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苏联对日宣战及日本投降前后饶河县之情状 第六节 苏联对日宣战及日本投降前后饶河县之情状
伪康德十二年(1945)根据《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应同盟国之约请,为敦促日本早日投降,以恢复世界和平,苏联政府于1945年(伪康德十二年)八月八日,发出了《对日作战宣言》,八月九日全线出击,迫使日本天皇不得不于八月十四日发布《无条件投降书》。至此蒙受十四年苦难之中国东三省人民,又重见天日,获得解放。
八月八日上午,苏对日宣战当天,苏联数十架飞机进入本县上空向饶河县城小南山日军观察哨所扫射并投下二枚炸弹。相续飞机大批出动向纵深飞翔。当天夜里,伪县公署重要官员及城内日本驻军守备队、伪警、宪、特等,奉命撤退。唯地方小职员未有跟走。日本军政人员家属及开拓团,亦乘马牛车跟随撤退,少数朝鲜农民及汉族居民,或赶牛车,或肩背包袱至田野间避难,但大多数居民,仍是安然未动。
八月九日晨七时许,苏联飞机再次开始盘旋,扫射,相续便是震天之炮击声,城内一时硝烟弥漫。百姓扶老携幼,四处逃散。炮火连天,直轰击一个多小时,伪饶河街长李相宸,见日本人早已撤走,拿出一块白褥单向振兴泉澡塘奔跑,希图悬挂在澡塘挂招牌的旗杆上,不料却与日本委派的留守朝鲜族特务楚基周相遇,楚用手枪威胁李不准悬挂。霎时炮声又响起来,共二个多小时。李见楚基周走远不见,遂将白褥单悬挂起来,炮火方始停息。九时半,苏联先头部队已进入县城北门,接着军车、坦克、装甲相续挺进,时县城江边振兴街 (今临江街与中央大街中间)伪街公所木楼 (今粮食局北大门处)已被硫弹打着,苏联军队进城后,对伪饶河县公署(今县政府招待所后院处)及日本守备队后勤部木楼,全部用榴弹打着。一时城里火光烛天,城内百姓死于炮火者计 150多人。伤残者数十人,加之兵燹城火,不到半天功夫,俾县城内五分之三之房舍,最密集之住宅区全部被战火烧毁。日军需仓库(原菜市)储有1000余吨高粮米、小米、面粉等,连烧了三天,余火尚未全熄。数百户居民一时无家可归,不得不几家挤在一起,或到城南伪县公署宿舍里接济,或有趁火打劫,窃取他人财物者。有些房主,因城内一时居处大缺,趁机暴涨房价,驱赶住户。日本撤退时抛下其他军用被服仓库粮米库,全部被百姓打开,一抢而光。有的一时成了暴发户。有叫宋锡林之居民,原在伪县公署当杂役,知保健股储有大量鸦片烟份,闻听炮响,知日本大势已去,遂乃领其子冒炮火,前往县公署砸劈仓库,父子各扛一箱鸦片烟份而归,行至途中,一颗炮弹落地,父子同时毙命。
苏军进城后,立即召集城内百姓各班组长及伪县公署、街公所公职官员开会,宣传苏联出兵根据及目的,安抚城内百姓,时有原抗联七军副官杨德山等人,出面与城内头面人物联络接触。同时推举饶河街长李相宸为维持会长,原伪饶河街副街长李绍山为维持会副会长,选伪县警备队长孟广林为治安队长,伪关门嘴子警察队长卢亚圣为治安副队长。同时在伪县公署及事企业文职官员中物色一定人选组成维持会各机构之人选。
饶河县治安维持委员会组成如下表(见212页):
饶河县治安维持委员会
维持会组成后,立即通知城内百姓,一律不准抢取日伪遗留物资,违者与日本同罪。已抢取之军毯、粮食、物资,限五日内交维持会。百姓慑于“与日本同罪”只好交回。亦有少交者,将另一部分匿藏起来。少数将所抢物资全部隐藏起来不交。维持会建立后,县内一概大小事务,统由其辖理,并与苏联驻本县红军司令部保持密切联系。
同一天,苏联红军司令部,当即通令缉捕叛徒、大特务王纲。因王已于一个月前死去,遂将另外一些有名大特务于义海、赵福、赵歧山、王明训……及作恶多端之伪警察,共计20多人,逮捕解往苏联。
驻守大带河之日本军守备队在上尉木村一男领导下,于八月八日飞机扫射后,即下令将重要军备仓库,发电厂等全部火毁。烧掉之物资有皮革缝纫机及普通缝纫机12台,牛、猪、鱼罐头五吨,大米、面粉100余吨。军用饼干、鳕鱼干200多箱。军服、军毯100余捆(军毯每捆16床)。此前,大带河守备队已由饶河街内派调牛、马车约10余辆,夫役30多人,专为守备队承担运柴、拉水、送粮等后勤服务事宜。比及苏联对日宣战,八月九日,当天旋自饶河街征调马车20辆,民夫20多人,加上原有民夫共计牛、马车30余辆,民夫60多人,为其撤退运送弹药,粮食被服,余者全部焚毁。
八月九日,苏联进兵,八月十日,日军马匹辎重行至石场至永乐屯(今猎人岭前)中间,被苏先头部队追上,遂展开激烈战斗。当时打死民夫十余人,日军将辎重抛弃,拉军马驮部分武器子弹撤至山林中隐蔽,绕至永乐屯西饶宝路旁(老路)狙击苏军,击毁汽车二辆、坦克一辆,苏军死伤约三四十人。日军此时共计120余人,加上县公署协和会等日人,共计150余人,经与苏军二次作战,至里七里沁河(饶、宝二县界河俗称二道河子)只剩有90余人。时苏军坦克,装甲连夜西进,使日军无路可走。在二道河子林间休整时,伪协和会事务长三宅一提出:“现在国势破败如此,单靠我百余人之力,无可挽回大局,不如顺势应时向苏军投诚,以免无谓之牺牲。”木村一男上尉听到此语,斥三宅一为怕死之败类,当即指令二日军将三宅一刺死于河边。随之率队伍东去潜入密林中,专门夜间截击苏军。至八月二十日,日军所剩人数不过六十。八月二十二日,木村一男又率其部下于石场以西截击苏军一汽车货物,获取若干食物后遁逃。至二十五日夜,又于永乐西偷袭苏军马队。木村战死。所部死伤大部,唯余中士小林及士兵六七人及民工王树本,因王为其背负子弹始终不得逃脱。一日行至参泉河边(里七里沁河支流)一个小木岗上休息,小林中士领六名士兵向东方本土及天皇遥拜。续将仅有一匹战马杀死,煮食。全体凄然泪下。小林中士与众军士言语一阵,意为木村上尉阵亡,我等已失去支柱……转而用半通之中国话对王树本说:“我的祖父打上海战死,父亲死于满洲里……我们日本完蛋了,我们的家回不去了”——少顷,小林指派王树本去河边提水,王提水回来,只见小林中士及六名日军士兵全部剖腹自杀。王弃其尸,越山奔石场而来。在山里露宿三个夜晚,方始找到人家。
小佳河警察队长大坂一郎(警佐)得到撤退的命令,率所部日本警察,偕同特务主任柴田,无线电报技师高桥,又两名朝鲜族警察李龙镐、朴振浩及家属小孩,共计十一人,乘二辆二轮牛车,向西风沟(今西丰)方向撤退。行至西风沟已是八月九日日暮时分。时西风沟村长贾绍堂,已知苏军进占饶河,日本大势己去。随与副村长萧世友计议,日本现己完蛋,吾等何不趁此机会立一功劳,萧然其言。随密借本村警察四支长枪。天色不早,大坂进村,稍歇,即欲出发。贾故作殷勤:“由西风沟往大和镇,全是荆莽,现天色己晚,队长还是吃过饭留宿一宵,明日晨上路。必要时,我可为你们带路”云云。大坂再三坚持要走,贾一再挽留。最后大坂允诺,只此吃完晚饭,立即赶路。此时,副村长萧世友等己组织十余名身强力壮之士部署停当,将大坂、高桥、柴田等安排在村民吕兴田家,另几名朝鲜警察分别安排在刘长发、李永会两家民户里。枪响为令,一齐收拾。贾与大坂谈得正亲热,忽托词让人上酒菜退出,村民吴大炮端酒上菜,其时早有人于窗外透过窗缝探看,贾出一个暗号,枪弹齐发,大坂以下四名警察,有一名外出小便者随即溜走,余尽皆打死。吴大炮一时未走出,也随之丧命。在李永会、刘长发二家二名朝鲜警察及家属小孩同时被打死。当夜贾命将日本并二名朝鲜警察头颅割下,共六颗人头,装入麻袋,放盐腌上,派马车往饶河请功。行至蛤蟆河子屯,被苏军队伍遇上,贾遂将日本首级献上。苏军行伍长官,通过翻译,责其莽撞。并向其宣传苏联红军对日本残余势力之政策是:只要投降放下武器,一律不杀,令其回家安分生产。贾绍堂、萧世友及同伙葛长江等人扫兴而归。行至大佳河,适逢民众收容一名死里逃生之朝鲜妇女,门牙全部打落,传闻即是被贾绍堂一伙打死之警察家属,后将尸首拖至村外,因伤未致命,连夜逃跑。贾绍堂等人恼羞之下,竟欲处死此妇,被小佳河地主苑福堂得知,因苑与贾系家理教师爷徒孙之关系,在苑阻拦下,这位朝鲜妇女,方得逃生。
伪县长日本人新井清及县行政科长张国新,总务科长大手(日人)偕同县公署各机关之日本职员家大老小共50多人,同警察本队伪警察30多人,乘马车于八月八日夜奔石场撤退,行至天明,才到永福屯(今三十六拐——盘云岭西端矶踯躅河西岸)。及至石场,则苏联军队已经赶上,不得不抛弃马车,落荒钻入深山,穿林而行。新井清因伴随家属行动,十分迟缓。警察队带武装人员已先行,伴随新井清等日本年岁较大之文职官员,尚有汉人入日籍之张国新数人。至宝清县大和镇,张见日本大势己去,不能指靠。于是托病不走,用钱买通当地村长,隐瞒身份,偕家小于此避难。待时局稍微平缓,雇车辆奔往牡丹江亲戚家去了。伪县长新井清等人,行至宝清二甲,同提前到达之饶河县警备队30多人相遇,彼等迎新井清等人以入,寒暄数句,备以饭食,一帮日本官吏正在屋里吃饭,警察队一伙,架起机枪,将新井清等十余人,全部打死,尽缴所携枪械,奔宝清苏军司令部投诚。
县警察本队一伙,集聚县内各树警察共80多人,撤至里七里沁村。被苏军截住,未等抵抗,全部缴械。苏军押解往县城运送。不料有三名警察中途逃亡,当即被打死二人,接着,其余未逃跑者被打死20多人,其余50余人,用汽车送往苏联监押。
伪县协和会组织之青年勤劳俸仕队60余名(包括带队人员),八月八日夜,由大带河奔关门嘴子方向撤退。行至途中,遇新开方面撤退之日本人,告以撤退方向不对,旋即回返,朝石场方向奔去,行至大带河屯南岔路口被苏军截获。经申明是勤劳俸仕队,苏军未有动枪。其中有名叫姜万芳者浑身战栗,苏军疑其貌为日本人,将其拖出队伍,竟欲枪毙。一时同伍人等,皆为其恳切申诉辩护,不料他见苏军正迟疑之中,撒腿便跑,苏军士当场开枪,将姜打死路旁。其余人全部用船解送苏联毕金附近农场监督劳动五个月后释放。
跟随日本关东军驻大带河守备队赶牛车,背小背之民工苦力,经过几次战事,死亡30多名。牛、马车具,全部失落,大部被苏军拾去杀食,极少数被附近村民拾去,己无处寻找。尚存几十名民工苦力,或在日军胁迫下,紧跟队伍背负弹药给养,不敢离去。大部己相继溜走,流落在永乐屯,分住于农户家里。公路上苏军连夜进兵,一时不敢行走,且每人又惦记家中老小不知吉凶,等到稍微安定之后,于八月二十七日,在车夫宁福坤带领下,一行二十七人由永乐屯出发,徒步奔饶河。行至石场西南武士山东北麓,已是午后二、三点钟,忽遇苏军纠察队过境,将27人截住盘问。宁福坤之妻为白俄罗斯人,因说得一口流利俄语,向苏军官申明原委。但因此前八月二十五日苏军过境时于永乐屯西部林区曾遇一伙人偷袭,二辆汽车遭到破坏,军马死伤六七匹,士兵死五名,原来就是大带河日军守备队木村上尉一伙与苏军所作之最后一次抗击。苏军接受此教训,又加宁会说俄国话,判定为溃败之日本军密探。且很多人还拾得一些日本军服及双趾胶鞋穿着(因民工衣服褴褛不堪)更使苏军生疑。在大批步兵马队过后,苏军官决定在太阳落山之前,将此27名可疑人员全部处死。宁闻听之后,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时27名民工,号啕不已。及至日薄西山,苏军官指令27名民工全部跪于路旁,派三名士兵用冲锋枪向其脑后扫射。宁福坤等十余人当场毙命,有的逃出几步之外仆倒身死,逃得生命者只有二人,一名叫姚中岑,另一名叫刘连三,二人闻听枪响,撒腿就跑,跑出二三十米之外,借助树木之荫蔽匍匐以行。二人各自在山林里辗转六七昼夜,靠采食山萄葡及榛子过活,方摸到永福屯与大带河屯,由村公所报经县维持会,查证属实,开具通行证,方回到县城。
八月九日晨,乌苏里江第二大镇——东安镇(当时属抚远县),日伪军警全部撤离,苏军水陆己呈包围之势。未及开炮,伪警察分队电话线务员王景玉将自家一条白褥单悬起,并将三支长枪倒插警察队门外,苏军遂顺利进城,五百余民众免得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