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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伦贝尔草原的遐思

呼伦贝尔草原的遐思



                 呼伦贝尔草原的遐思
                                 靳宝初
  回忆是思维时序的逆旅,溯历史的长河而去……。即或是一波微小的涟漪,也会在那往事的沉淀中闪着熠熠的光点。
  我们这支队伍走过的历程是祖国开拓和创建历史的一页。是一部苦与乐、爱与憎、希望和迷茫交织的篇章。当我们在茫然中坚定自己的信念,就对未来充满希望;当我们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跋涉,我们不仅是憎恶,却铸就了我们要改造自然的决心,于是我们珍惜劳动,珍爱我们的成果。谁能忘记那些艰苦的日日夜夜呢?但我更愿意千百遍的回忆以时间的代价换取的欢乐。那是艰苦中的自得其乐,是祖国边陲秀丽山川,依依风情和那广阔的天和地,人间博大的友情赋予我的欢乐。哪怕是短暂、倏忽间的一闪,像个小光点,但却记得那么真,那样切。或许也就是这些小小欢乐的光点,点燃丁我们的热情,引发了我们的能量,使我们热爱这块荒凉的热土;征服我们自己和我们自己身边的不谐。
  边疆的岁月是艰苦的,可是,当我回忆逝去的岁月时,却感到无限的充实和快慰。  
  1961年春,农垦部设计院第一分院受命赴内蒙科伦贝尔草原执行勘测设计任务。春节过后,院各部、处、队即分批启程迁往海拉尔市,暂居于河东一片有杨树的平房中。大量的仪器、工具、行军桌椅、床、帐篷等装备堆放在尚有积雪的空地上,以绿帆布遮避。恰好,我们当时的服装大多是部队的棉军装,犹如一支换防的野战部队。
  由于房间拥挤、工作、食宿都在同一室内,行军桌白天办公,晚间作为床铺,十平方米的斗室之内,容纳十七八个人,尽管室外还是滴水成冰,而室内热量却相当充足。
  临行前,已经做了轻装准备,像部队执行命令一样,把家属和孩子都留在密山留守处,很迅速的组织一批年轻精干的队伍进入草原。
  四月初,由测量、地勘、土壤、规划等专业组成的综合规划调查组相继进入呼伦贝尔。开始,只沿海拉尔至满洲里一线设工作点,逐步深入。
  此时,江南已是梅雨丝丝,北大荒也将冰雪消融,而呼伦贝尔却是大风季节,朔风凛冽,棉衣重裘尚嫌单薄。我们住在闲置多年的土坝屋中,四面透风,门窗破烂不堪,虽有土坑一席,但不能取暖,与卧地无异。桌、床、办公用品和食宿用具一片沙尘。  
  野外勘测作业尤其艰难,大风起处震天撼地,横空扫来,顿时,四野迷茫,日月无色,飞沙走石;不辩西东;顶风难以起步,顺风不能驻足。每到下午两时许,狂风最猛,作业不能进行,为保护仪器和图纸,大家蹲在地下挤做一团,或者,手拉着手联袂而行。
  时近六月,青草泛绿,大风渐歇。早上三点多钟天色大明。群鸟于晨曦中旋飞,鸣鸣之声不绝,催人早起。五级风已是野外作业的大好时光了。这期间正是野外最忙的日子,早出晚归,一壶水,两个窝头,每日行程百里。
  中午,日照中天,蓝空如洗,酷热蒸腾,口唇干裂,脸和手臂白色的汗渍斑斑,外业一天归来,饮水胜于吃饭。
  草原之阔,极目天舒,骑行一日不见人烟已是常事。偶见一、二蒙古包在气浪中时隐时现,即或不是海市蜃楼也在几十里之外,容易见而想走近它,那就很遥远了。到进了草原才深刻的理解了。俗话说“望川跑死马”的含意。
  有时,也可能遇见放牧的蒙古族牧人,尽管言语不通,双方却一见如故,并以水或者酸奶相赠,分手时,定要送出一箭之远。
  草原自然景观单调,绝无树木;视泡沼、溪流如珍珠,极其罕见,寻找典型地物颇难;又兼资料缺乏,工作的难度是很大的。
  1961年,正是我国经济困难时期。主食多是玉米,草原蔬菜奇缺,一日三餐皆以海带或“布留克”咸菜下饭。每日工作十二小时以上,长期劳苦,缺乏营养状况十分明显,好在进入草原的同志正值年轻,并未突出的感到疲惫。
  扎赉诺尔湖结冰之后,上来一批肥大的鲫鱼,大约有半个多月时间,大家以吃鱼为主;蒙古族当时不吃鱼,龟多得在湖边无人拾取。
  草原牧民的生活还是可以的,在必要时,也能取得牧民的帮助。
  临出发时,院曾经规定约法三章,类似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如:要注意民族政策;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等。还有些具体的规定,如着装要整齐;待人要礼让;不经邀请不准进入蒙古包,不让坐不可坐;马棒要放在蒙古包外,不许带入毡房,给东西吃不必过分客气等等。
  草原上,经常可以见到一堆石块垒起来的插着各色小旗的石堆,那是蒙古族神圣的经石。绝不可坐卧休息,更不允许搬动。
  春夏之交,草原上常有狼群出没,在野外作业时,见到狼群定要追杀。当时,都配有武器,所以,并不感到畏惧。
  蒙古族牧民豪放热情,只要走进放牧点,定会请到蒙古包中做客。在羊奶中加入茶砖煮沸,再加入少许盐,呈酽酽的暗灰色,称为奶茶。味苦而咸,分析起来奶茶还是牧民的上等饮料,满科学的。夏季,牧民以羊奶招待客人,多已酸化,开始喝粘乎乎的酸奶实在不习惯,酸度过大,难以启齿。当你跑了半天,真正渴上来的时候,就是再酸些,也就管不许多了。荣幸也能吃到奶酪,牧民称作“西美丹”,名字和味道都不错。后来,我曾经数次模仿制作总不能再现草原的那种风味。
  牧民吃羊肉,也以羊肉招待我们,以羊奶煮羊肉,以牛羊粪干燃之,火力不旺。此时,草原还没有风力发电装置,燃料不足。
  煮好的羊肉外熟内生,不加佐料和盐,吃时尚有血丝,虽然,香气四溢,但我们吃起来近于生吞,这就是“酥巴肉”。牧民多豪饮,吃肉必喝烧酒,酒比肉多,以大铜碗装酒围坐火塘周围,轮流劝饮,不醉不休,这也是我们最感难以接受的盛情。所以,万不得已,不轻易去打扰牧民,野外工作期间,蒙古族牧民给予我们许多帮助。
  呼伦贝尔草原的夏季是美丽的,然而,也是短促的,但却给我们以欢欣。任务完成后,草原已是一片秋声了。
  当我们在苍茫暮色中,踏上归途的列车时,呼伦贝尔正以我们所熟悉的“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壮丽景色向我们告别。
  三十年过去了,我们在草原上的足迹早已荡然无存。但那滴落在草原上的汗水定会伴随一年一度的春绿在闪动。每当我回忆起呼伦贝尔时,那个小小的光点就笼上一层甜美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