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队混合大宿舍
水利队混合大宿舍
水利队混合大宿舍
孔令贤回忆,原君海整理
水利工程队初到江滨农场施工,有三个宿舍,一个是男单身集体宿舍,一个是女单身集体
宿舍,还有一个混合集体宿舍。前两个集体宿舍屡见不鲜,后一个却很是稀罕。因此,笔者走
访了曾住过这个宿舍的原水利队职工刘吉贵、明忠山等同志,他们介绍了一部分情况。
1961年3 月,农垦总局水利工程大队的两个连队一共300 来人,在完成萝北县南段乡的工
程后,转移到江滨农场施工,要在向阳屯以东不到1 公里的地方开一条排水总干渠。施工地点
离农场场部5 公里多,附近除了向阳屯没有别的居民点。向阳屯子不大,几十户人家,住得挺
紧巴。尽管如此,屯里人还是想方设法挤出了几间房屋,给水利队当队部、厨房和女工集体宿
舍。男的到野外一个旧马号里住宿,没床没炕,铺上豆秸洋草,就成了一个平地大铺,这是男
工集体宿舍。住宿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队里有一些结婚成家的,因没住房,只好分居,男的
到男宿舍,女的到女宿舍。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该着不分开,不知是谁,在向阳屯的后边发
现了一个闲着的大菜窖,收拾收拾可以住不少人。队领导立即决定让那些有家有口的住到里边
去,总共是18户。其中10多户有小孩的,孩子最小的2 个月,最大的4 岁,共20来个,加上36
个大人将近60人。
这个菜窖有4 米宽,10多米长,深约1.6 米,上边架着木杆树条,盖着一层土,里边有立
柱顶着,看样满牢固的。大家很高兴,一齐动手,割来洋草,就地一铺,一边打了一个大通铺,
当中留出一条小走道,各自把铺盖一放,就安成一个“家”,18套行李,18个家。平均一家占
的地方宽窄不足2 米。好在他们除了行李、随身衣服和饭盒水杯“三大件”以外,一无所有。
不然的话,地方真不够用。各家与各家紧挨着,中间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男女老幼几十人住在
一起,所以大家给起了个“混合大宿舍”的雅号。
其实,半点儿都没混,各家之间有严明的界限,邻近的两家必须是男对男,女对女,有当
时他们编的诗为证:不用遮,不用挡,男脊梁,女胸膛,胜过钢筋水泥墙,并且不像真墙凉。
没经历过当时那种生活的人,会认为十几家老小住一处,很别扭不方便。采访人也曾这样
问过他们。他们连连摇摇头说:“不是那样的,首先很庆幸一家人没分两下,临时野外施工能
住在一起真是烧高香了。其次是大家在一起说说唠唠,交流了思想,沟通了情况。再就是可以
互相帮助,彼此照应,加深感情。像我们这20来个小孩,白天留一个人照料就行了,不论谁看,
孩子们都不认生,其他人可以放心地干活儿。所以说,我们都满意,都乐意。不过有四种人有
时会感到不很自在。
第一种是个儿高的。以孙玉进和明忠山为代表,个头1.8 米以上,他俩咕噜得最多,说是
有三大难受。—是菜窖矮,只要进到里面总得低头弯腰。二是窖口不到1 米见方,小个子进出
都费劲,大个子更得使劲蜷着身子,像练功似的,头几乎弯到了地上。三是夜间躺下,头比别
人探出一截,伸在中间的过道上,经常被起夜大小便的人踩踏磕碰。大个儿倒霉,有意见只能
给自己提。
第二种是睡觉不死沉的。队里大部分是抡大镐抬大筐的,一天下来又累又乏,晚间一躺下
就呼呼地睡过去了,放炮也难惊醒。有个别的,由于种种原因,睡得不那么死,一有动静就睡
不着。你想,一个大窖里那么多人,能没声响吗?小孩拉尿哭闹,大人说梦话打呼噜……彼伏
此起,想睡安稳觉绝对不可能。越睡不沉心越烦,越颇越睡不沉,翻来覆去,很不好受。不好
受还不敢说,要是说了,那些睡得死沉的人就会反唇相讥,说你干活耍奸掉滑不出力,累得轻。
或者说你‘思想长毛’,胡思乱想不安分。睡不好觉的人只好掉了牙往肚子里咽,有苦难言。
第三种是爱看书看报、好写写画画的。菜窖里能动武不能动文,闲着没事打打闹闹还行,
看书写字就不行了。那么一个大菜窖,除了洞口透进点光亮,别处再没有透亮的地方,又不准
点灯,满地是草怕着火,看东西模模糊糊,别说看书写字,连针线都不能做,有缝缝连连的得
坐到洞口跟前。个别要写信的,得到队部去写,那里是惟一有桌子的地方。愿看书看报的实在
憋不住,只有受点风寒到窖外边去过过瘾。
第四种是挨着睡觉不老实的人。挨上老实的,自己在自己的地盘上,规规矩矩,不侵犯他
人,也不被他人侵犯,各睡各的觉。摊上个旁边不老实的,睡梦中打把式,横一阵竖一阵,胳
臂腿乱伸乱蹬,不时压到你身上,挪掉了还会上来,骂不得打不得,只能任其肆虐,自己忍气
吞声。
两个月过去了,转眼到了6 月。菜窖的缺陷越来越明显起来。一是由于天气变暖,窖里开
始闷热起来;二是冻土开化,一有震动唰唰掉土渣,弄不好还会有往下片土的危险。再说也可
以动土盖房了。队里决定,每户放假一个月,自力更生各自盖房。为了方便省事,家家就近砍
树、割草、取土,支个房架,挂上草拉子,抹上大泥,盖个简易房,临时住上。混合大宿舍就
这样分解了。混合宿舍的房客们谁也没认真考虑冬天继续施工,呲牙咧嘴的简易房怎能御寒。
寒夜醒来,被头梆梆硬,全是冰霜。他们十分后悔,不该让那个大菜窖被雨淋塌了架。不然的
话,大家再搬进去住一冬,人多火力旺,四下又不透风,那该多好,何苦受这份冻。
混合大宿舍的人们,从心里怀念那个大菜窖!(刘吉贵等回忆,原君海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