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解放前人民生活
第七章 人民生活
第一节 解放前人民生活
我县人民中除了蒙古人和站人外,大多数来自清末时关内各地。逃荒、移民来的多是山东
人;做生意的、理发的多来自河北;经营中草药的多来自河南;制造酒油酱醋的山西来的较多;
还有东部移来的满族人。在民国和伪满时期,除了小业主、手工业者和商人外,绝大多数人民
极为贫困,多为地主、富农作长工,即谓“耪青”、“扛活”。也有只在农忙时出卖劳力,称
为“打闲”的。手工业者在旧社会称为“五行八作”,其中包括:银、铁、木、石、皮、画、
绳、井、瓦、粉、棚、箩、刻、端、成衣、剃头、织柳等工匠。当徒工店员的青年人,多要服
役三至四年才能出徒或“吃劳金”。 .
在城镇工商业中,对老板称“东家”,有的兼做“掌柜”,也有外雇掌柜的。厂房、卖店
要招雇许多徒工、店员(俗称“年青的”),进行手工操作和站柜台营业,尽量少雇“吃劳金”
(技工)的,因其工钱较高,不象徒工店员,一年给钱多少不许计较。学徒工在手工业铺子为廉
价劳动力,雇一名劳金“掌作”,领工干活,出大力的全是徒工。
学徒工要有富户或商号做保人,签字文书由掌柜的考核其品行、智力,满意后才能收做徒
弟,实行拜师。学徒要严守铺规和师父家法,承认“文书”上规定的剥削条件。学徒期一般为
三年,也有四年的。头一年不能学到技术,而要在作坊、店铺、师父家里起早贪黑干杂活,扫
除、讨债、烧水打茶、跑街、哄孩子、喂猪鸭、洗衣服、担水、劈柴、倒便盆,经常遭受打骂。
二、三年虽然可以操作,但只能做一些粗活、笨活。如果不能使师父欢心,直到三年出徒后师
父也要留一两招“拿手活”不予传授,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致使手工业的各项技术每
况愈下,出徒的人,遇有其它门路,也就改了行道。因此流传“先学(偷)赖、后学屁、漓漓拉
拉学手艺”之谣。商号的店员虽然不打不骂,但营业时间不准坐着,每天要站柜台十五、六个
小时,象徒工一样干店铺里的杂活,人们称为“柜腿子”或“学生意的”。商号对店员的考验
很严格,称为“蹲三蹲”,即对有培养前途、勤快听话的,连续考核三年,交给最重最难的活,
而工钱极低,还要逆来顺受不出怨言,才能升到坐位上。此外,还有提篮叫卖、背包销售、摆
摊、担货郎挑的小商贩, 他们时时受军警威胁,虽小本营生, 仍得向他们免费供货,否则以
“暴利”为名没收其商品,或是被抓“经济犯”加罚税款,挨打受罚屡见不鲜。但是,无论徒
工、店员或长工,要能做上也不容易,必须有师父、掌柜、东家能信得过的富户或商号做“保”,
给打一张保条,才能被雇用。保条内容为品行端正,不偷摸渗漏,遵守议约,中途不得退工,
遵守家法铺规,承认通行的剥削条件,如果违犯均由保人全部负责等等,以约束他们。为了不
给保人丢脸,宁肯多受苦,忍气吞声地为师父、掌柜、东家卖命。
县内广大农村中,以耪大青、扛大活、做长工的人数为最多,而最受削削。其中最苦的还
是长工,一年之内要干十个月活,少数干十一个多月,个别有干整年的。一般在正月十五上工,
腊月十五下工。里青扛大活的长工一般都要吃住在伙房里,“鸡叫为亮天,扣上枷板就一年”。
上工后开始备耕送粪,太阳出来之前要送出去五车,远地要送三车或四车。刨大镐把手掌震裂,
鲜血直流。夏锄时,在日出前要干出一气活来,日出到日落还要干出六气活,烈日晒,蚊虫咬,
点灯才能吃饭休息。风天照常干活,大雨天在伙房里扒麻杆,小雨或雨后踏着泥泞到畜圈起粪。
挂锄后要打羊草、割秋板或者再搞些其它副业。“三春不如一秋忙”,秋季一到长工们倍加辛
苦,每天晨霜雨冷各个被冻得直打寒战,嘴里不住叨念“一片火、二片火、太阳出来晒晒我”,
以聊自慰。端午节和中秋节各放一天假。由于起大早,贪大黑,所以孩子几岁不认识爸爸是常
事。入冬不分昼夜打场。“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睡不醒”之谚,为长工们终年辛劳的真
实写照。
长工中领头干活的人称为“打头的”,他熟悉农活的套数,善于计划和分工调遣。对于扶
犁点种,铲趟割打等大活和所有的编筐织篓,搓绳打套,脱坯打墙等零活都样样精通,东家重
视采纳他的意见,伙计们服从他的领导,在我县的农业生产中已成为传统。新被招雇打头的,
要进行口试,一般内容为:农作物耕种茬口、播种量、耙、压、种、铲、趟、放、割、翻的时
间、施肥量、灭虫及防旱涝方法和二十四节、农活套数和车辆、农具构造、大牲畜使役及一些
具体操作问题等。打头的辛劳几十年,多是积劳成疾,弓腰驼背,咳嗽气喘、腰腿疼痛。凭借
良好的体力和智力创造的大量财富,统统流入东家的腰包,到头来自己还是一无所有。
老板子和二老板子。专门从事赶车、扶犁、使役和饲养牲畜,即马活、车活、地活三大套。
当老板子也要进行一番简单的考试,更主要是要有保人当保,土匪截车、抢马、车前马后意外
伤亡诸事均由老板子自己负责。老板子还要负责车辆和农具修理任务,并且要具备饲养和使役
牲畜的经验,要有“半拉兽医”的本事才行。通常说“这条鞭子不好拿”。
跟做的。一般长工的通称,是生产的主力,除了跟大帮做活外,还要定期轮班给伙房挑水。
半拉子。青少年占大多数,也有一部分体力差的成年人,半拉子有大小之分。大半拉子仅
在打场时不扛口袋,平时不参加轮班挑水,其他均与整工一样。小半拉子在春耕秋收顶整工干
活,铲趟只干二分之一,一般在农忙时由打头的指派做些辅助性的劳动,平时由东家指派干杂
活,挨打受骂是常事。
打更的。每天夜里当警卫、喂牲口,白天睡半天觉,半天干零活。
打杂的(包括伙夫)。起早贪黑,活计零乱,柴米油盐多少,伙食调配等。说他们“一年勤、
二年懒、三年就把东家管”,其实,饭碗掌握在东家手中,只是相对的自由一点。
马倌、牛倌、羊倌、猪倌。即放养牲畜的长工,老、壮、青、幼均有之。儿童为最多,最
苦,挣钱也最少。他们每天早出晚归,风雨不误,除了每天放牧外,还要做一些杂活,干不好
免不了挨些巴掌撇子,而且上山放牧时总是提心吊胆,怕狼、怕狗、怕抢、怕丢,如果牲口被
狼叼狗咬、丢失、伤亡或践踏了庄稼乃至时间早晚,水草好坏等都要挨打挨骂,身上青一条紫
一条是常见的。这些孩子各个衣不遮体,夏日曝晒蚊咬,冬天冷得实在受不住时,把脚插进新
便的牛粪里取暖,孩子们总是哭咧咧的,常因想家偷偷往回跑。尽管有时孩子们联合放牧,可
以轮班放哨、圈群、躲避风寒等要比单独的好一些,但是父母总是放心不下。
短工。为忙时招雇的,活计按议定的去做,东家总是不满意,说“短工懒、滑”。
零工,即日工,卖零工的工夫匠,被招雇后,供饭吃,干一天挣一天钱,一般农忙过后辞
退。
长工中耪青的也叫青份子,或称耪青分子,分为里青、外青、把青和小青四种。
里青。整工叫耪大青,一年到头吃住在伙房里,自负口粮,以伙计们均分“伙计分子地”
所产粮食的总数二分之一为全年报酬,半拉子有不同数量的股子,按股子数量取酬。
小青。由一人包种一定数量的土地,使用东家的车马农具、籽种马料,议定出“官工”数
量,所得报酬与里青一致,唯干活比较轻松自如。
把青。由一人为把头,联合几个人包种东家的土地,车马农具,籽种马料为东家供给,议
定“官工”数量外,所有农活、副业均自行安排,秋收时,去掉种籽、马料后与东家四六或三
七开,东家取三或四,秸棵为东家所有。
外青。土地是东家的,其它均为自己负责,计划要由东家审定,秋后除掉种籽、马料后与
东家四六或三七开,东家取三或四,秸棵和其他副业均归外青所有。
扛活。扛大活称为大劳金,半拉子称为小劳金。扛活可分为扛粮活、扛钱活、扛地活、扛
半粮半钱活。扛粮活以粮计酬,扛钱活以钱计酬,扛半粮半钱是东家为了防止长工怠工所想出
的一种办法,其工银钱支付时间一般是在三大节(端午节、中秋节、春节),也有按季月或半年
及年底一起支付的。地活,仅限于老虎背一带,报酬按议定的几垧高粱、谷子等作物的平均产
量为计算,一般打头的,老板子为三垧三亩,普通年景可得20至24石粗粮,跟做的为一垧半至
一垧八,最多不能超过二垧二亩,可得13石至18石粗粮。如果遇到洪水便颗粒不收。
份子。有烟份子、瓜份子、园田份子,无论种植什么作物,都是与东家四六分成,东家得
四,伙计得六。
扛活的和耪青的无论是新招还是旧续,每年上工时,东家要宰一只羊或一口猪,或者过年
时留下的一些食品,款待一番,谓之“吃和班酒”,席上东家宣布一年的生产计划,各种规矩
等,话是简短的,温柔的,酒菜也是可口管吃管添的。有的因为东家要求过分苛刻,地块分配
差别太大等发生争执,多为东家做出一点让步而了事,往往也出现废约之事。
在通常情况下,每个耪青的要无偿地给东家种植议定的马料和秧稞地,理由是耕畜要吃料,
伙计们要吃菜,但全部收成为东家所有,马料也一般为半垧,县城附近为一垧,有少数地主因
土地肥沃,高产稳产,青份子分得粮食又多,马料也增至两垧,马料地和秧稞地都选最好的地,
先施肥、先铲、先趟、先收,一般要比伙计的份子地高产一倍。二站毛家围子马料地最低垧产
8石,最高13石。因此在吃“和班酒”时伙计和东家在这个问题上有争议的。
东家首先攫取伙计份地总产量的二分之一,剩余的一半按所有耪青的、扛活的和自己家参
加下田劳动的均分,扛活的和自家人所分得粮食全部归东家所有。耪青所分的口粮中除了扣留
口粮、误工钱等最后寥剩无几。
口粮是伙计们在伙房中吃饭所耗用的粮食,均由自己负担,平时两顿干饭一顿稀粥,忙时
吃粘糕、粘豆包,菜食多是黄豆芽、咸盐豆、白菜、土豆汤等。粮食一般由东家预支,秋后扣
回,标准为每人两石粗粮,也有二石五至三石的。若遇连续丰收,东家要求“上打口粮”,提
前交自己一年的口粮,若遇灾欠之年,东家不予赔偿。往往使一些人先向地富借粮贷钱,也有
的东家要予收每个耪青的押金粮两石,地富借此转放高利贷或用作从事商业资本。
一般吃得好一些的长工们,一年被扣去的口粮可相当于家人5至9口人的一年口粮总数。若
误工多日口粮不予退回。
忙铲忙割时,东家主张尽早结束农忙,将节余时间用于打羊草、打柴、熬盐、熬碱、编织
等增加副业收入,因此东家要到工夫市上叫来很多工夫匠,其工钱随行就市,由伙伴们摊付,
先由东家垫付,结算时一并扣回,并且加收年利3分,最高年利率可达8分。因此伙计们都反对
在农忙时多叫工夫的做法。伙计本身若因事误工,东家也照此办理。木头西北屯张贵给曹二驴
子耪青,因病误工三个月,结算时,不但七个月白干还要交一石粮,才能抵住这笔帐。这件事
引起长工们的愤怒和抗议,曹氏父子关起大门,殴打了抗议者,最后,还是由张贵贷了一石粮
归帐了事。
茂兴的刘辅臣(绰号刘单子儿),义顺的达瓦等都私立公堂经常吊打长工,有的长工连行李
都不敢拿就逃走了。二站毛扒皮(毛振海家)、卢半夜(万兴卢家)、三站姜二管事的、尹大狗,
肇源城郊的刘子阳、袁子阳、敏字刘万山、古恰包松林、西北胡赉孙二麻子、新站徐二蒙古、
古龙尚老麻子、大兴汤大秃子以及东霸天蒋振东、西霸天卢国钧等等虽然未私立公堂,但对长
工的刻薄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秋收之季,东家一般都要设宴招待伙计们,名曰“压茬酒”,以此缓和与伙计们之间的矛
盾,并要求伙计们后手高些,茬子少留点,把地收拾干净,达到稞粒还家。
东家对打头的、老板子等“硬角”,除了优先解决住房,给两亩秧稞地和六个假日之外,
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刻要个别通知不收房租,不收地租,或者再增加几个假日或少扣几个误工钱
等等,以达多收之目的。
一般情况下,一个耪青份子(整工)要负担八垧地的田间劳动,忙铲时要叫工夫,其中一垧
马料地产粮八石,伙计分子七垧产粮42石,打鞭梢、蘸车油、使绳套、使用工具等项开支可与
副业产值相抵,因此一个耪青农民在一年内可创造52石粗粮的价值,其中马料地八石,口粮二
石,工夫钱三石,误工钱三石,副业收入二石,东家分成部分21石,均为东家所有。耪青的在
没有其任何欠债的情况下,可拿到13至15石粗粮,打头的和老板子可得18至22石粗粮,大半拉
子9至12石,小半拉子5至8石,粮食品种高粱、谷子、苞米均有。
一般结算时都要选择在大江即将封冻时节,这时市场停滞,粮商尚未行动,粮价处于最低
水平,也是穷人等待换季,手中又无分文的节骨眼儿。东家对伙计们说:“场打得差不多了,
该算帐了,你们的口粮、工夫钱和误工钱都怎么办?”拿不出钱的只好在新粮上打折扣。眼巴
巴到手的果实被多扣了不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连一个错钱也不敢花,下一年的口粮还没有
保证,出了亏空就得去借高利贷。
高利贷在我县境内遍地皆是,利率最低为 50%,最高为100%,按年或月计息,还有“大加
一”,即以十个月为计息期,到期不能还清者,则将利息并入本金重新起息,通称“驴打滚”
越滚越多,借高利贷多为上打利息,在借前先扣利息,而且无论是正月借贷还是腊月借,均一
律以一年为计期,因此穷人都咬紧牙关尽力不去借高利贷。但是,葬老人,娶媳妇,天灾病业,
无米下锅,债主紧逼等等刻不容缓的时候,不得不去找保人借高利贷,一旦借了就不容易挣脱,
久而久之便不能自拔。这类情况,村村屯屯到处有之,有好多人失去了生存的信心,有的典老
婆卖孩子,落得光棍一人。有的一辈子无力成家变为懒汉混度余生,有的携妻带子逃往外地,
也有的将女儿许与他人为童养媳(俗称团圆媳妇)。更有的沦为乞丐、暗娟或拦路抢劫当棒子手、
土匪。 男孩八九岁时,就要给地主富农去放猪, 十四、五岁放牛放马,当半拉子,父母说:
“不图别的,只求带个嘴出去”。故有“小子不吃十年闲饭”之说。
我县的一般雇农和贫农无地无房,通称“溜门户”。每年冬腊月,房东要通知他们明年给
不给房住,何时交房银钱,这些溜门户越搬越穷,越穷越得搬,因此他们都十分小心,生怕得
罪房东,经常教育孩子不要跟房东孩子打架,吃亏也别吭气,玩耍时不要碰破房子,挖坏墙根,
不要拿人家的东西,毁坏庄稼和小秧稞,不要招惹事非,要看好小猪小鸡等。
住房要有保人担保,否则房东不招。房租有两种纳法,一是上打房银,即搬入之前交付完
毕。二是秋后给,一般要折成新粮,为了住上房不被撵出,还要请房东吃饭或年节送礼。
“年”对于穷人来说是最难过的,人们习惯称为“年关”。每家穷人炕上,差不多都坐着
债主,有的硬逼,有的软磨,有人过年曾写:“年好过,节好过,日子难过;出有门,入有门,
求借无门”的春联。我县有供上大纸即供上祖先牌位家谱等到正月末不准讨债之习俗,所以欠
债者到处躲藏以回避债主,待到供上大纸后才算喘过一口气来。“穷人盼来年”,期望时来运
转,但是在封建官僚、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压榨下,无非是“血汗空挥尽,饥寒几代同,送穷
无一策,凭命靠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