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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甸子筑堤记

东大甸子筑堤记




东大甸子筑堤记
余焕龙
翻开一九七七年我们友谊农场的版图,在她的东部,有一片沉睡的千古荒原,这就是
有名的东大甸子。这里是七星河下游冲积地带,七星河流到这里变得象一条大壕沟,而且
弯弯曲曲,绕了好几里地的大弯子,又回到离上游十来米宽的地方。人们说它三里十八盘,
那是一点不假。每当雨季到来,河水出槽,满甸子都是水。低洼地带生长着茂密的芦苇,
一望无边,人钻进去看不见天。夏天,成群的大雁在这里繁衍后代。一排排的窝巢,鳞次
栉比,人们划着小船拣雁蛋,一两个小时就满载而归。
水深的地方,年复一年的杂草腐烂了,形成一个一个的覆盖面,个个相连,人一上去,
整个泡子就活动起来,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飘垡甸子。
星星点点的岗包上,榛柴棵子又高又密,周围平展展的草地上,长满了小叶樟、三棱
子等植物。这一片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土质肥沃,水利资源极为丰富。多少年来,人们就
向往着把她变为良田,建成农垦新村,让她为祖国创造财富。
光复前,东大甸子是土匪出没、雁过拔毛的地方,也是有些流氓无赖种植大烟大发横
财的理想境地,解放后又是那些南来北往的盲流打货草,打榛子,打鱼摸虾,冬来春回打
快拳、拣洋捞的自由瑶台。这里土质肥沃,要让沉睡千年的沃土变成良田,建立一个大型
的农业分场,让无边的荒原变成农场的新村,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必须组织大兵
团协同作战,抽调上百台推土机沿河筑堤,渠堤长达几十华里,还得排除内涝,然后才能
开垦。“文革”期间,我们农场是封资修的“双料货”,农场是旧农场,干部和职工都是
封资修的社会基础,谁还有心思想这些,眼看农场的人口越来越多,原来地多人少已变成
人多地少,我们给国家的贡献越来越少了,“王小二”的帽子戴了一年又一年。记得还是
在兵团时期,我处于一片好心向团领导建议开发东大甸子,然而得到的回答是,现在要提
高单位面积产量,广种薄收是旧农场的错误路线,这使我感到特别寒心。
严寒已尽百花艳,春回大地万物新。一九七六年“四人帮”倒台了,当年领导我们开
荒建点的老领导又主持工作了,农场党委指出,由于近几年大旱,东大甸子的水大部分已
经枯干了,这是开发东大甸子的大好时机。总场党委说出了十二万人民的心里话,开发东
大甸子是我们多年的夙愿,从总场到分场人人争先报名开发新的处女地。农场党委决定,
西起五分场七队,东至与富锦县接壤的大旗杆,在长达三十多华里的地段上,抽调一百多
台推土机沿七星河筑堤,并由老书记雷庆岩亲自担任开荒总指挥。七七年秋后,我当时在
六分场担任党委副书记,我带领十多台推土机在胡家亮子至高台子之间筑堤。我们刚搭起
帐篷,由于在甸子里打草的盲流因烧干粮而跑火,顿时,干枯的草原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火借风势,势不可挡,我们的帐篷受到严重的威胁,不得不停下工作全力保住处,这样一
来,给我们的工作和生活都带来了严重的困难。大白天十米之外看不见人,整个天空黑尘
弥漫,河里的水又黑又脏,我们吃水也发生了困难,只得用专车到十多里外的地方去找水。
我们白天黑夜加紧筑堤,连烟带土确实叫人难以忍受。我们每个人满脸都是尘垢,牙齿也
变黑了,白被里也变成了黑的。有一天雷书记在“一撮毛”指挥部召开各分场筑堤指挥员
会议,大甸子里浓烟滚滚,到处是尚未燃尽的火塘,到开会地点十五里路,怎么走呢?我
带着水利技术员赵忠元坐上拖拉机去开会。拖拉机在深达一尺多的灰土上行驶,灰尘从离
合器口里直往车里串,车里实在受不了,只好打开车门透一透空气,外边的烟尘又直往车
里钻,烟尘从裤脚往上串,从脖领往里进,只好走一段路停下来解开衣扣抖抖灰尘,这一
抖灰尘顺着裤腿往下掉,一会儿就漫过了脚面。走着走着“咕哧”一声,我们的拖拉机掉
进了一个大灰塘里,机器盖子和车门都淹没在灰里,只有前玻璃还剩下一点亮光,底下的
火还在熊熊燃烧。原来这里是个漂垡甸子,这几年干旱,水全干了,荒火已烧成了一个一
米多深的大灰塘,驾驶员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大灰塘。从早上七点出发到下午一点多钟才赶
到指挥部。老书记雷庆岩拄着拐杖走出帐篷来迎接我们。在指挥部我们和各路指挥员合了
影,这是一次很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成百台机车的轰鸣声唤醒了沉睡的荒原,平地而起的沿河大堤一天天地形成,犹如一
条巨龙横卧在七星河南岸,夜里成百台机车的光柱组成了美丽的彩虹,站在帐篷顶上眺望
远方,真是美丽极了。各分场担负的筑堤地段相继完成,漫步在两米多高蜿蜒几十华里的
沿河堤上,使人感到心旷神怡,感慨万千。眼看就要上冻了,最下游还有五华里河堤尚未
动工,如果不设法合拢,开春桃花水下来,河水从缺口涌进,我们已完成的巨大工程将前
功尽弃。指挥部提出各分场筑堤大军不拔营寨,实行远征,集中力量突击三天完成五华里
的筑堤任务。在五华里的地段上集中了百余台推土机进行作业,真是好不热闹。在那里我
们尝到了一顿天赐的美餐。一只没有逃出荒火的狍子被火烧死了,我们抬回来,会了一次
别有风味的野餐。在三天三夜的大突击中,我们风餐露宿,夜间寒气袭人,只能蹲在坑里
休息,实在冻得受不了就轮流到机车里暖和一会儿。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战,到了第三天天
黑的时候,大堤合拢了,这给开发近三十万亩的良田奠定了物质基础。当天晚上我们往营
地返回,由于天黑,再加上十多台推土机扬起的烟尘,找不到来时的道路,我们迷失了方
向,十多台推土机在大甸子辗转了整整一个晚上,天亮了才看见营地。由于饥渴和劳累,
有的同志一进帐篷就倒下起不来了。
第二年春天,我又带队去执行垦荒任务。有一天,一台拖拉机掉进了“大酱缸”,我
派去五台拖拉机都陷在里边出不来。最后回分场取来百米钢丝绳,去了七、八台拖拉机才
一个一个把陷在“大酱缸”里的拖拉机拽出来。
昔日的东大甸子,如今良田连片,我们建立了十分场,新建的楼房和一个个生产队的
新农庄代替了昔日的荒凉景象。一九八○ 年新建的十分场打粮两万多吨,盈利三百二十多
万元,尽管我不是十分场的成员,我也为她所取得的成绩而感到自豪。
(作者系原七分场党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