我分配到农垦部荒地勘测设计院密山分院，在密山裴德报到后，就到乌苏里江畔的虎头和大王家等地去搞土壤调查，第二年春节刚过，我们踏着冰雪，又去黑龙江南岸踏查荒地和调查土壤，筹建勤得利农场。在《老兵新传》的电影中，曾听到优美动听的插曲：“北大荒，真荒凉。鹅冠草，小叶樟，又有狍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勘测队员常年在原始荒原上过着“野人”生活，一年四季连个陌生人也见不到，那能巧遇大姑娘呢。由于受工作环境的限制，我只得把埋在心底的爱情之火完全压灭了。我那时从大专毕业才二十岁，精力充沛，无牵无挂，正是报效祖国、献身边疆的大好时机。因此，在走上工作岗位的头几年里，我放弃了找对象的想法，把全部身心倾注在工作和学习上了。　　
　　勘测队员是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人，同样盼望爱情悄悄地来到自己的身边。和我从北安一起分配来的十八名同学，他们之中有六对早就成了恋人，工作两、三年，就先后结婚了；没有结婚的，也有和分在外地的老同学拉上了线，快要成家啦。在老同学举行的简易婚礼的仪式上，请我这个“光棍委员会”的成员谈体会。我心潮起伏，抑制不住心灵深处又燃烧起米的爱情之火。我羡慕他们“有情人都成眷属”祝福他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经过几次婚礼的“取经”，我也悄悄地在观察姑娘的声容笑貌。
　　勘测队员谈情说爱的方式也许是独特的。我们主要靠鸿雁传书来交换信息和感情。就是有了难得的约会，勘测队员倾诉爱慕之情时，也是心直口快，速战速决，不搞什么九曲回肠和迂回战术，昔日在我拉起来的情丝中；有的书信因多次没有及时传送到我的手中，引起了对方的误会和猜疑而中断了情丝；有的鸿雁传书一、两年，来往书信也有数十封，可是当涉及我的现实处境，要求对方做出一些奉献或牺牲一点个人利益时，情丝又断了……我的这些爱情“罗曼史”，在文革动乱期间，成了大字报上的“炮弹”和背后人们的笑料，也引起一些姑娘的责难，这样我过去悄悄拉起来的情丝，完全而彻底地断掉了。那时臭老九有那样这样的“桃色”新闻，更是罪上加罪。我担心自己发配到天涯海角，可能找不到一个栖身落脚的地方。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那时，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姗姗来迟的爱情，却象及时雨一样地突然降临到我的头上，浇灌了我那干枯而饥瘦的心田：姗姗来迟的爱情，更象雪中送炭一样地及时地送到了我的身旁，温暖了一个浪迹天涯多年，却一时无路可走的勘测队员。我过了十二年的动荡生活，饱受了艰苦岁月和政治风云的磨难，当时有一个姑娘真心实意地爱我了，使我这颗风雨飘摇中的小草，又有了旺盛的生命力，含苞欲放啦。
　　我和妻子王秀云结成终身伴侣，是富有戏剧性的。一九六八年年底，经一位好心的“红娘”—马春阳同志的穿针引线，我和她在信中相识了。我们两人都是大龄男女了，在爱情和婚姻问题上都是“困难户”；双方都是臭老九，同病相怜；我比她大六岁，两人学的是同一个专业，干的又是同一行，有许多同共语言；彼此只求人品如何，而不挑剔其它方面的缺陷。在经过三次通信和一次见面以后，彼此情投意合，很快就结婚了。我们在婚前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没有什么山盟海誓，只是在见面时，握过两次手，相互介绍了一些情况。离别后不久，在信中商定了婚期，接着两人回到她娘家长春市，婚事也就办完了。我们的恋爱和结婚，正如电影《李双双》中喜旺说的那样，是先结婚后谈恋爱的。我们的感情是在婚后慢慢培养起来并逐步加深的，夫妻间的恩爱是任何力量也不能破坏的。结婚时我已三十二岁。那时我的弟弟和妹妹已有五、六岁的儿女啦。我成了家，了结了远在湖南的老母亲的一桩大心事。令人深感遗憾的一件事，是儿媳迄今还没有到我老家去拜见八十高龄的婆婆!　　
　　我在曙光农场劳动和工作了十年半，过了几年安稳的家庭生活。在我三十五岁时，我的妻子剖腹产，生了一个独生女。一九七九年年底，我又重返设计院。当时住在低矮、阴暗和窄小的危房里，我先后参加了洪河、二道河和鸭绿河三个现代化农场建场的土壤调查，一九八五年还去内蒙鄂伦春自治旗的高寒林区搞土壤普查，又过了几年夫妻长期分离的勘测生活。新婚不如久别。久别后的重聚，我们的恩爱是要胜过新婚的。我的妻子身矮体弱，心灵却很美。我们成家已十八年了，她那高尚的情操支撑着她那矮弱的躯体，全力支持我的野外作业，主动承担了全部家务劳动和抚育女儿的重任；她还节衣缩食，勤俭持家，不仅每月寄钱赡养两家的老人，而且还把我的侄子从农村接来，从初中念书一直供养到研究生毕业；她承担了繁琐的内业计算和绘图工作，有时还要到农场或荒区执行勘测任务，也饱尝了人间的酸、咸、苦、辣。我的妻子，不仅是我的终身伴侣，而且是我的贤内助，许多的土壤调查成果都凝聚了她的汗水和心血，历年我所写的科技文章和获得的各种荣誉，有我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勘测队员的妻子，不顾世俗的偏见和亲朋的阻拦，选择勘测队员做伴侣，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在婚后漫长的人生旅途上，她们主动做出自我牺牲，对丈夫、儿女和公婆无私奉献……勘测队员的妻子，和千千万万的中国妇女一样，富有东方女性的特有的魅力和传统美德；勘测队员的妻子，和中国军人的妻子一样，是世界上心灵最美的人。
　　今天我院的办公、住房和野外作业等各方面条件都比过去大大改善了。但是，我们也要充分估计到：在阳光下还有阴影，在浩瀚的海洋深处还有暗流，在我们前进的征途中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青年男女们，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我衷心希望和热情祝愿你们，用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去谱写革命事业和爱情生活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