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长林岛
初进长林岛
初进长林岛
武一匡
1958年3月29日上午,一支由414名转业军人和军中服务人员组成的队伍,由12台汽车
送进了黑龙江省宝清县东北地区的长林岛。这是一支被老乡们称之为“奇怪的队伍”。成
员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服装也很别致:既有陆、海、空三军的军装,也有当时武汉、上
海流行的便装。携带的东西有行李、箱子,也有乐器和体育用品。这就是我们空军武汉防空
学校自愿报名转业建设北大荒的人员组成的“北上支队”。
3月的长林岛还没有从冬眠的酣睡中苏醒过来。老青杨、大叶柞和白桦树的枝条上压满
了积雪;地面上白皑皑一片,分不出哪儿是陆地,哪儿原是水面。车队驶过一段开阔地,又
穿过一片树林,在一座大土房前的空地上停住。我们纷纷下了车,搓着手,跺着脚,又匆匆
地卸下行李。汽车就要往回开了,说是岛周围水面上的冰即将化裂,不马上返回就出不去了。
我们挥手送走了车队,就赶忙安自己的“家”。
400多人被编成3个农业队和一个基建队,按照新的编制,各人携带着东西,到指定的几
幢土屋里去。这些土屋是去年来的铁道兵转业战士和一批老职工临时盖好的,他们还在岛上
开了一些荒地。
“安家”十分简单、迅速。没用上半个小时,就按班、排顺序各自把行李安置在用树枝、
干草铺成的地铺上,每人只占50公分位置,这是事先用尺子量好了的。箱子和用具放在自己
铺位靠墙的一端,也有两个人的箱子叠在一起的。地方虽小,东西仍摆得井井有条,长年的部
队生活已使大家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
生活重新开始不是很容易习惯的。一个星期前,当北上的列车从武汉站开出时,我们穿
的是单军装,中午的时候,大部分人已脱下军装,身上只穿着衬衣或汗衫了。过黄河、入山
海关,时间虽逐日向夏季运转,但气候却越来越使人感到寒冷。到达佳木斯的时候,所有的
人都穿上了棉衣,有的在棉军装之外还加上了军大衣。而到了长林岛——这个连一个土包也
找不到的平地时,大家不仅穿上了军大衣,扎上了宽皮带,而且把毡绒帽耳也放下来了。
一个星期前,大家住在军官宿舍的楼房里,晚上睡在钦绵绵的单人床上,随着熄灯号后
营区广播喇叭里播送出的小夜曲,徐徐进入梦境,而现在却挤在地铺上,连翻个身也得打扰
左右。耳朵里听到的是屋外狂风的呼啸和野狼的嚎叫。
一个星期前,我们这些人白天还在明亮的课堂里上课,或在雷达荧光屏前值勤,或在探
照灯阵地训练,或在其他岗位上紧张地工作着;黄昏时候,我们三三两两跨出宿舍后门,登
上江堤,欣赏着杨子江上晚霞映红的粼粼波影和江风送来的点点归帆。如今,却面对茫茫原
野,只能向往未来的“北国江南”。
当然,同志们不会虚度时光,各队在分场领导下,成立了生产管理委员会和工会组织。
讨论拟定生产计划,做好播种前的准备工作。
4月初,冰雪开始融化了。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喜事,谁知道同时也给大家带来忧愁。
原来,这是一片重沼泽区,冰雪一化,到处是亮晶晶的水。长林岛真正成了与外界隔绝的岛
了,既不能通车,又不能通船;徒步涉水也不行。水中的杂草会缠住双脚无法前进;有的地
方还有深水、泥沼,踏进去更是危险。初到岛上的人,连方向都不易辩别,那里还能找出一
条通路?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更可怕的是缺口粮。原先只是准备增加100来人,运进的口粮有限,谁知一下子竟增加了
400多人,口粮当然就成问题了。向外联系吧,既不通电话,也没有电台,无法求援。再说,
即使拨给粮食、也运不进来。于是只得采取紧急措施,节约口粮。早上、中午每人一碗植子
饭,或一个馒头一碗馇子粥;晚上每人只有两小勺馇子粥,还是十分稀的。菜呢,对不起,
开始还有点土豆、咸菜之类的菜,后来只能用一点细碎的干甜菜叶子做成汤,每人一小碗,
售价五分钱,汤里有一些油花,也有点咸味和苦涩味。在这种时候,共产主义风格发扬出来
了,从武汉带来的饼干、糖块、水果、麻烘糕、腊肠和罐头就成了“共产物品”,谁有谁拿
出来,谁在场谁就别客气,吃!
十多天过去了,一个奇迹出现了。有一天,一位年轻的邮递员踏上了长林岛,来到大家
面前。这是八五五农场(现在的五九七农场)总场派来探察道路和了解情况的,他和另一个同
志划着一只小船,一面清除水草,一面艰难地前进的。他登上了陆地,带来了文件,带来了
一批信件,带来了场领导和战友们的温暖,也给大家带来了新的信心和希望。虽然粮食暂时还
不能运进来,但上级指示可以用一部分大豆种子补充口粮,不久又由小船捎来了油、盐和一
些副食品。还有烟、酒、方块酥和酱油糕等。长林岛不再是“孤岛”了,她充满着理想和希
望,为脱下军装的战士展现驰骋的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