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粮记
背粮记
背 粮 记
牛 志 强
提起农场的运输来,大家一定想到汽车,铁牛、泰山……满载物资,在平坦的林荫道上奔
驰的情况;可是建场初跟现在比就不大一样了。那时新建点道路不通,只得用人背送。我参加
的第一次背粮,在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58年4月13日,我们济南军区后勤部的转业军官300多人,一起分配到五分场(现在的
红旗岭农场)。到分场后,我们的头一项任务是从一分场二队背粮、背盐。
从一分场二队到五分场场部所在地——红头山,有70多华里路程。
总场多次派马车和拖拉机往里送粮,都因水泡子太深而失败了,因此决定用人背。
灌满粮食的麻袋,个个都是100多斤,怎能背得动?不知是谁想出来的点子:用一条长秋
裤,把两腿用绳子一扎,装上大米,骑在脖子上。
四、五十斤分散在三个方向,不仅很自在,也觉得很好玩。我们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地
出发了。我走在队伍的中间,一看,红色、兰色、白色的秋裤真是五彩缤纷。象百米赛跑一样,
一起跑,谁也拉不下谁,长长的扛粮队伍,你追我赶地出了二队。第一个“湾道”,就是通过
密密的一道深林,没有路,虽然有拖拉机压出来的链轨道,但仍然是高一脚、低一脚的迈着艰
难的步伐,头上,要时常注意躲过前面的树枝,以免划破眼睛,为了抄点近路,有时还要双手
扒开树枝钻过灌木丛。脚下还要预防横,七竖八的枯树和盘藤,一不小心,不是把你拌倒,就
是把你的鞋子扎个洞。“哎唷!”不知是谁在前面大叫一声。我跑上去一看,是一位战友穿的
胶鞋,被一根矮小的但十分锋利的小树桩扎透了,他脱下鞋子一看,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
血和着泥水顺脚后跟往下淌。我默默告慰自己,我穿的是一双带了掌的皮鞋,虽然重一点,但
一般的树叉扎不透,我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流血了。
上午九、十点钟,走着走着,觉得头发根、眼睫毛、耳朵根到处都痒痒,后来才晓得这是
北大荒的特产——小咬。它咬起人来,真叫你抓耳挠腮,火烧火燎,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中午,
牛虻像重型轰炸机似的,围着你乱嗡嗡,你走慢、它飞得慢,你要是快跑,它一定紧追不舍,
咬你一口,就像锥子扎的一样。
穿过了丛林,就走到沼泽地,通过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像猴子头一样的古里怪气的“塔
头”——漂垡甸。第一次踏上“塔头”,的确觉得很新鲜,一走一忽悠,象踩弹簧床。起初,
我们顺着拖拉机链轨道走,走着走着,链轨道被水淹没了,没有“路”了,扛粮大军,有的从
这个“塔头”跳到前面的“塔头”,有的想绕过被水淹没的“路”,另辟新径;有的拄上木棍,
两只脚互相交替地移动向前探路;还有的干脆顺着道,朝着水路向前冲,真是“八仙过海,各
显神通”。我顺水路向前行。
走着走着,水没过脚脖子,没过小腿,没过大腿……越走越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小
心,别掉下去。”后面又听到几个人高喊:“让开,让我们先过去。”回头看去,是几个头戴
飘带帽,身着兰制服,脖子上扛着红秋裤米袋的海军战士。啊!海军战士漂洋过海,这点水泡
子算个啥!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来,让开路。这几位海军同志冒着齐胸深的黑水,在前面
探一路,我们大伙手拉手的穿过第一个沼泽地,当人们走到干地,拧裤腿上的水时,才发现,
各自的嘴巴都冻的发乌,有的甚至开始颤抖起来。太阳一过午,泡湿了的裤子开始结冰,走路
就更困难了。就这样,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丛林,蹚过一个又一个的水泡子,从早晨走到太
阳偏西。当我们看到“红头山”山包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只有亲身参加这样“战斗”的
人,才能够体会得到,我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哎呀,我的妈呀,可到了!”修路的同志们
看到我们扛粮的回来了,那股热乎劲,就像当年老解放区的老乡欢迎胜利归来的子弟兵一般。
扛粮的战斗持续四十多天,可是不到十天,我的第一双皮鞋张嘴了,不得不拿出第二双和
第三双轮着穿。我们的脚每天泡在水里,当时,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想法:“什么时候能穿一双
干布鞋在路上走,那才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