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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间,大吊车 王宝珍

回忆录

小修间,大吊车 王宝珍


  1960年,我从生产队调到修理所机加车间。车床、刨床、钻床、不用抬眼望,随便一撩
就全看见了只这么几台。修车任务可不少,每年冬检要修几十台拖拉机,夏检康拜引擎,又是
几十台。一台发动机每次得12个人抬上抬下要折腾四个回合。人手又不足,挨累事小,耽误工
时事大,愁没人抬,怕耗费工时,成了当时的挠头问题。
1969年秋,新建了修理车间,计划安装一台大吊车,以方便重件检修。领导要我负责自力
更生造一个。我是工人出身,文化技术水平都不高,过去到是小打小闹搞过工具改革,现在要
摆弄10多米长3吨多重的大家伙,确实有点“老虎吃天,无从下口”。一想到为社会主义做贡献,
信念的力量,激励我勇敢地承担了对自己来说是破天荒头一遭难题。
11月初冬,我和金广信、姜福成、徐永禄等四人,开始抡起大锤砸铁板.一块块铁板凝结着
我们的额头汗水冻成的冰溜子。到处找废料,一个个齿轮蜗轮全是平素积攒的,这次派上了大
用场,学生出身的姜福成撂下大锤操起电焊,一个人顶两个人用。当年的警卫员金广信夜班不
休息,带着红肿的眼睛来上班,叫他回去休息,他硬要“阵阵拉不下”在坚持连班干。从北京
中央机关下放来场的大胡子徐永禄更叫劲,为了加快进度,光着手,冰天雪地抢着干。这个时
候带上棉手闷子还嫌冻手哩我,挤在电焊箱子上边画图,边排活,手冻得拿不住笔,可在哪也
找不到放桌子的地方。四个人一条心,屋内摆弄不开11米长的钢铁大梁,我们就在寒风飕飕的
雪地上开始了制造吊车任务。
在计算吊车的纵、横速度时,翻了几本书也未找到准确数据,想来想去直挠头。“下班啦”
的喊声打断了思路的,忽又想起家中没有面粉做中午饭,赶紧领一袋扛着往家走。走着走着又
想起纵、横速度来,可就是弄不明白。“老王你往那里扛?”,“啊,我往家里扛”。哎扛过了
两栋房,又犯了胡涂老毛病啦。经过一番想索,实在找不到书本上的,就来个土办法。我在地
上量出30米一段距离做试验,掐着手表步行计算,走哇,量啊,谁知道经过了多少遍,终于在
大家不明白为啥天天在雪地里来回走的时候,我到底弄明白了“最佳速度”:纵向26—29米/分,
横向15—16米/分。
11月初开始设计和动手试制,已经是机车入库开始,急等用啊,偏是没有国电,而自发电
不够用。得抓紧利用供电时机,天蒙蒙亮,我就到车间搞电焊,中午下班时间再焊一阵。我们
四个人都急了,一天干到晚,晚间干到深夜苦不苦呢?此刻,我们都是三十出头的“人到中年”,
应该很能懂得苦和累吧。比起二十岁初进农场开垦荒种地时好多了。那时8个人围坐荒野就着风
沙吃一盆菜,夏季蚊虫叮咬疼痛难煞,秋雨浙沥,整天泡在水里泥里,冬天脱谷,没完没了。
这个时期苦吗?可那时候只知道一个心眼地干工作,为了建设农场,建设新中国,我们谁都不知
道什么是苦,什么叫累。现在,
生产发展了,各方面也随之好起来,中年人的精力充沛,加几个班点,算得了什么,想到这里,
我们的劲头更足了。恨不得一下子搞成才好。
12月14日早晨准备上大梁,搞最后组装。糟糕!立起来一看大梁弯啦。真糟糕,眼看就要搞
成的玩艺,却出了个大岔子。我一时不知所措,额头冒出虚汗,蹲在一旁,大家火急火燎呛咕
一阵也没个结果,所长朱万成和付所长张玉敏也来了。安慰和鼓励我们不要着急,总能想出办
法解决的。后来有人提出用千斤顶一下,我们把3吨重的大梁折腾了一下午,个个汗流全身,结
果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唰地一下电灯又灭了。没有电了,只好收场。我让大家回去再想
办法,明天上班,每个人都要提出一条办法,“头拱地也要拱出个吊车来”。
回到家里想吃饭,牙疼的不能吃。躺在炕上也睡不着,半夜摸着一边因为牙疼发烧肿胀的
脸,另一边却冷凉地皮肤包着骨头。忽然间悟出了热涨冷缩的金属固有特性来。原来为了加强
大梁中间的抗压能力,在两侧增加了幅板,在焊接时先焊这面受热,另一面就凉了,两侧温度
不同,产生应力,造成涨、缩变形。找到理论上的依据,于是单面加温消除应力变形的设想就
出来了。讨论会上同意了这种看法,却有两种不同的加温意见。有的要用火烧红大锤砸;我的
意见是用电弧加温,消除内应力。大家对前一个办法感到加热难,7.1米长、重量3吨的大部件,
没办法烧红,就同意用我的办法试试看。由姜福成用大电弧,快速度,在弯曲的一面双边施焊
(加热),还安排了一个专门递焊条的,加快速度。经过90分钟的烧焊,冷却后立起来一看啊!好
极了,没用伸手,大梁就直过来了。接着我们四个人在大家的胜利欢笑声中,用3天时间,于12
月18日组装成功。虽然冬检晚了几天,但工作效率提高了几十倍。一按电钮,好几吨重的机件
就离地而起,任意吊运,不用12个人折腾上下啦。
后来修理所扩建为修理厂,需要起重设备多起来,我们先后共自制5台吊车,小的3吨,大
的10吨。
(王宝珍:1932年生人,工程师,现任红星农场工业办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