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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工的苦难

劳工的苦难




  在伪满,我县广大穷苦农民,不仅要受地主、富农的剥削,丽且要受日本侵略者和警察汉
奸的迫害。真是三座大山压在身上,叫人喘不过气来。我县原兴仁供销社党支部书记邢殿玉,
就是一连三次被抓劳工,九死一生,险些丧命。

   一

  邢殿玉老家住在吉林省榆树县。五岁那年,随父逃荒来到我县兴仁乡李家屯落脚,当时他
父亲给地主家拉粉、做豆腐,邢殿玉从 8岁起也就给地主家放猪,15岁开始扛半拉子活。以后
邢殿玉的母亲也得病去世了。这时,邢殿玉自己娶了老婆,开始支撑门户过日子。

  伪满康德4年(1937年),邢殿玉给地主薛景山家耪青。春天讲的是给薛家种8垧黄豆,薛家
出地、出牛犋,邢殿玉出人力。到秋薛家收6垧,邢殿玉收2垧。这年雨水调和,庄稼长的很好,
每垧能打七八石。薛景山一看庄稼长得好就变卦了,硬要自己独吞全部收成,按打头的价给邢
殿玉劳金(工钱)。结果邢殿玉只得了几个现钱和 6斗谷子。一家人对付着吃到转年开春就揭不
开锅了。

  邢殿玉咽不下去这口窝囊气,就想到衙门去告状。可是乡亲们都劝他:“人家老薛家有钱
有势,他的姑夫在拜泉县法院当律师,薛景山上县警察署如同走平道,打官司到啥时候也得输,
衙门口是朝着人家开的呀!”邢殿玉只好忍气吞声地干吃哑巴亏。可谁知薛景山越逼越凶。伪
满康德 5年(1938年)一开春,正是邢殿玉一家吃烧皆无的时候,他又领着警察来要什么“飞机
献纳金”,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钱交那玩艺呀。邢殿玉说:“没有钱呀!缓几天再交吧!”没
容分说,薛景山就把邢殿玉俩口子带到一个大门洞里。当时还有十几家贫苦农民,也都被抓到
这里来。村长郭述仁、警察署长杨小胡子在甲长刘国良家吃完了饭出来了。他们骂了一顿之后,
硬逼这十几家夫妇面对面地打“协和嘴巴”。农民不肯打,他们就左右开弓地打农民嘴巴,当
场有郭殿臣、常玉山、房连惠等六人被打得鼻口流血,昏倒在地。邢殿玉也被打得两眼直冒金
星。他的老婆不肯打他,被薛景山狠狠地踢了两脚。当时她正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回家后就早
产了。

  那年端午节的前一天,邢殿玉的老婆又被薛景山家的狗给咬伤了,吓得他老婆经血不止,
又直抽疯。邢殿玉去找薛家,让他们给出钱治病,薛景山不但不肯出钱,还皮笑肉不笑地说:
“病不能给治,要不咱们就打官司去!”因为没钱治病,没过一个月,邢殿玉的老婆就死去了。
不久,小孩因为没有奶吃,也饿死了。第二年,小儿子因为出麻疹,没钱治也死了。从此,邢
殿玉决心要报这杀妻灭子之仇。薛景山也明知邢殿玉不会善罢甘休,又想出一个软招子,想用
封建迷信来麻痹老邢。一天,他窜到邢殿玉家,阴阳怪气地对老邢说:“邢殿玉,你也别难过
了,人活百岁也是死,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呀!”老邢一听又气又恨,愤愤地说:“你把人给害
了,还有啥说的,今天就和你算算这笔帐!”这时邢殿玉的老爹也火了,操起一把月牙刀就要
砍他。薛景山一看势头不对,一边往外溜一边说:“可反了你们了,大白天敢行凶。”邢殿玉
也拎着一把大斧赶了出去:“姓薛的你别欺人太甚,这个仇不报,我和你没完。”

  没过几天,薛景山就撵邢殿玉搬家了。

   二

  邢殿玉虽然搬到别处去住,但他不能忘记这个仇恨,他把一把月牙刀磨得锋快,准备遇着
机会宰了薛景山,报这血海深仇。

  薛景山虽说有钱有势,但也怕这条光棍汉子,他明害暗算,总想把老邢置于死地,以免去
后患,

  1936年 4月14日这天深夜,邢殿玉正在炕上躺着,忽听外边狗咬吵吵,一阵脚步声后门被
踢开了。薛景山领着几个自卫队员闯了进来,五花大绑地把邢殿玉捆了起来,说是抓他去当劳
工。邢殿玉挣扎着、喊着:“你们凭什么抓人!” “你们为什么抓我去当劳工!”

  邢殿玉被整到北安城东的九八三仓库。四周用铁丝网围着,外面还有一层电网,一进门还
有日本兵持枪把守。为了防备劳工们逃跑,上衣的背后还都缝着一块半月形的红布。

  劳工们住的是临时搭的棚子,顶上苫着几领炕席,地上铺着一点羊草,又低又矮、又潮又
湿,夏天漏雨,冬天透霜。许多人都得了病,有的腰腿痛,有的得尿淋(肾炎)。得了病,日本
侵略者不但不给治,还逼着出去干活。劳工们吃的是掺橡子面的窝窝头,一顿两个,晚上那顿
就是一碗糊涂粥。开饭前还逼劳工背“国民训”,谁背不好,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劳工们干的活计又累又重,每天在食品库里扛80斤重的糖袋子和60斤重的饼干箱子。干活
时有日本兵和劳工小队长监视着,走慢了一点就得挨打。吃不饱,活计重,千括时间又长,谁
也顶不住。有一次,一个劳工砸开了一个饼干箱子,大伙偷吃了一顿饼干。日本人发现后,就
把劳工集合在一起,挨个验牙,发现很多人都吃了饼干就挨个打,问谁是领头的。谁也不肯说,
日本兵就用镐把打劳工,并给每个人都灌了煤油,灌得人们鼻口流血。

  从此以后,邢殿玉他们这一小队劳工,便被调到马料库去扛马料袋子,每天扛着 180斤重
的马料袋子,在两丈多高的跳板上走。走得慢、上得慢还要挨打。一到冬天,活更难干。早晨
跳板上挂着一层霜,人一上去就打滑。有一个姓庄的劳工,就是从跳板上掉下去摔死的。

  这期劳工,整整干了9个月,到1940年1月,邢殿玉总算活着回来了。

   三

  薛景山一看邢殿玉活着回来了,又串通上边第二次抓老邢去当劳工。这次是在北安西门外
给日本侵略军修飞机场。活计更累,生活更苦。修飞机跑道时,整天抬大木头和石头。不几天,
大伙都累垮了。衣服都破得遮不住身体了,没办法人们就把水泥袋子套在身上当坎肩穿。天气
热,一出汗就沾在身上,火辣辣的痛。扛袋子、背石头,揉搓得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肉皮。鞋破
得不能穿了,就光脚丫子在石头上走,划的口子一个挨一个,直往外淌血。

  老邢他们这批劳工,后来又被调去修工事,那真是个危险活。活计分三批干完,第一批打
地基,第二批修顶盖,第三批在里边安装什么玩艺。邢殿玉他们干的是第二批活,修顶盖。有
一次,他和另两个劳工往上抬木架,不好抬,一下子三个人全掉了下来,其中一个姓范的掉在
水泥柱子的钢筋上,肠子都被剐出来了,当时就死了。老邢和另一个劳工,背上也划出了大口
子。还有一次,盖上的水泥还没有凝固好,日本兵就逼他们往下拆合子板,结果顶盖塌了下来,
压死了8个劳工。

  更惨的是最后安装铁管子的那些人,他们都不是当地人,他们把活干完了,人也都不见了。
日本人为了保密,干完活把这些人用电活活打死了然后送到炼人炉火化了,或是扔到“恶狗圈”
被恶狗吃掉了。

  这一回,邢殿玉干了7个月,又活着回来了。那是伪满康德9年1月23日。

   四

  狠毒的薛景山见邢殿玉又活着回来了,就以换“身份证”为名,把邢的“身份证”给收上
去了。当时没有“身份证”的人是不能外出行走的,怕日伪当局抓“浮浪”。这就逼得老邢寸
步难行了,他只好在附近打短工。

  伪满康德10年(1943年)5月 29日,邢殿玉第三次被薛景山抓去当劳工。这回他和其他一起
去的劳工们,被装在一个“闷罐车”里,拉到孙吴县的鄂雨站。这回是给日本军队打喂马草。
那个罪就更难受了。草原上蚊蠓遮天盖日,大燕蠓咬在身上就是一个三角口子,用手一挠,很
快就变成浓疮。

  那里没有井,吃的都是沟子里的脏水。喝了这种水,很容易得霍乱病,严重的几个钟头就
死掉了。日本兵怕蔓延,就把病重的人带着气捞出去,扔到野草堆里。谁要是被捞出去,就没
好了。后来老邢也得了这种病,劳工队副孟某某就叫劳工张贵堂和李长林几个人把老邢捞出去。
这几个人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阶级弟兄活活死去,就把他藏在一个深草塘里,偷着给他揪脑袋,
用大针扎胳膊,送窝窝头给他吃,在几个穷哥们的照顾下,老邢大难不死,他渐渐地又好了。
后来他打定主意要逃出这人间地狱。他不敢白天行走,就在夜间赶路。被一伙开拓团把他抓住
了,送回到劳工中队部。他撒谎说自己病好了,是回来干活的,日本兵相信了,没有责难他。

  已经到冬天了,日本人还不给劳工发棉衣,外面落雪了,劳工们冻得出不了屋。可是日本
兵宫藤和西川还逼劳工们出去干活,劳工们不干,宫藤就把为首的赵风林毒打一顿。劳工们急
了,一起动手,把宫藤打得满脸是血。西川给宪兵队打了电话。宪兵队开着大卡车来到现场,
把劳工们集合在一起,又是一顿毒打,临走时把赵凤林和王德武两人也抓走了,打得皮开肉绽,
才给放回。后来,日本人害怕劳工闹事,影响打洋草,才不得不把用更生布做的棉衣服给劳工
们发了下来。

  伪满康德11年(1944年)农历腊月二十五日深夜,邢殿玉再次回到家乡,可是当他叫姐姐家
的门时,姐姐说啥也不肯开门,说有人捎来信说他已经死在孙吴了,并求他不要回来吓唬他家
老小,明天一定给他烧纸。后来是一个叫朱良的邻居,壮着胆子出来,认出是邢殿玉真的回来
了。姐姐哭着把弟弟接到屋里,又从地主杨喜家的更房子把老爹也接回来,一家老少,骨肉重
逢,抱头痛哭,悲喜交加。

  1945年 9月,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了,我们明水也在日本侵略者十四年的黑暗统治中重见了
光明。邢殿玉一家也和所有的劳苦大众一道得到了翻身解放,当上了国家主人。1946年他参加
了土改工作队,1947年他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1948年斗倒了骑在人民头上的恶霸地主薛
景山。从1950年到1966年他病逝前,十多年里老邢一直是省商业和供销战线的先进工作者。老
邢现在长眠地下,但他生前所遭受的苦难,他的儿孙后代和家乡父老,谁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