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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小麦一冬一地连续南繁两次”设想的出笼和实施

忆“小麦一冬一地连续南繁两次”设想的出笼和实施




忆“小麦一冬一地连续南繁两次”

设想的出笼和实施

崔 港 珠

“小麦新品种选育”是一项周期性很长的研究课题。从确定选育目标、搜集鉴定亲
本资源、配置杂交组合、进行6 个生育世代的选育、产量鉴定、抗病性抗逆性鉴定、区
域试验、生产试验到审定推广一个新品种至少需要12年以上。从1996年开始,我们吸取
前人经验,冬季利用南方温暖气候进行南繁增代,使选育过程可缩短2 —3 年。
我们科研所主要是为黑龙江垦区的农业生产服务的。60年代和70年代初由于垦区机
械化收获力量相对较弱,小麦种植面积占60%以上,而三江平原地势低洼,小麦收获季
节多雨,常使麦收造成严重损失。根据这种特定的环境条件需要,“当时我们把选育目
标定在早熟高产上,这样可以躲过雨季,提早收获,减少损失。但是随着环境、条件的
改善,生产水平的不断提高,早熟品种因其生育期短而产量低已成为提高小麦产量的限
制因子,农场职工急需中熟和晚熟更高产的品种使产量提高。
“文化大革命”使我们十年的努力几乎损失殆尽,科研所恢复后,虽然我们拼命工
作,搜集积累材料,以及根据生产的发展己予见到品种选育要向中熟品利,发展的历史
必然,但是由于“文革”“左”的思潮等原因,一直未能使设想付诸于科研实际。
1976年打倒“四人帮”后,拨乱反正,从1978年我们开始了育种目标的转移,与省
内同类科研单位相比,虽然我们已有近20年的建所和作物育种历史,但在中熟品种选育
上可以说我们是从零开始。再看一看农场生产所用品种,几乎都是别的育种单位选育的,
而我们做为农垦系统主要的小麦育种单位,却拿不出“垦”字号品种为北大荒人争气,
这深深地刺痛着我们小麦组每一个同志的心。
课题主持人粱甲农更是心急如焚。他听说国家准备在云南元谋地建立南繁点,就专
程去进行了一次实地考察,了解历年气象资料。1980年7 月的一天,他召集小麦组全体
同志开会提出了大胆设想。他说:“我们能不能利用冬季南繁一冬一地连续繁两次?这
样就可以大大缩短我们的育种年限,尽快出成果”。接着他把调查到的广东惠米、云南
元谋、海南岛及福建璋州等几个地方历年从8 月到来年4 月的气象资料进行认真的比较,
必须保证第一季气温不过高,小麦能正常生长,且成熟时气温又不太低,第二季的温度
要相对较高,要保证赶在4 月份北方播种前成熟。另外,还考虑交通运输方便,溉水条
件。雨季能连续在一个地方,减少因换地方增加费用,丢失材料和耽误时间等。他的这
一想法也曾和国家有的科研单位说过,但人家表示风险太大。梁甲农说:“要和国内和
省内育种单位比,在科研经费、设备条件方面我们没法比,也比不上。我们只有靠我们
的干劲,靠全组同志的齐心协力,把被文革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能够早出品种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可是真要这么做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以往在
广东惠来南繁,每年一去最少要半年,春节和元旦都不能回来,如果改成繁两季则最少
需要7 —8 个月,让谁去都难度不小。最难的是突然改成两季,能否成功;如果万一失
败,前功尽弃,多年的辛苦毁于一。大家在又矛盾又想干的心情下同意了老梁的倡议,
并选定去云南元谋。但一致认为第一季应该老梁亲自去,因为要重新建立南繁新点,又
没有在当地南繁的经验,万一失败责任太重大了。
眼看着7 月下旬到了,一个星期天老梁到家里去找我,他说:“刚接到通知,让我
出国考察。南繁的人选成了问题。你可不可以第一季去?你若不能去,咱们搞两季南繁
的事就实现不了啦。”我从来没去南繁过,这么大的担子交给我既感到这是一种信任,
又感到没有经验的恐惧,我的孩子还都比较小,家里又没有老人能帮助照顾。但会上最
坚决支持搞两季的是我,提出必须山老梁去的也是我,如果我不去会影响到这一计划的
实现,我又是怎样体现支持老粱工作的呢?如果我去了,却不能成功舆论上对我这个好
强的人会怎样指责加讽刺呢?但长期由于出身不好而思想上受到压抑,面对这突来的重
大信任,认为我去能完成任务,我还能不接受吗?
为了能保证我和贾志安第一季南繁取得成功,全组同志争先恐后出计献策,提出了
种双保险措施,即F1代以上,种子量稍多一点的,把种子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家里,一
半在南方播种,防止失败绝种。对于较珍贵、数量很少的种子在南方分期播种,防止前
期温度太高,生长不好。对于种植方法上,大家一致提出要种成“台田”溉水时让水从
台与台之间的沟里通过,慢慢通过台侧壁的土壤把水渗透进去。去过广东南繁的同志都
一再叮嘱,千万不能让水上了台面,不然会造成土壤板结,影响种子出苗。
8 月5 日,我带着集体的智慧,带着大家的期望和组织的信任与重托,乘飞机到了
元谋,开始打前站,做地点准备工作。8 月15日贾志安带着大批种子赶到了。开始由于
没有住房,我们住在县招待所,每天早晨去,晚上顶着星星月亮归,往返20来里路,过
三个岗,吃不上晚饭是常有的事。但最让我难忘的是8 月20日种小麦这一天。小贾虽有
广东南繁的经验,但他还是小青年,又不太爱说话,与队长联系工作之事,自然应由我
出头。我把大家提出的措施如实向队长提出了要求,不料他坚决反对,说种台田行不通
要种畦田。说话中围上了一群农场职工,看着我和队长争执,队长的勇气也更大了,他
跟我吵了起来,大声地喊:“在这儿种地是你懂还是我懂?”紧接着不少职工也七嘴八
舌帮着队长说话,讽刺我,我的脑中又出现了文化大革命的景象。知识分子,特别是我
出身剥削阶级家庭,要时刻注意改造自己的世界观,夹着尾巴做人,要相信群众,群众
是真正的英雄。可是这种方法是人家多年经验的总结,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种台田,如
果改成畦田万一失败我怎样向组织交待?他在围攻中我承受不了群众压力,屈服了。
也许是老天不帮忙,播种后第二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一连下了好多天,试验田全部
被水淹,有的地方还因土底不实而向下塌陷,地表径流全向那里集中,种子有的被冲走
了。待雨停后,我和小贾并请队里职工帮我们一起,在每个小畦里开挖弯弯曲曲的小沟
把水引出来,又用手锄蹲在地里把被雨水打实的土壤破壳,一寸寸的全部疏松一遍,但
来天过去了连10%的苗也没出,有的畦里全部没有苗,我抱着准备承担责任事故的思想
给家里写信汇报情况。
9 月3 日播第二期,由于畦田的失败,队长不再和我争了,全部做成台田。但当把
水引进来灌溉时我们又傻眼了,因当地是砂壤土,砂子又细,质地又密,因此,水根本
就渗透不进台子里面去,而在大范围内的个个小台田又因地势高低不一,有些台子已经
被水淹没,有些台子沟里的水都很浅,由于灌不上,小麦迟迟不能发芽。我们只好用盆
往台上浇水。贾志安因比我年轻些,他总是抢着干累活。
畦田法不行,台田法也不行,我和小贾苦苦思索,怎样结合两法优点,克服两法缺
点,提出一种新的方法。我们一起参观了几个南繁单位的种植方法,最后提出了在大畦
里做台子的“畦台结合法”,在9 月13日第三期播种中运用只8 天时间达到了全苗。
当地老百姓对于我们8 月20日种小麦连连摇头,都说没听说过,温度太高,小麦只
能长20公分高。全国各地去元谋南繁的几家单位,也都在9 月中旬播种,纷纷说我们的
麦子肯定长不好。种种舆论压得我们心头喘不过气来,吃不好、睡不安,天天看着麦苗
愁。是啊小麦生长发育规律要求前期低温,促进幼穗分化,可长成大穗,后期高温促进
子粒灌浆成熟,而元谋的气候正好倒过来了,我们俩决定用多施肥,勤浇水来促小麦前
期的生长,并达到降低前期温度的目的。于是出苗后,我们就每星期灌一次水,同时追
一次肥,第三天表土一干就松土防止板结。麦子长到10多公分高了,我和小贾去昆明办
粮食指标,这时其它南繁单位的人也都完成了播种,组织集体出去旅游,有的去大理蝴
蝶泉边,也有的去昆明石林。昆明石林是全国有名的游览胜地,以各种各样的怪石嶙峋
给人以无限遐想和说不尽的美的享受。我们俩多想能亲眼看到这天下奇景啊,可是麦子
会不会因为我们离开一、二天而出问题?如果出了问题又怎样向期盼我们成功的家里人
交待?因此,虽然到了昆明,我们也没敢去石林,办完事匆匆往回赶。也许是其它单位
人也都看出了我们的心事,在回来的路上,一位宁夏去南繁的同志吓唬我们说:“你们
的麦子坏了,全叫虫子吃了”我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赶快住地里跑,却只见麦苗葱
绿,长势喜人。
随着麦苗的生长各种害虫来了,成群的蚂蚁来了,一尺多长的大老鼠来了,将刚抽
出的麦穗齐脖咬断。随着小麦灌浆的开始,因为整个元谋县只有我们的小麦早熟,一批
批麻雀飞来落下寻食,撵走了这一群又飞来那一群,我们俩不敢怠慢,喷药下毒饵,并
轮流守候在地里。只有一个心眼,千万可别出岔。
到了12月,我们的小麦平均长的有1 米高,最高的达1.3 米,一个个大麦穗子粒灌
的饱饱的都鼓了出来,生产队和各南繁点上的人都称赞我们的麦子长的好,并且说从来
没见过长这么好的麦子,还纷纷找我们要种子。
12月23日,我们主持人梁甲农和负责第二季南繁的胡祖华、王忠宝赶到了。见到了
家人,心中的担子一下放下来了。可是满地麦子都是绿的,只有极少数主穗黄了,怎么
收?如果推迟收获必会影响第二季不能按时成熟,误了家里的播种。这时,我才意识到
前期我们只想着怕麦子长不起来,用大水大肥促营养生长了,却没想到后期应该控制生
长,促进早熟,保证第二季播种。
在这种情况下,梁甲农他没有责备我们。也确确实实用常规的系谱法或单株选都已
不适用了。他在地里反复地察看麦子,苦苦地思索,既要保证有最广泛的变异类型,表
现突出的株系还一定要单选。最后他提出选主穗的方法(主穗成熟好)和混合选相结合,
他提出的方法受到中国农科院硬粒小麦组南繁同志称赞,他们说:“您这种方法对我们
也有很大启发”,按着老梁提出的方法,我们大家一起把该选的材料都选回家,吸收了
其它单位经验,买了一些黑布铺在地上,以增加吸热量,把小麦放在上面晒干;用长铁
丝搭架,把成株的麦子放在上面挂晒,完成品种的后熟。采用双氧水处理、高温烘烤、
变温处理等方法,以打破种子的休眠期。在1 月上旬完成了第二季的就地播种,4 月初
全部种子运回了家。1981年冬季,由朴玉显、王忠宝、胡祖华、任广友又完成了两季。
特别是胡祖华年纪比我大,连续两年南繁;而王忠宝却坚持一下子干两季,在南方呆了
7 —8 个月;老梁也还是在关键的时刻赶到云南,参加最后的决选。成为我们大家的主
心骨。
由于在老梁带领下,小麦组同志们同心协力把一年当成三年用,大大缩短了育种周
期。到1986年推广了垦红5 号、垦红6 号两个新品种,且因垦红6 号高产稳产抗病抗穗
发芽,到1990年播种面积达100 万亩,获农场总局科技进步一等奖。看到我们试验的成
功,以后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等育种单位也采用了这种一地连续繁两季南繁的作法。
艰苦的环境和条件磨炼了我们的意志,科研的实践增长了我们的知识和才干,垦区
生产的大好形势和不断需求,更是催我们奋进的快鞭。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为北大荒人
争光,为垦区职工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