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难忘的会见


陶端
1958年4月20日，是一个叫人难以忘怀的日子。
这一年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予一师、予七师转业建设北大荒的官兵，在黑龙江省汤原县集
会，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农垦部合江农垦局予一师农场、予七师农场。
早晨，天空特别晴朗，人们顾不得十几天来长途行军的劳累和北国早春的寒意，提早起了
床，人人精神振奋，喜情洋溢，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要成立咱们的总指挥部了，今后的垦荒建
场事业的发展，完全信赖于这个司令机关啊！
部队正准备集合，忽然一团团长徐官跑来告诉我们：“今天，中央首长要会见我们北碚步
校转业来的两个连。”这一消息就象在滚油锅里撒了一把盐花，整个驻地顿时沸腾起来了，人
们一面着装整容，一面小声的猜测：“中央首长?哪位中央首长呢?” “为什么单独接见我们
北碚步校的两个连呢?”大家还没有猜出个子午卯酉的时候，“嗒嗒嗒——”集合的军号响了，
我们只好抱着一种兴奋、荣幸而又莫知所以的心情向集合的操场走去。
我们北碚步校转业的两个连队，共有二百余人，一个连是机关干部和战士，一个连是学员，
在学校都是经过学习、讨论、申请报名、然后组织批准，才编入予一师转业来北大荒的。我们
的领导是少校主任张朝栋和大尉教导员葛天荣。人员二百多，心只有一条，那就是：响应党的
号召，向地球开战，叫荒原献宝，要让三江平原滚麦浪、翻豆海，成为我国的商品粮基地。
部队集合好了，静静地等侯着中央首长的到来。果然，一阵清风过去，十来个穿着黄呢子
军官服、佩带军衔的首长昂首阔步地过来了，有予一师和予七师的师长、政委王玉海、黄家景、
刘士林等同志。走在最前面的首长，身材魁伟，步履雄键，肩佩闪光的上将军衔。这时，只听
队伍里有人小声地说：“是王震将军!是他！”
没等王同志到队伍前面，徐官即向部队下达了“立正”的口令，然后跑步向王震将军报告，
并请求检阅。王震将军和颜悦色地说：“叫大家稍息。”
我仔细地注视着队前这位首长——二十年代秋收起义跟毛主席上井岗山的英雄，三十年代
长征中的警卫团长、保卫遵义会议的战斗指挥员，四十年代初南泥湾垦荒自救的模范，三五九
旅旅长，五十年代的解放军上将，铁道兵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农垦部部长。王震同志满面
春风、笑容可掬地走到队伍跟前，他没有威严地站在队伍前面向大家训话，而是从兴到尾、挨
个地审视着我们。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晴，集注了慈祥而又肃穆的光辉从我们的脸上、身上扫
过，好象要看穿我们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他就这样慢步地走着，时而双手抱拳，时而
举手向同志们还礼。他一点也不拘束，就好象和我们早就相识。他边走边说：“同志们辛苦了，
你们是党的好儿女，你们是最有出息的青年，我王震佩服你们。”他的话象春风，象朝阳。当
我们向他举手敬礼时，心里总是甜滋滋的。王震同志到少尉军医李功奕和他的新婚妻子杨立琼
跟前停住了脚步，问明了情况以后，高兴的连声称赞：“好！好！这才是好样的！祝你们夫妇
度过很有意义的蜜月，在北大荒扎根、开花、结果，等明年的粮食丰收了，你们也该抱孩子
了。”一句关切、鼓舞而又恢谐的话，说得小杨羞红了脸。
王震同志从队列的东头看到队伍的西头，不时和我们交谈，不时和我们握手。他的表情和
蔼可亲，他的话语平易近人。在我们中间，他仿佛不是一位陌生的将军，而是一个舰艇上的轮
机兵，一个炮位上的弹药手，一个战壕里的战士，一个家庭的长者。
看了整个队伍，王震同志很有信心地对大家说：“我很高兴见到你们，听说你们从天府之
国四川、山明水秀的北碚来北大荒垦荒，别人怕艰苦，你们却偏要到艰苦的地方来，别人把老
婆孩子送回老家，你们却把老婆孩子接来安家落户，你们是典型，是榜样，是光荣。人民讴歌
你们，人民信赖你们，党和毛主席支持你们。今后的农垦事业前途大得很，不过困难也多的
很。”说到这里，王震同志凝思起来。停了一会儿，他好象在战场上领悟了战机，提出了一个
高明而果断的决策，大手一挥，说：“我决定把你们派到垦荒前哨去，建立一个农场，你们愿
意吗?”只听到队伍里异口同声地回答：“服从组织分配，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王震同志
高兴地说：“好！不过困难是大的，那儿连道路都没有啊！我相信你们有信心，能克服困难，
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遵照王震同志的教导，我们予一师农场的一分场，场址在萝北县兴东乡境内，这是合江农
垦局最北的一个分场。我们在大马河两岸踏荒、烧荒、开荒、建马架房，开始了新的生活。每
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王震同志亲切的话，就响在我们耳边，成为鼓舞我们战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