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志书的语言美

刘文涛

志书的质量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如篇目设置是否科学，结构安排是否合理，思想观点是
否正确，内容表述是否准确、清晰，文风是否严谨、朴实、简洁等等，但所有这些，最终都要
落实到语言的表述上，因此可以说，语言的运用是志书全部编纂工作最集中的体现，是关系志
书质量最直接的因素。而志书是一方之全史，这种文体既不同于一般的记叙文、政论文和其它
公文，更区别于文学作品，它在语言表述上有着自己独特规律和美学要求，只有正确使用了志
书语言，才能增强其可读性，发挥“资治、存史、教化”的作用。
笔者从自己接触到的情况，试对如何体现志书的语言美谈谈自己的浅见：
一、真实而不浮夸
“志者，记也”，真实地记录一方的历史和现状，是地方志的生命力所在。唐代史家刘知
几指出：“良史以实录直书为贵。”清末梁启超也说：“史家第一道德，莫过于忠实。”新编
地方志不但要继承这种史学传统，而且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要真正做到实事求是，运用真实的语
言，在乎白的叙述中将历史的本来面目告诉读者，正如班固评《史记》所说的那样：“其文直，
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真实，在志书中是对资料的精选、核对，去伪存
真的过程。体现在语言上，要避免以下两点：
1．不要以论代述。胡乔木同志提出：“不需要在地方志里画蛇添足地加以评论。”根据
新志书的体例要求，要寓褒贬于资料的论述之中。“用事实说话”(列宁语)，不必加多余的评
论。在某农场志人物传略中写到：“由于XX事业心强，有紧迫感，使全场工会的各项工作都做
得有声有色，卓有成效，多次受到总局赞誉。”这些都是编撰者直接的褒扬，而不是第三者客
观的记述，是有违志体的。但地方志是资料性的著述，而不是资料的拼凑和堆积，我们决不能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不要以论代述，并不是决不能有一点议论。当代地方志学者提倡
志书的著述性，即要用自己的语言对掌握的资料重新组合叙述。在志书中，唯有综述和概述中
可以加以议论，在这里要求修志者运用准确的语言，或综述源流，展示规律；或概括全貌，体
现特点；或前后对比，反映变化；或点明态势，展望前景；以增强整体性，提高志书的使用价
值。
2．去掉浮文虚饰。志书的语言应该一是一，二是二，不浮夸、不溢美、不拔高，忌假、
大、空的语言。在某县志政治篇中写道：“通过贯彻‘两个进一步’方针，全县出现了各行各
业并进的大好形势。……群众普遍反映三中全会以后，出现了‘三多’：农民收入多、建房起
屋多、买四大件多的可喜景象。”这段话没有具体事实，有浮夸的痕迹。在《黑龙江省志·国
营农场志》“勘测设计”一章中有这样一段：“1955年8月，二总队在虎林地区测量，在转移
途中遇暴雨，河水陡涨，组长苏景山在泅渡七虎林河时光荣献身。1957年3月22日，省土地利
用管理局水利设计队技术员崔跃先率队为宝泉岭农场勘测荒原，突遇暴风雪，在归途中迷路牺
牲，时年仅24岁。1957年5月，队员张国茂在测定勤得利农场场区时，脚被钉子扎破，不顾疼
痛，坚持作业，在泥水中跋涉，不幸感染病毒，在送医院途中去世。”文中没有一句褒扬的话，
采取“以事系人”的方法，将拓荒者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为祖国建设事业献身的精神通过
如实记述而感人至深。如果这一段换一种写法，“勘测队员排除万难，不怕牺牲，许多人为勘
测荒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在他们的身上体现了什么什么精神，反映了什么什么品格……”尽
管同一内容，但两种写法两种效果。
二、简洁而不繁冗
刘知几在《史通》一书中指出：“叙事之工者，以简要为主。”他的简要的标准是：“文
约而事丰，此述作之尤美者。”他认为史学家应重视“省句”、“省字”。清代方志学大师章
学诚提出修志“要简、要严、要核、要雅”的美学标准，把“简”放在首要位置。可见，志书
语言为一种简洁美，是众家共识，但美学意义上的“简”是很难做到的，它需要很高的美学修
养和驾驭语言的能力，既要“简洁”，还需“明了”，“简”不等于单薄，古人称“简为文章
尽境”。正因如此，胡乔木同志也希望：“地方志要做到一句也不多，一句也不少。”去除繁
累，留下的字字句句便是精华了。要达到这个目标，史志工作者在运用语言文字时还需注意以
下几个问题：
1．精炼内容，避免臃肿。《新编地方志暂行规定》要求：“志书的总体规模不宜过大，
应当以既充实又精炼为原则，一般情况下，县志以控制在30万至50万字左右为宜。”但目前志
书文字繁琐，造成字数愈来愈多，常常是下笔千言而主旨不明，有人呼吁“新编志书减肥、消
肿势在必行。”对志书初稿删除多余，也是编撰志书一项最重要、最根本的工作。《黑龙江省
志·国营农场志》初稿80多万字，七易其稿，精炼到60多万字，成为一本较优秀的志书。
2．以少驭多，避免空话、套话。方志应该“意则期多，字则唯少”。比较少文字，较精
语言，表达较多意思，传递更多信息，这是方志工作者自身的美德，也是社会、时代的要求。
但在一些志书中，存在不少空话、套话，这些空话、套话也存在于人们日常的语言习惯中，对
于编审者来说，出现在志体中，不宜觉察。如某农场志中有“近年来，农场领导十分重视教
育。”这就是一句可以删去的套话，只需写出农场领导重视教育的具体举措就可以。还有的开
篇先来一段总结性论述，如“建国以来，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畜牧业生产内容不
断扩大。”也是完全不必要的。
3．字字推敲，准确恰当使用每一个字。刘知几认为“省句为易，省字为难，洞识此心，
始可言史。”唐朝诗人贾岛，注重词句锤炼，在其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中，他始欲
用“推”字，又欲着“敲”字，时时引手作推敲之势，正好碰到韩愈，韩愈对他说作“敲”字
佳矣。这里说的虽然是文学掌故，但我们史志工作者在编史修志中亦应有这种“推敲”精神，
面对浩繁的资料，从大处着眼，布局谋篇，要精选内容，安排素材，从小处人手，能做到字字
经得起推敲，那就为志中精品了。这就要做到：一是去掉一些不必要的字词，在志书中常可以
看到某某公路“建成通车”、某某中学“正式开学”，某某机关“占地面积为110亩”，其中
的“建成”、“正式”、“面积”、“为”等字均多余。二是运用准确恰当的字词。如某志载
旧社会艺人生活：“演员中多有吸毒、赌博等恶习”一句，如改为“演员中多染有吸毒、赌博
等恶习。”用上一个动词“染”字。不但使这一历史资料较真实，而且读来更生动。
三、追求质朴美
地方志的主要任务是在叙述中记载历史，这种记载要求朴实、简约，不枝不蔓、素净平直，
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质朴美。要做到：
1．雅而不艳。地方志不同于文学作品。刘知几主张“文人不能修志”，并说：“文人之
文与著述之文不可同日而语也，文人撰文，惟恐不自己出，史家之文惟恐出之于己。”这种议
论在今天看来是有点绝对化了，但却反映出文有文体、志有志规，修志不同于任何文学作品的
创作，其语言不能用夸饰、拟人、抒情、铺衬等手法，词藻也忌浮华绚丽。如某农场志在“精
神文明建设”一章中写道：“金秋送爽、硕果飘香、人们陶醉在十月收获的季节里，陶醉在XX
农场文明建设的花的海洋之中。”这段文字出现在文学作品中是可以的，出现在志书中则没有
一点实在意义，志书贵在淡雅，不需修饰。
2．通练畅达。志书不是“故纸堆”，应该让外行人看得明白，内行人愿意看。其遣词造
句应该美，行文应该流畅，文从字顺，避免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文字。一是不要文白夹杂，
使用过时或冷僻的文言词汇和俚语土语。忌过多使用文言句式，滥用文言虚词和不定代词。正
如傅振伦先生说的那样，方志“记事当因时制宜，用当代语言，不可模拟古人、古文、古事、
不要故作怪奇，不要画虎类犬，雕鹄成鹜，要做到文从字顺、雅俗共赏，才是佳构和良史。”
二是使用描述要适当。方志不同于一般的文学作品，正如真理再向前走半步就是谬误一样，滥
用描述会造成华而不实的现象，但如果一点也不对所叙述的事物进行描述，便会使语言流于枯
燥，影响美感和可读性。如某县志写定晋岩“位于县城西北40公里的丛山峻岭中，省保文物禅
果寺建于长岩下。悬崖临空处有坐禅棚一座，险不可攀，相传为大乘僧得道处。盛夏时节，林
木幽深，山花照眼，更有鸣泉一脉自高处绕石而下，铮铮有声，如鸣佩环。泉人涌碑池中，游
鱼、横蟹缓行急潜，粒粒可数，活趣盎然。……”读了这段记述，一种质朴的、本色的美感不
由跃入脑际。
地方志是科学、严谨、朴实的资料性著述。它较其它学科的语言要求更为严格，更要规范。
随着修志工作的开展，史志工作者对提高新编地方志的语言文字质量更为重视，只有本着求
实的态度，追求一种简洁质朴的文风，才能编出优秀的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