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索还失地的斗争

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庚子俄难”之后，沙俄不仅霸占了江东六十四屯地区，而且
还占领了江右瑷珲广大地区。1902年(光绪二十八年)4月8日，中俄签订了《交收东三省条约
》。当年秋天，黑龙江将军程德全派协领桂升前往瑷珲与驻在瑷珲俄军交涉，但驻在瑷珲头
道沟的沙俄部队拒不让中国官员进城，中国官员只好暂居“庚子俄难”中唯一没被烧毁的西
三家子村。俄军得知后又勒令“立刻出境”，无奈中方官员又退至额雨儿站(今二站)。1906
年(光绪三十二年)，瑷珲副都统鄂龄奉命接收瑷珲，并在西三家子设文案、交涉、善后3个局
。在与沙俄驻瑷珲军官交涉时，俄竟以从瑷珲魁星楼起沿江北延3俄里作“商埠”为条件，并
自行埋桩标记。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2月，姚富升接任副都统后，于5月9日带人前往海兰泡
与阿穆尔州当局交涉索还江右被占领土地。经反复斗争后，沙俄才于5月17日退回江左，但仍
坚持留5人驻瑷珲、10人驻黑河。同时，再次提出“自魁星楼起，顺江边至头道沟止2.6俄里
、自江边向西0.7俄里圈作俄埠”。姚富升对此明目张胆的侵略行径据理相争。沙俄政府见此
案不成，又提出把“101号灯照以北2里”之地作为商埠，又被姚富升驳回。
黑龙江右岸的瑷珲、黑河等地收复以后，沙俄拒不交还江东六十四屯。为有力地开展斗
争，1907年(光绪三十二年)8月，瑷珲副都统派人“密往江东调查”。据查，俄政府“迁民2
10户、兵352家，计大小屯20处”。1908年(光绪三十四年)2月25日，姚富升再次照会沙俄海
兰泡当局，强烈要求沙俄政府交还江东六十四屯。照会声明：“查我江东旧治版图，早经贵
国大皇帝谕旨，以完全之疆土还归中国，且迭次约章载明，一如俄军未经占据以前，仍归中
国，版图有约，各国咸所共知……何以我江东地方，尚不据约如期交还？”沙俄政府竟无理
取闹说：“黑龙江东岸，按照条约，该地归属俄国。其原居该处之满洲人，仍留前居之地，
自应保护其所有利权。其已经离开该地，自不能享占此地之权。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东三
省变乱，江左华人弃地逃回中国，现已将该地交俄民居住，碍难交还中国”。沙俄政府无理
狡辩、万般抵赖，虽经中方多次予以回驳，但“以此空文往返，终属于事无济”。
1909年(清宣统元年)4月17日，姚富升再派“熟悉俄情之旗丁高纯广、徐福贵等人，由黑
河过江，访查旧有旗屯”。从查访几个旗屯中了解到：“江东六十四屯界内，去岁续添俄兵
257家，喇嘛台、火磨各一座”、“俄兵所占界内均已垦地，亦有在我旗屯旧田垦种”，“特
有久据不归景象”。之后，姚富升向清政府提出了《据约辩论追还江左议》的呈文。
1917年(民国六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后，苏维埃政府曾于1919年、1920年、1923
年3次对华发表声明，庄严宣布废除帝俄和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黑河人民又把索还江
东六十四屯的宿愿寄于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1923年(民国十二年)10月17日，陈连悦以
黑龙江省议会议员的名义，奔走呼号，主动起草了一份《快邮代电》，经省议会大会批准，
向北京参众两院、各省议会等组织发出。《快邮代电》原文：
北京参众两院暨各省省议会、农工商教各会、旅京同乡会、各报馆钧鉴：
窃连悦于本年临时会提议，请向俄国索还瑷珲江东六十四屯一案文曰：窃查在昔，俄国
挟其强威，肆行侵略我之东北疆土，沦丧于彼著固不可以里计。迨咸丰《中俄瑷珲条约》成
，黑龙江左土地属于我者仅精奇里河以南广袤约二万方里之六十四屯地，即该条约第一款所
载：原住精奇里河以南之满洲人民仍得永久在原地居住，归中国官吏保护者是也。咸丰十年
《北京续约》复申明：黑龙江左岸尚有中国人住之处及中国人所占渔猎之地，俄国均不得占
，仍准中国人照常渔猎，从立界碑后永无更改，并不得侵占附近处之地等语。嗣以华俄居民
垦田交错，互起争端，于光绪十三年经清政府派员李金镛与俄人交涉，堪划界址，掘壕为限
，纵约二百余里，横则七八十里不等，村屯六十有四，居民三万余口，耕耘相安者五十余年
。庚子拳匪之役，俄军驱杀屯民，占据屯地，当时惨状思之心悸。迨夫和约既定，彼乃始而
延不撤兵，继复渐以移民，终则背约灭理，据为己有，抗不交还，是尤我人所痛心者也。按
光绪二十八年《俄国满洲撤兵条约》内载：俄国允将东三省各地交还中国治理，一如未占据
之前等语。黑龙江左岸六十四屯在庚子以前固属瑷珲所辖治也。地属中土，民皆华籍，历年
未还，遗址犹存。按诸约章，衡以公理，早应还我领土，复我民也。近年本会迭经提议索还
，时因彼国内乱，无从交涉，悬案至今尚未解决。现在彼国帝制既灭，民意斯申，弃彼强权
，昭兹公理，在昔协约取得之权利尤且宣言放弃，况此违约侵占之土地自应遂行归还。且今
俄国代表有人，我政府特派专员清理中俄悬案，应请中央首先交涉，务期归还，以挽主权而
固版图。
该案业经本会议决咨行省署转请中央据约向俄严重交涉。查江东六十四屯地当中俄交界
，水陆要冲，庚子而后俄人占据不还，以致屯民流离失所，背约灭理莫此为甚，事关领土主
权，容其久据不归，伏望全国各界爱国同胞，共中义愤，一致力争。屯地归还之日即屯民复
业之时，公私感铭，渴其有极。谨此布闻并侯明教。
黑龙江省议会议员陈连悦致叩
中华民国十二年十月十七日
1924年(民国十三年)5月31日，中苏两国政府签订了《中俄解决悬案大纲协定》。《协定
》指出：“将中国政府与前俄帝国政府所订立之一切公约、条约、协定、议定书及合同等项
概行废止，另本平等、相互公平之原则，及1919年与1920年两年苏联政府各宣言精神，重订
条约、协定等项。”7月12日，瑷珲地方税务处主任王纯乐、义务教育委员长陶孜诚据《协定
》精神，向瑷珲县知事交递了《索还江东六十四屯呈请》。其全文：
查黑龙江省瑷珲县治原名为黑龙江城，其地域系跨黑龙江东西两岸而居。初则将军驻于
东岸，黑龙江省即由此而得名。继移于西岸，即今瑷珲县城也，再迁于墨尔根，三迁于齐齐
哈尔，即现在之省垣也。而迄今尚称为黑龙江省者沿于此也。至咸丰八年《中俄瑷珲条约》
成立。而我黑龙江东岸数千里之土地则尽为俄之领土矣。然彼时瑷珲对岸之村屯已星罗棋布
，居民万余，当然不能迁让。条约内特载明“由精奇里河(俗名黄河)以与至霍尔莫勒津屯原
住之中国人等照旧准其各在所住屯中永远居住，仍归中国大臣官员管理，俄罗斯等不得侵犯
”等语。按此条约则俄既承认我人民原住土地仍永远居住，并归我中国官员管理即是承认此
土地为中国之领土，且完全有统治人民之权，其证明为中国之土地已属毫无疑义。嗣于光绪
十三年因俄华居民垦辟交错时有纠葛，致起争端，曾经清政府派委员李金镛到瑷与俄交涉，
双方勘界限，筑有界壕以作为鸿沟，彼此耕辟，莫越雷池。讵值庚子之役瑷境失守，均被俄
军占据。迄和约告成，认赔兵费，后俄允为一如兵未到之前，中国领土完全退还。及至东省
俄军撤退，收复瑷珲时，彼仅以江西岸之地归我，其江东六十四屯之地则拒不交还，视为已
有，以致世居江左万余难民流离四方，欲归无土，当时几经交涉，迄未有效。迨至民国七年
，俄之内乱迭起，( )然纯乐等以有机可乘曾请愿于省长及省会、国务院，请为严重交涉据
约索还在案。只以( )国频年多故。且对于俄国未能正式承认，恢复帮交，一再延迁，以迄
于今。兹闻中俄解决协定大纲已经签字，所有商定事件以六月为期，缔约会议行将开幕，纯
乐等痛国土之丧失，忧人民之无所，目睹时艰，难安午夜，故( )者，以国土国权与民生息
息相关，至重且大。幸值我国承认新俄之始，举凡商定各项条约，自应以相互平等之主旨为
标准。所有帝制时代侵凌之政策、利已之条约及有妨碍中国主权利益者按大纲第三、四两条
当然根本废除，概为无效。据此而言则瑷珲江东六十四屯之土地即在当时亦不难据约索还，
矧值此改弦更张之际，更自( )折衡( )，不惟此也，非特江东六十四屯土地应即交还。即
所有乌苏里江以东，黑龙江以北被俄侵去之地，以瑷珲条约既已无效，按协定( )。俄有彼
此疆界重行划定之语，乘此时间亦应要求悉数归还( )根本解决之前之失于东隅者今则可收
之桑榆，竟昔日未竟之功。以( )海内人民之望大好河山珠还日佥。千载一时，稍纵即逝，
揆理度势。( )此其时也，故恳乞县长务将此案转请加入中俄会议条件之内，使俄国实践(
)领土主权之义。请于最近期间先将我黑龙江江左六十四屯之土地完全退还，并( )索前侵
占沿边各地，重新划定，如数归还我版图，以重国土而安民生。请于中俄会议期间乞将瑷珲
江东六十四屯旧土及沿边被俄侵占( )条件据理索还。各情除分呈外，理合呈请。
钧鉴准于转请索还，国家幸甚，人民幸甚。呈瑷珲县知事程。
瑷珲地方捐务处主任 王纯乐
义务教育委员会长 陶孜诚
中华民国十三年七月十二日
(括号内系案卷损坏无字)
1924年(民国十三年)秋，又有吴明泉等34人代表瑷珲全县各族人民向省议会递交了《瑷
珲公民请求索还江东六十四屯的呈文》(即《万民折》)，由省议会议决通过呈报北京政府，
并转发全国各报馆、法团。其全文：
报转各报馆各法团鉴：
黑龙江江东六十四屯，原系我国领土，自庚子之役，被俄强占，惨暴之状，擢发难数。
迨至和议告成，本允完全退让，乃事定之后，而占领如故。虽经迭次交涉，均延不实行。奇
耻大辱，莫此为甚。现闻俄国要求我国通商，对于以前强权攘夺我之权利，曾有退还我之表
示。我国正宜乘此将江东六四十屯提出要求，使彼归还。惟兹事体大，非群策群力，恐难有
济。务希各界一致主张，敦促政府严重交涉，勿使领土终于丧失，人民永久流亡，国家地方
咸荣幸焉！兹将我黑龙江瑷珲县公民上外交部请求与俄交涉退还江东六十四屯呈文，披露于
下：
为黑龙江东岸六十四屯被俄强占请乘机据约索还而保领土事。
慨自中俄交通，衅端频起，而边地领土，蚕食靡遗，尼布楚条约成，已弃外兴安岭以北
、额尔古纳河以西诸地；瑷珲条约订，并失黑龙江以北数千里之版图；北京和约订，而乌苏
里江以东九十万三千里(英方)之地，亦悉非我有。彼以强权侵略，已为公法所不容。复因庚
子之役，寻衅构兵，将我黑龙江两岸完全占领，焚溺杀辱，殆以万计，惨无人道，于斯为极
。迨至光绪二十八年，和议告成，凡属此役所占土地，本允悉数退还，载在约章，无使或越
。乃事定之后，江西虽已照办，而江东六十四屯仍然占领，虽经屡次交涉，卒至悍然不顾。
违章悖约，良堪痛恨！
查江东六十四屯，地属瑷珲东岸，自精奇里河以南，至霍尔莫勒屯以北，面积宽广，土
地肥饶，已经我人开垦，出产极为丰富。依咸丰八年瑷珲条约第一款内载：黑龙江北岸全为
俄国领地，但原住精奇里河以南之满人，仍可永居原地，归中国保护，俄人不得侵犯。视该
地仍为中国领土，条约业经证明。业于光绪九年，因华俄垦户交错，时起纷争，曾经互派大
员，挖沟立堆以为界限。则六十四屯为我领土，更为铁证。六十四屯既据各方证明，属我领
土。然二十年来，俄人久占不退，且复加意经营，一若视为己有。致使我两万方里之版图变
色，万余户人民流离，辱国丧权，莫此为甚。去年俄人藐视条约，炮击我兵舰。经黑河绅商
各界，组织粮复会，以示抵制。所有要求条款，曾有索还江东六十四屯之条。经阿穆尔省兵
工会会长正式答复，允候俄国统一，照约退让，面复原议。劳农政府及远东政府亦曾郑重声
明，凡在俄皇时代所有强权取得我之领土、权利，悉愿原数归还，以示亲睦。是俄人亦承认
六十四屯为我领土，照约应当退让，并知强权攘夺为新潮流所难容，按理亦应归还。彼既有
此表示，已觉时不可失，时值彼国国事纷扰，货物缺乏，需我通商甚殷。彼国通商总代表优
林，在京又愿作种种权利之退让，我国此时与之续订通商条约，虽不能要求照彼现政府声明
，将俄皇时代强权取得我之土地、权利，如尼布楚、瑷珲、北京各条约之损失，如数归偿。
而我江东六十四屯，亦宜根据以上之种种理由、事实，切实交涉，使彼退让。倘仍以为无足
轻重，置而不争，或争而不力，一旦俄国元气已复，事过境迁，恐更无置喙之余地。若他国
再有事端发生，援例要求，窃恐大好河山，势必剥削殆尽而后已。顾亭林曰：“天下兴亡，
匹夫有责。”况六十四屯为连悦等桑梓之区，所有土地之侵削，财帛之攘夺，人民之痛苦，
莫不身受目睹，尤不得不奔走呼号，誓死力争，以期达此目的。务恳大部，以主权为重，严
重交涉，保领土之完全，返流民于故乡，勿使国势终于沦落，国家幸甚！瑷民幸甚！除将江
东六十四屯绘图另呈外，谨呈。
瑷珲公民代表：
吴明泉、臧顺保、王文波、何春常、徐希廉、姚玉仑、冯盛斌、郭福伦、张瑞芳、曹庆
瑞、董瑞禄、孟宪昌、张召春、王永焕、王纯三、索文英、陈连悦、吴文景、吴祯祥、陈连
绵、陶孜诚、周继功、恩特和谟、臧瑞举、姚万钟、李玉璋、孟文懋、陈保存、索福和、陈
丰绅额、何兴亚、孟喜禄、吴富坤、关奎福暨瑷珲二万七千公民同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