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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童趣北大荒

童心童趣北大荒





   童心童趣北大荒

   要敏生

  开发建设北大荒,我是来到这里最早的军人之子,回首往事,感慨万千。

   一

  1958年 3月中旬,11岁的我跟着父亲踏上了这千年沉睡的北大荒黑土地——黑龙江省红旗
岭农场的前身八五三农场五分场。

  父亲是十万转业官兵中的一员,从张家口军事通信学院转业来北大荒。他告别了母校、告
别了部队、告别了师友,同许许多多的叔叔阿姨,带着妈妈、弟弟和我,登上了北上的专列,
到了北京不知为什么停了两天,趁此机会,爸爸妈妈领着我和弟弟拜访了住在北京的亲戚和朋
友,游览了北京的一些名胜古迹。在天安门广场,我看到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和人民大会堂。两
天后,我们继续北上。在车上,我才从大人的口中得知,我们在北京的两天,是在等其他的转
业官兵,编成一个专列向东北进发。

  路经哈尔滨,转业官兵的专列在哈尔滨停留一天。借此机会爸爸和战友叔叔领我参观了东
北烈士纪念馆、博物馆,游览了动物园、松花江,逛了秋林公司。第二天我们继续前行,到了
牡丹江不知为啥又停留了一天,最后到达密山终点站。当时密山给我的印象很荒凉,我们在一
个小学校住了一宿,接着乘大卡车,继续在刚要融化且一米深的大雪地向东北方向前进。妇女
儿童、体弱有病的被照顾到驾驶室,其他人都坐在敞篷车厢的行李上, 3月中旬乍暖还寒,行
进的车兜着冷风向人们袭来,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看着爸爸和叔叔们坐在车厢里,顶着
刺骨的寒风,心里激起阵阵不安和无限牵挂。汽车在胡同般的冰雪路面上行驶,这路是用斯大
林80号推土机推出来的。有很长的一段路,坐在车里,除了能看见两边的雪墙外,其它什么也
看不见,走在这样的路上,车总是打误、打滑。轻者,爸爸和叔叔们下去推车;重者,前后车
就得相互牵引;再者,就得等待推土机来拽。从密山到虎林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到八五
二农场,已经是下午了。在八五二农场场部,我们吃到了路上的第二顿饭,第一顿饭是在虎林
吃的。我心里想,这下可能快要到地方了吧,没想到吃完饭一声令下,车队继续进发。听司机
大爷说,我们要到八五三农场才知道分到哪个分场,当时我还不懂“八五三农场”的意思,只
是盼望着早一点到家,这汽车坐得腻腻的,妈妈和弟弟坐在另一辆车的驾驶室,平时和他们见
不着面,心里怪想的。

  又是一个昼夜,中午时分,司机大爷说:“这下可到了”。我急忙问:“大爷!到什么地
方了?”司机大爷回答说:“小清河。”“小清河?”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司机大爷突然醒悟
似的忙补充说:“就是人们说的八五三农场。”我听了,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高声喊着:
“到了!到了!”可司机大爷说:“你们是五分场的”。“五分场?”我惊诧地问了一句。司
机大爷看看我,发动车调转着车头,等候着其他的车辆,这时才继续和我说:“去五分场还有
百十里路,可那里没有公路,不通汽车,只能先到一分场。”

  天很黑了,车爬上了一个长坡后,在一片林间停了下来,终于到了一分场。借着车的灯光
我才看见,在那林间的空隙中模模糊糊的有几栋草房散落在各处,从那矮小的窗户里透射出微
弱的灯光。不一会儿爸爸来叫我下车,我下车后没来得及和司机大爷打个招呼,道一声再见,
便稀里糊涂地跟着爸爸去找妈妈和弟弟坐的那辆车了,在一片忙乱和嘈杂声中我们找到了妈妈,
妈妈抱着弟弟四处张望,当我们找到妈妈时,爸爸接过弟弟,随着人流缓缓地涌向了一栋草房,
顺着电筒和马灯望去,来一分场的汽车只有六七辆,往日那浩浩荡荡的长龙车队,早已没有了
踪影。再仔细四处打量,才感觉到我们是在一个树林子的山坡上,几栋草房零星的镶嵌在林间
的空地上,微微的灯光透射出来,方显出这深山老林中的人烟。

  塞北的初春,到了夜晚,寒气逼人,西北风刮得树梢呼呼作响,像众多的口哨声汇集在一
起回荡在林间的夜空里,使人感到恐怖和胆寒,我紧紧地跟着大人走,生怕林中那呼呼作响的
风魔把我撕走。

  进屋后,借着几盏马灯的微弱灯光定睛一看,屋里空空的,两排大通铺是用豆秸就地铺垫
的,中间留了一米多宽的过道,杨木做的铺沿显得结实而粗糙,爸爸按分配位置把我们领到大
铺的一头,靠着支架在过道的炉子旁,也许是因为有妈妈、弟弟和我,特意分配我们在炉子旁
吧。爸爸叫妈妈领着我们先坐在铺沿上,然后到外面汽车上卸行李。我靠着妈妈的身子不知不
觉地睡着了。过了一个时辰,爸爸叫醒我,让我脱鞋上铺睡觉,我睁开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
爸爸已把被褥铺好,弟弟已和衣躺在被窝里了,这晚我也和衣而睡,这觉睡得特别香,也是从
密山坐上汽车以来的第一个囫囵觉。

   二

  第二天早晨,太阳光从屋子小小的窗户射进来,显得格外刺眼,我揉揉眼睛看看四周,除
了几个人躺着还没醒来以外,大多数人都起来了,屋里没有几个人,我坐起来望着炉子里剩下
不多的余火,在一明一暗的闪着。我穿上鞋,迈过铺沿蹦出了屋子。屋外的叔叔们相互谈着什
么,我无心听,好奇心驱使我去了解这新的天地,原来离房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路,昨晚来的
汽车就停在这条路上,路上的雪早已被人打扫干净,这条路虽然不宽,但也算是一个干燥干净
的地方,人们都站在这条路上。

  我顺着这条路向山坡上走去,又看见几排林间草屋,那些屋子是用木头卡起来的,抹上草
泥,就是木栊房。再有的是用草皮垡垒的墙,也是用草泥抹墙的房子,我们昨晚就是住在草泥
房里的。再往前走一段路是个伙房,我向里边望去,两口大铁锅搭砌在屋里,几个叔叔正在那
里忙着做饭。那几个叔叔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是在说,昨晚上还来了小孩儿呵!

  我这时才觉着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开饭。再往前走,没有了路,只有被
汽车和拖拉机压过的残雪在阳光的照射下融化着,人踩上去非常泥泞,我只好往回向北返,来
到一个丁字路口我这才察觉,我们昨晚就是顺着这山坡的路拐进来的。在路旁,我突然发现一
棵被刮了树皮的白杨树,那上边用红字写着:前方是一分场五队和五分场。这时我才明白,去
五分场还要从这条路往前走才行。怪不得司机大爷说去五分场的路不通。

  我突然想起:那些送我们的汽车呢?我怀着留恋的心情急忙往回返。到了我们住的草皮房
前,只见妈妈正哄着弟弟玩,那些叔叔三三两两地谈论着,观看着周围的环境,我走过去,妈
妈关切地问:“你干什么去了?爸爸到处找你,怕你走丢。”我笑笑算是回答,然后抱起了弟
弟。弟弟长得白白胖胖的,显出双下巴,很漂亮,谁见了都想抱一抱。这时,一个叔叔走过来
从我手中接过弟弟逗着玩,我趁机问叔叔:“那些送我们的汽车哪儿去啦?”叔叔告诉我说:
“今儿早上他们吃完饭,把昨天没卸完的行李卸完就返回去了,他们不快走不行,等开化后车
就没法走出去了,所以他们得趁着未化冻赶紧返回”。

  就这样我们这些被分配到五分场的这批人,只好先住在一分场场部了。没过几天,除了妇
女儿童,转业官兵叔叔都背上了自己的行囊和日用必需品,顺着那拖拉机压出的两条高低不平
的链轨道,趟着那横七竖八的榛柴棵子,对着那茂密无边的灌木丛,向五分场进发了。

   三

  我到一分场子弟小学上学了。学校就在几排简易房中,这栋房共三间,一间老师用,宿舍
兼办公室,两间做教室。一分场工会干事兼校长,有时也代课。仅有两名老师。教室里只有两
块破旧的黑板,黑漆早掉得差不多了,白粉笔写上去,不细看还看不出写的是什么,没有桌子,
只是用木头锯的一个个小木墩,排放在那里。

  我们上课时,一、二、三年级在一个教室里,四、五、六年级在一个教室里。老师一个年
级一个年级讲课,一年级的讲完了,布置作业,再给二年级讲,轮到给我们三年级讲课了,也
快到点下课了。只好下节课继续讲。做作业只能用书包放在两条腿上垫着本子做作业,其实,
每个年级也只有四、五个学生。那时没有课本,全是老师用蜡纸和钢板刻印的教材,即使这样
也不完备,几乎全凭老师给我们讲。下课后,没有操场活动,只有窗前打扫完雪后的一点儿干
地方,同学们还兴致勃勃地在那儿游戏、作操、晒太阳。

   四

  到了 4月中旬,到五分场的路还没修通,粮食、物资运不进去,分场组织了一支背粮队。
用麻袋背不得劲儿,不知是谁想出的办法,用球衣球裤,把两袖两腿用绳子一扎,装上粮食,
往脖子上一搭,三四十斤重不压不累,行走自如。那些五颜六色的球衣球裤装着粮食的“袋子”,
特别是运粮队伍经过一分场场部上坡,像一条彩龙似的,非常好看。

  后来听回来的叔叔们说,开始还行,可到后来,路越走越不好走,泥泞的链轨道上深一脚
浅一脚,泥水溅得满身,脸像个大花脸。蚊子趁此机会直往身上叮。九十点钟以后,小咬上来
了,一群群咬得你抓耳挠腮,火烧火燎,到处痒痒。中午,牛虻出动,围着人乱嗡嗡,你到哪
儿它追到哪儿,冷不防被叮一口,就像锥子扎的一样,严重时还流血呢。一路要通过几处大大
小小的沼泽地,那些像猴子脑袋的“塔头”,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古里古怪;在水里的“塔
头”形成漂垡甸,人们第一次踩上“塔头”觉着很新鲜,一走一晃悠,像踩上了弹簧床,人们
扛着粮从一个“塔头”跳到另一个“塔头”上,一点儿一点儿向前挺进。有的想绕过被水淹没
的路另辟新径;有的拄上木棍,两只脚交替着移动向前探路;有的干脆顺着没有路的路朝着水
路向前冲,水没到脚脖子,没过小腿,没过大腿,越走越深,每到这时人们只得退回去重新选
择新路,继续前进。当人们走到干地拧裤腿上的水时,才发现各自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有的
甚至冻得颤抖了起来,太阳过午,湿了的衣裤开始结冰,走起路来更加艰难。就这样,人们凭
着一股无私无畏的拼搏精神,完成了运粮任务。

  背完粮以后,叔叔们还到这里背过盐和其他的物资。那种乐观主义精神,我打心眼里佩服。
尤其是到了夜晚,那些走不了的叔叔,就睡在我们这个集体大通铺上,和这里的后勤人员讲述
着各种趣闻轶事。当听到他们说在来去的路上,都能经常看到黑熊和狼什么的,我就为他们捏
把汗,听到他们睡的马架、帐篷常常有蛇爬在蚊帐上、被子中和鞋子里,我汗毛竖起怕得不得
了。当听到叔叔们在割草劳动中能捡到野鸭蛋、野鸡蛋时,我也馋得够呛。总之,这些奇闻趣
事总是听也听不完。

   五

  时间过得飞快,爸爸和他的那个供销社搬到五分场有两个多月了。爸爸除了到宝清去办货
在这里住一宿外,很少回来。转眼间到了 8月初,爸爸回来告诉妈妈说:“过几天我们就可以
搬到五分场了”。我听了十分高兴,这下可以回家了。一天爸爸接我们回五分场了。随着简易
公路的修通,留在一分场的家属和那些行李、箱子等物品,都陆续随着转业官兵搬往五分场及
其各生产队。五分场场部坐落在山坡上的一片荒草灌木丛中。最显眼的是一顶褪了色的绿色帐
篷,在所谓的大道旁,算是五分场的办公机关和接待站吧。

  五分场有数的几个孩子中数我岁数大,当时还来不及成立学校,我只好在家里领着弟弟成
天在荒草丛中看那些叔叔砍大梁、做排架、锯木檩, 8月秋高气爽、人们都在紧张地为越冬盖
房子,做着越冬的各种准备工作。在盖房子的时候,需要测柱脚位置,用线绳拉距离定柱脚坑,
插小木桩人手不够时,我把弟弟先放在一边,自告奋勇帮助叔叔们钉小木桩、扯线,我人小机
灵,腿脚麻利,拿个斧头、锯、钉子递给叔叔们使用,天数多了也掌握了一些规律,他们也很
喜欢我。有时我去别的地方玩,他们还觉得少个人似的。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像一个小大人似
的一整天一整天老跟着他们。后来叔叔们把他们砍下、锛下的木头木片、锯下的下脚料给我,
让我用筐提回去烧火,这也算是对我的奖赏吧!看着那立好的排排房架,心中油然生出阵阵自
豪感,这里也包含着我的小小劳动呵!

   六

  1959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五分场成立了学校,我又上学了。学校里一共十几个
学生,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学校也是一栋住家户房子,一共三间。一间住着一户人家,我们学
校占一间,中间一间是烧火的地方。学校除了一块小黑板、一铺火炕和几张简易的小桌外,其
他什么都没有。晚上住校生就住在炕上,白天当课堂。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每天还需要点点
儿火烧炕,炕不好烧,常常是满屋子烟熏火燎的,呛得我们直淌眼泪,这时我们就不想上课了,
和老师商量到外边课间活动或去给学校扛柴禾。

  有一天老师宣布:从明天起放农忙假,不是让你们都回家,而是分场领导安排我们去种大
豆,所以,要求同学们从明天起,带镐头、镢头或锄头和空书包,按上课的钟点来学校集合。

  第二天,除了住校的同学,其他同学都带了工具和空书包,看看工具也不太够,没别的办
法,也只好排队出发了。走了没多长时间,从一队那边走来一个人,拦住了我们和老师讲了些
什么。老师对我们说:“一队的农业副队长让咱们去南山那块地种大豆,咱们直接去南山”。
我们转过身顺着去南山的路走去,还没有到南山就看见拖拉机冒着黑烟,使着劲儿地拉着大犁
在翻地,大犁后面出现了一条条闪着油光光的黑色草垡长龙,远远望去又象五线谱似的在延伸,
好看极了。

  地头堆放着几十袋大豆种子。老师让我们围拢过来听讲种大豆的技术要求。我们两人一组,
一人刨坑,一人点籽埋土。起初我们都觉得新鲜、好玩,一个劲儿地猛干,可快到中午就觉得
不得劲儿了,肩膀特别酸,腿脚累得也走不动了。老师来检查质量,开始株距还掌握得不错,
越到后来株距越大,而且有裸露在外的种子,这时老师叫我们停下休息一会儿,小结前段种大
豆的情况,要求我们不要图快,要保证质量、注意株距、节约种子、埋好蒙头土,老师还说:
“今年是我们在北大荒开荒种地的第一年,特别是种大豆,要种好,现在是执行总路线,掀起
大跃进,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时期,我们每个同学都要为开发建设北大荒作贡献。”这草
垡垄真长,一上午我们才种到头,累得我们不像刚来那样有精气神了。经过五天苦干,我们终
于完成了南山种豆任务。

  过了些日子,我去南山,远远望那黝黑的草垡上已绽出一片新绿,满眼一行行齐刷刷望不
到头的幼苗,我心中的高兴溢了出来,并不断升腾着无限的自豪。我们学生也为开发建设北大
荒出力了。

   七

  这年夏秋之交,正值全国“大跃进”高潮。为了贯彻毛主席农业八字宪法,农场也和全国
农村一样,大搞试验田、卫星田、高产田。分场要求各生产队大力积肥、造肥。那时没有什么
肥源,只好把干草堆起来在上面压上草皮子,然后,用火点着,草和草皮子烧焦化作肥料。我
不懂这样做能造多少肥,但为了多打粮,我也积极响应号召投入造肥活动。

  那时,学校正放暑假,记得不少的壮劳力都去四分场支援麦收了,他们背着行李、拿着镰
刀、步行着去的。在一队,除了去支援麦收的人,其余的人都在地里造肥。我和一个同学闲着
无事去看大人们造肥。有几位叔叔在那些不着火、不冒烟的草皮堆那儿点火吹气。我过去和叔
叔请战似的说:“叔叔,让我俩帮你点火吧”。那叔叔端详了我俩儿一会儿说:“敢点吗?”
我大声回答:“敢!”叔叔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递向我并叮嘱:“小心点儿,别烧着自己”。
我俩接过火柴飞也似的跑向那些没着的草皮烧肥堆。开始还挺顺,点了几堆都着了,可是到了
后来有的草皮特湿,干草都被浸湿了,根本无法点着。我俩又找干草又找干树枝来点,微风徐
来,又给吹灭了,弄得满脸黑灰,草烟呛得我俩直流泪。正当我俩愁得没办法时,叔叔走过来
说“这堆不用烧了,烧了也没用处。时间不早了,你们俩干得不错,回家去吧!”虽然还挺累,
但是我们心里可高兴啦!为了支援农业生产,我们又干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这年秋季,农业获得丰收。我们在南山种的大豆收成也特别好。听人说,种在草垡上的大
豆不爱长草,大豆产量高,全场各生产队捷报频传。

   八

  一天,学校通知我们大龄学生准备晚上参加搬运粮食,要求我们晚饭后到一队晒场集合。
我们这些大龄学生怀着极大的好奇心,晚饭后都早早地来到了集合地点,来人中多数是职工和
分场机关的工作人员。一队队长让大伙儿静下来,做着简短的动员,他说:“按农场紧急通知,
要把分散在各作业点上的粮食全部集中到场院存放保管,咱们一队作业点上的几吨粮食,需要
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抢运回来”。每人领一条麻袋,一声令下都向作业点进发了。

  黑沉沉的天,没有月亮,没有灯光,人们一个跟一个在土道上无声走着。不时,队伍发出
阵阵骚动,我们学生也都融进这人流中,疾步向前。到了作业点,早有拖拉机、马车在那里装
粮了。借着拖拉机的微弱灯光,装上粮,背上就往回返。我们学生年幼,每人大半撮子。开始
还觉得挺轻松,还不时地超越别人,路远无轻载,越走越重,突然人流停下来,才得知是休息,
我们迫不及待地把麻袋丢在地上,躺在麻袋上喘着粗气,擦着脸上的汗水……终于到了一队晒
场,我们有秩序地把所背的粮食按品种分类,倒进早已有人围好的穴子里。就这样一趟一趟地
背运,也不知几点了,直到有人告诉我们到食堂吃夜班饭,我心里想这些日子食堂的伙食不怎
么样,定量还吃不饱。今晚可要好好吃一顿。进了食堂,挂着的两盏马灯显得很暗,我抢在头
一个,站在打饭口的炊事员见有人来吃饭,用大碗给我盛了满满一碗小米稀饭,并发给我一个
馒头,没有菜,只有一盒白糖放在打饭口边上,自己去用馒头夹一些。我一连喝了三大碗,一
个馒头也不知不觉地吃下去了。

  肚子饱了,身子乏了,人也就泛起了困,一看食堂的钟表,已是凌晨一点多了。正当我们
不知所措时队长叔叔让我们学生先回家,别累坏了。我们一听,暗自高兴,心想队长叔叔想得
还挺周到。我们共参加了三天的抢运粮食行动。虽然每个学生背的粮食加起来还没有一麻袋,
但我们得到了锻炼,又为农场做了一点儿事。

  打那以后,我们学校组织了多次劳动,如夏锄、麦收、秋收。每个季节的田野里都印下了
我们的足迹,劳动成果里也浸透着我们的汗水。

  九

  转眼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农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梦想的小康生活早已成为了
现实。如今农场山清水秀、稻谷飘香、高楼林立、道路宽广、有一些人已有了私家小轿车。回
想刚来北大荒那段艰苦的日子,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在那年代,艰苦让人们充满乐观,充满
了自信,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北大荒人的艰苦奋斗精神,为我的人生成长树立了坚定的
信念。无论在什么艰难困苦的情况下,我都能拼搏奋斗、稳步向前。那些老一辈为开发建设北
大荒默默地做着贡献。他们有的积劳成疾,有的伤残终生,更有的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
他们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就是在这种无私无畏的精神熏陶下,一代代北大荒人
在这块黑土地上成长着、耕耘着。

  回想那艰苦创业的历程,我的心总也久久地不能平静,这不仅是对过去的缅怀,而是不断
汲取老一代北大荒人在艰苦岁月形成的精神和蓄积的力量。那些可歌可泣的事迹,早已记入史
册。所以我要为我当年的作为大声呐喊:我也是开发建设北大荒最早的人!

    2007年《北大荒信息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