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志探讨
试谈续志“丛谈”的编写

梁滨久

方志学的创始人章学诚主张方志要设立“丛谈”。为什么要设立“丛谈”，章学诚说：
“此征材之所余也。古人书欲成家，非夸多而求尽也。然不博览，无以为约取地。既约取矣，
博览所余，拦入则不伦，弃之则可惜，故附稗野说郭之流而作丛谈，犹经之别解，史之外传，
子之外篇也。”(《方志立三书议》)
“丛谈”并非章学诚所创始。章学诚说：“前人修志，则常以此类附于志后，或称余编，
或称杂志”(《方志立三书议》)。就是说，方志早有此类例，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明弘治
《严州府志》卷十七为《杂志》。明隆庆《乐清县志》卷七为《志余》，内容包括古迹、丘
墓、丛祠、释老、方伎、纪异、纪变、艺文、书目。明万历《滇略》分十门，等十门为《杂
略》，记琐闻。内容相同或相类而名称不同的还有杂录、杂类、丛录、志逸、外记、琐记、
拾遗等。
“丛谈”记些什么内容呢？章学诚说：“凡事属琐屑，而不可或遗者，如一产三男，人寿
百岁，神仙踪迹，科第盛事，一叼新奇可喜之传，虽非史体所重，亦难遽议利落，当于正传之
后，用杂著体零星纪录，或名外编，或名杂记，另成一体，使纤夥饤短，先有门类可归，正以
厘清正载之体裁也。谣歌谚语，巷说街谈，苟有可观，皆用此律。”(《修志十议呈天门胡明
府》)章学诚所说“外编”、“杂记”就是以后他所取名的“丛谈”，其内容结合明清一些方
志有关部分归纳，大致记述奇闻轶事，稗经野史、谣歌俗谚、街谈巷议等难于归类又弃之可惜
的资料。
本届修志继承了旧志设丛谈、杂志的传统，有一些志书设立了“丛谈”、“杂志”、“杂
记”、“志余”等。如《苏州市志》第五十四卷为《杂记》，卷前小序云：“本卷主要收录苏
州的遗闻轶事，内容包括地方掌故、名人轶事，以及有科学价值和健康趣味的奇异珍闻，以期
从各个侧面真实生动地记述苏州历史发展中的某些片断和细节，反映苏州古城丰富的文化内涵
和独特风貌。”列其几则记事的标题：《辛亥革命重要文献{秋夜草疏图卷)》、《清初苏州的
抗清斗争》、《苏州的太平天国王府》、《雷允上与六神丸》、《松鹤楼“乾隆始创”牌子的
推出》、《稻香村取名二说》等，由此可见内容之一般。
《楚雄彝族自治州志》第三十七篇《杂记》有《史事珍补》、《史料拾遗》、《考辨》、
《习俗》、《轶闻》等几部分。《史事珍补》有《胡耀邦除夕访彝村》、《费孝通三访禄村》、
《郭沫若楚雄留题》、《远征军司令长官部驻楚二三事》等34则。《史料拾遗》有《姚郡守
高氏源流总派图》、《镌字岩凤氏世系摩崖》、《〈哀牢夷雄列传〉中的三份彝文宗谱》等6
则。《考辨》有《诸葛亮南征的路线考说》等3则。《习俗》有《灵竹与图腾》、《摩哈苴彝
村的祖灵》等7则。《轶闻》有《县长和彝族打老庚》、《武疯子传奇》、《姚安龙华会传说》
等9则。
《晋城市志》第四十卷为《丛谭》。卷前序云：“异闻逸事，可供谭资；琐语佳话，亦助
茗兴。稗官小说，考史者得为旁证；俚巷杂谈，议政者有所参听。辑于文集笔记，披览十数卷；
搜诸志乘碑版，采撷而余则。或叙风土，或传人物，遗文古墨尚流香；或志掌故，或纪史事，
字里行间多雅趣。寻章摘句，人眼无关名利；含英咀华，开卷有益身心。”该卷分上下两篇，
上篇主要记述诗话、文品、翰墨、政事，文人雅趣；下篇主要记述古迹、风物、义行、壮举、
奇闻轶事。
综观新方志的“丛谈”编写，与旧志相比，有了许多创新和突破：一、科学性大大增强。
许多材料都是经过认真考证和分析研究写出来的。也都出之有据，旧志中“神仙踪迹”等荒诞
不经的内容都剔除出去了。有些奇异现象，如蛋中有蛋、空中出现不明飞行物，万蝶齐聚等，
虽然暂时还得不到科学的解释，但编写目的不是为了猎奇，而是为了以后的科学研究积累资料。
二、在全书中的地位提升。旧志中的“丛谈”、“杂记”、“杂录”等，被看作是“弃之可惜，
食之无味”的“鸡肋”不入正志之流。而新方志更把此纳入卷、编、篇序列，作为正文的有机
组成部分，从印证、补充、辅佐、深化各篇章内容的角度选编资料，很多内容都具有珍贵的史
料研究价值。有的内容看似琐屑，但可以增长见识，愉悦身心，作茶余饭后之谈资，亦有益无
害。有些内容，其重要程度和存史价值并不亚于各分志，只不过是归类有些困难才居于“此地”。
从“鸡肋”到“正馔”，从在“偏厦”到登堂人室，是地位上的提升。三、文化品位和审美情
趣大大提高。虽丛而有序，虽杂而不俗。编选着眼于鉴证史实，辑存史料，有利资治，有益身
心，读者可领略耐读之情趣，于轻松中获益。四、体裁和编写方式更加灵活多样。一奇闻、一
轶事、一嘉言、一懿行、一事件、一风物、一诗话、一杂谈，都可入编；或原文都录，或寻章
摘句，或民间采风，或重新撰著，均可；或记，或志，或传，或录，或考，体裁灵便。这就增
强了“丛谈”的丰富表现力。
新方志设“丛谈”有什么作用呢？一是可以扩大志书的内容含量，使那些归类困难而又有
价值的资料得以纳入。如党和国家领导人视察某地，在该地有重要活动，作了重要指示。大事
记只能记某年某月某日某领导人视察，丛谈里就可详记。再如有些名人在当地的轶事，写入人
物传不合适，也可在丛谈里记。二是可以补充各部分记事之不足，起到印证史实，辅佐、深化
内容的作用。如《晋城市志》记：1959年7月18日，中国作家协会为首次来访的尼泊尔作家举
行茶话会，赵树理也参加了。人们都在欢歌曼舞，赵树理也清唱了一段上党梆子。尼泊尔同行
赞赏他唱得有独特的风味。他后来告诉人，这是上党梆子首次招待外宾。这段轶事虽然事情不
大，但反映出赵树理这个人民作家性格中幽默风趣的一面，是赵树理传记的有益补充。三是可
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些内容并非重大题材，也不是重要史料，但可备谈资，助茗兴，增
雅趣，长见识，益身心。如《晋城市志》记：“郝天挺谓其弟子元好问曰：‘学者贵有受学之
器。器者何？慈与孝也。今汝有志矣，器如之何？”’一则很轻的名人轶事，但给人以思想上的
启迪。打个比方说，此类内容有如正剧外的小品、报纸中的副刊、刊物的补白，也是读者所需
要的。
续志是首届新方志的接续之作，首届新方法许多好的编纂经验和方法，包括“丛谈”之设
和编写，是应该继承下来的。其作用一如前述，无须再说。其称谓，除丛谈外，丛谭、杂记、
杂志、志余等，也都可以，不必强求一律。编写方法只能比上届更为灵活多样，似也不用赘述。
笔志要说的只是一点，即要破除一个误区。有人认为志书是权威性的书，不容那些轶事杂谈存
在，这是不对的。我们既要严肃，又要活泼。应容许记些助茗兴备谈资材料的丛谈、杂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