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编 外事
第一章 重大外事活动
第一节 《瑷珲条约》的签订

十九世纪中叶，在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的直接指挥下，大批沙俄哥萨克军武装入
侵我国黑龙江流域。在武装占领基本完成后，沙俄又以武力逼迫清朝政府签订了不平等的中
俄《瑷珲条约》，使我国丧失了黑龙江以北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1354年至1857年(咸丰四至七年)，以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为首的沙俄哥萨克军先
后四次武装航行黑龙江，向黑龙江左岸非法移民达6，000人，相继建立了库马拉、兴安、结
雅哨所和一些哥萨克村屯。1858年(咸丰八年)1月5日沙俄政府召开特别委员会议，讨论远东
问题。会议决定继续占领黑龙江左岸，但不与中国断绝关系，并决定派穆拉维约夫前往黑龙
江与清朝政府进行边界谈判。会后沙俄政府向北京理藩院发出了咨文：“中国政府如欲办结
阿穆尔问题，可以与作为全权代表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洽商。”(根·伊·涅维尔斯
科伊：《俄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47页。)
1858年(咸丰八年)5月4日俄官派人到黑龙江，向爱辉副都统报称：穆拉维约夫四月初(农
历)可到黑龙江(《筹办夷务始末》卷22，页789。)。
1858年(咸丰八年)5月7日黑龙江将军奕山接到爱辉副都统报告，5月10日由齐齐哈尔启程
前往谈判，5月17日到达爱辉(《筹办夷务始末》卷22，页789－911。)。
5月8日穆拉维约夫由两艘武装快艇护送，乘特别驳船从达斯列谦斯克出发，沿黑龙江而
下，5月17日到达海兰泡。第二天爱辉副都统吉拉明阿来到海兰泡，通知穆拉维约夫：黑龙江
将军奕山已从齐齐哈尔到达爱辉，并准备同他进行边界谈判(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
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48页；349页。)。
5月21日穆拉维约夫参加了英诺森大主教在海兰泡为圣母报喜堂举行的奠基典礼，会上将
海兰泡改为布拉戈维申斯克城，意为报喜城，迫不及待地预祝他即将举行的爱辉谈判获得成
功(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48页；349页。)。
5月22日穆拉维约夫乘坐快艇，在两艘武装快艇护送下到达爱辉。这一天没有举行谈判，
而是在爱辉副都统衙门举行了一天饮宴。穆拉维约夫及其随员大嚼中国为其准备的烤羊肉，
烤小猪。饮宴完毕，奕山提及谈判事宜，穆拉维约夫装腔作势地说：“今天只是饮宴，一切
正事都留待明天再议。”(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50
页。)
5月23日双方在爱辉举行正式谈判。穆拉维约夫及其随员乘坐快艇渡江，然后骑马到达副
都统府邸。参加谈判的中国方面有奕山和副都统吉拉明阿、佐领爱绅泰；俄国方面除穆拉维
约夫外，还有外交官员彼罗夫斯基、满语译员希什马廖夫。穆拉维约夫首先发言，大言不惭
地叙述了对黑龙江侵略过程，并重弹那些“助华防英”，“从海上保卫自己领土……应当在
黑龙江建立居民点”等等陈词滥调。进而穆拉维约夫又提出沿黑龙江、乌苏里江划定两国国
界，现在黑龙江以左的中国村屯应迁于江右，所需资费由俄国供给，并要求黑龙江、松花江
、乌苏里江只准中俄两国船只行走，其它国家船只不准往来。然后，招呼其随员布多戈斯基
拿出一张事先在纸上画好的沿黑龙江、乌苏里江和图们江至海的边界线草图，交给奕山。奕
山指出：两国分界，根据《尼布楚条约》“即以格尔毕齐河、(外)兴安岭为限，议定遵行，
从无更改。今若照伊等所议，断难迁就允准。至通商一节，黑龙江地方寒苦，并无出产，即
米面蔬菜，止敷本地食用，不能与外人交易。且民情凶悍，约束不周，致生嫌隙，有伤和睦
，当及早将人众撤回，以全和好。”(《筹办夷务始末》卷22，页911。)双方进行了激烈的辩
论，穆拉维约夫指画自带地图，争执狡诈，理穷处常以“防堵英夷”为词，甚至推诿不知。
第一次会议，历时4小时，没有结果。临散会时，穆拉维约夫又提出讨论俄方提出的边界条约
草案。奕山因没见文本，予以回绝。
5月24日彼罗夫斯基、希什马廖夫奉命送来俄文条约草案。草案共分五条：(一)“确定俄
国与大清国之间的准确边界，即以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汇合处起，沿阿穆尔河至乌苏里江
口，然后沿乌苏里江及其上游各支流上溯，至分水岭；由此至图们江上游各支流；然后沿图
们江至海”；(二)“规定在作为边界的各条河流上可自由航行”；(三)“准许两国居民在一
年之内，从划归对方的土地上自由迁出”；(四)“准许阿穆尔河与乌苏里江两岸居民沿上述
河流相互贸易”；(五)“规定修改以前关于贸易关系和前往北京的交通路线的条约，派遣传
教士团、大使、信使及其它可为两大友好国家带来利益和光荣的使者。”(根·伊·涅维尔斯
科伊：《俄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52页；353页。)对于这个严重侵犯中国主权的条
约草案，中方提出了反对意见，特别是对于最后一条断然拒绝讨论。这次会谈无任何结果。

这一天傍晚，爱绅泰退回俄方条约草案，并带来中方条约草案与彼罗夫斯基、希什马廖
夫在俄方驳船船舱里进行了详谈。爱绅泰强调说：“将军和副都统无论如何，不能同意改动
这个草案。因此，如果穆拉维约夫将军不愿改变自己的意见，那么，他们只好就此作罢。”
(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52页；353页。)
5月25日，希什马廖夫前往爱辉，提出条约修改草案，删去俄方草约第五条。此后爱绅泰
又来到俄船，坚持前议，要求俄方放弃第一条。俄方耍了个花招，将第三条关于限期迁走黑
龙江以北中国居民问题改为“今将黑龙江左岸，北自精奇里河南至霍勒木尔锦屯，其中旧居
屯户，仍令照常永远居住，其余空旷地方均与俄国为界。”(瓦西里耶夫：《外贝加尔哥萨克
》第3卷，第126页。)这次会谈，由于俄方耍弄花招，也没有达成协议。
穆拉维约夫看到中国方面不肯屈服，便决定亲自出马，对奕山施加更大压力。5月26日他
携带希什马廖夫、布多戈斯基及其它随员、卫队，气势汹汹地来到爱辉，以最后通牒方式提
出条约的最后文本，企图逼迫中国方面马上签字。中方援引历史事实说明对黑龙江地区和乌
苏里江沿岸地区拥有主权，因为这些地方的居民一直向清朝政府纳税，中国在上述地区一直
设有哨卡；乌苏里江到海广大地区是当今统治皇朝的故乡，强调如果把这些地方让给俄国就
等于背叛。穆拉维约夫不顾历史事实，胡说：“无论从兴安岭沿阿穆尔河到海，无论沿乌苏
里江，也不论在此地区的滨海地带，从来也未曾有过中国哨卡。居住在阿穆尔沿岸地区和乌
苏里江沿岸地区的当地居民，从来未曾向中国政府纳贡。自队十七世纪末俄罗斯人征服这一
地区以后，俄国对之即有充分的权力。”(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
东的功勋》353354页。)还胡说：“兴安岭以东至海的整个地区应属于俄国，而整个乌苏里江
流域和松花江江口，都包括在这个地区之内……我方建议沿乌苏里江划定边界，这已经是为
尊重中国对俄国的一贯友谊而对中国作出了巨大的让步。”(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
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53354页。)穆拉维约夫还颠倒黑白把沙俄入侵黑龙江流域说成
是为了“保卫此地区免遭外国的公然侵犯。”(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海军军官在俄
国远东的功勋》353354页。)奕山反驳说：“如果中国人为了同样目的要去尼布楚地区，俄国
政府是否允许他们渡过额尔古纳河去驱逐外夷？”(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国海军军官
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53354页。)穆拉维约夫听了大为恼火。又以英国人入侵中国相威胁。当
他感到这些都枉然徒劳时，便以“立即赶赴尼古拉耶夫斯克，停止谈判相威胁，便提出最后
通牒。怒容满面地转向译员希什马廖夫，命令他转告将军和副都统，他与他们仍是朋友，他
已向他们说明了取决于他们的一切，现在将军和副都统该作的事只是讨论和同意他所提出的
坚决的不可更改的建议，为此给他们的限期只到明天为止。”(根·伊·涅维尔斯科伊：《俄
国海军军官在俄国远东的功勋》353354页。)不等译员把这些话译完，穆拉维约夫便怒冲冲地
离开会场，上马直奔码头而去。穆拉维约夫回到江左岸后，当夜俄军大肆武力威胁，“夜间
隙望夷船，火光明亮，枪炮声音不断”(《筹办夷务始末》卷25，页912。)。
在沙俄枪炮声的恫吓下，奕山终于可耻地屈服。5月27日，他派爱绅泰登上俄船，表示愿
意接受俄方提出的条件。只是要求将“以乌苏里江为界”一句删去，因为奕山无权谈判乌苏
里江划界问题。穆拉维约夫恐一字未动，可能造成僵局，同意删去以乌苏里江以东为界字样
，改为将乌苏里江以东为两国共管。穆拉维约夫还向爱绅泰宣布：“见你们将军，若可照字
办理，即行对换画押文字，彼此为凭，以全和好；如若不能，我即撵江左屯户，不准存居。
”
5月28日晚穆拉维约夫身着全套礼服，偕同随员，登上了爱辉河岸，徒步走到副都统府。
茶点之后，穆拉维约夫心满意足地对奕山说，他非常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就全部条款达成了
协议和办结了这桩持续达150余年之久，早已为两国政府关注的事情。经过6天谈判，奕山终
于在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上签了字。
《瑷珲条约》签订之后，奕山向咸丰帝上书了一份奏折，在这个奏折里，对爱辉谈判的
前前后后，作了相当详细的叙述，他采取贯用的伎俩，欺上瞒下，极力为其投降卖国行径开
脱、辩护。明明自己在沙俄枪炮声下胆小如鼠，视敌如虎，却偏偏说成“现在江之东岸存居
屯户，男女惊慌，进城哀恳设法护庇。”(《筹办夷务始末》卷25，页913。)对于使我国丧失
60多万平方公里的这样一个丧权辱国条约，他却轻描淡写，说什么“且字内已将江左屯户居
处让出，此处本系空旷地面，现无居人。”(《筹办夷务始末》卷25，页913。)对于签订条约
，自己明知“现在剖辩分界，本不当迁就了事，均应查照旧例，分定为是。”但又说签订《
瑷珲条约》，“势处万难，若不从权酌办换给文字，致夷酋愤激，立起衅端，事难安抚，实
于边疆大有关碍。”(《筹办夷务始末》卷25，页913。)
中俄《瑷珲条约》有满、蒙、俄三种文本，满文为正本。该约完全修改了1689年(康熙二
十八年)中俄《尼布楚条约》中划定的中俄国界，使俄国取得了黑龙江以北原属中国的大片领
土。本条约共三款，主要内容是：(1)黑龙江为界；(2)乌苏里江以东至海所有土地(即今苏沿
海边区)由中俄“共管”；(3)黑龙江、乌苏里江只准中俄行船；(4)黑龙江左岸的“江东六十
四屯”由中国管辖，中国人照旧居住；(5)准许俄国商人在黑龙江、乌苏里江一带自由贸易。

附：中俄《瑷珲条约》满文汉译本
中俄瑷珲和约(俄文约本名为《瑷珲条约》，无“和约”字样。)
大俄罗斯国总理东悉毕尔(东悉毕尔即东西伯利亚。)各省将军——大伊木丕业喇托尔主
阿列克桑得尔尼适拉业斐齐(即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沙皇。)之御前大臣——结聂喇勒累
特囊特·尼适来·木喇福岳福(即尼古拉·穆拉维约夫。)，大清国之御前大臣镇国将军镇守
黑龙江等处将军宗室奕山，会同为两国彼此永远益生和好，两国所属之人有益，并防外国，
共议定者：
(一)黑龙江、松花江(俄文约本中无“松花江”字样，此处“松花江”系指黑龙江下游。
)左岸，由额尔古纳河至松花江口(松花江口，俄文约本为黑龙江口。)，作为俄罗斯国所属之
地；右岸顺江流至乌苏里河(即乌苏里江。)，作为大清国所属之地，由乌苏里河往彼至海所
有之地，此地如同接连两国交界制定之间地方，作为两国共管之地。由黑龙江、松花江、乌
苏里河，此后只准中国、俄国行船，各别外国船只不准由此江、河行走。黑龙江左岸，由精
奇里河以南，至霍尔漠勒津屯，原住之满洲人等，照旧准其各在所住屯中永远居住，仍著满
洲国大臣官员管理，俄罗斯人等和好，不得侵犯。
(二)、两国所属之人互相取和，乌苏里河、黑龙江、松花江居住两国所属之人，令其一
同交易，官员等在两岸彼此照看两国贸易之人。
(三)、俄罗斯国结聂喇勒固毕尔那托尔木喇福岳福，中国镇守黑龙江等处将军奕山，会
同议定之条永远遵行罔替等因；俄国结聂喇勒固毕尔那托尔木喇福岳福缮写俄罗斯字、满洲
字，亲自画押，交与中国将军宗室奕山；并中国将军宗室奕山缮写满洲字、蒙古字，亲自画
押，交与俄罗斯国结聂喇勒固毕尔那托尔木喇福岳福，照依此文缮写，晓谕两国交界上人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