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垦区农业产业化试点情况与启示


张成栋 曲宝臣

农业产业化是指以市场为导向，以效益为核心，依靠龙头带动和科技进步，对农业和农产
品加工业实行区域化布局、专业化生产、一体化经营、社会化服务、企业化管理，形成贸工农
一体化、产加销一条龙的农业和农产品加工业的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
1995年，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党委将农业产业化列为精心实施的“六大战略”之一，并首先
在九三分局试验。该分局1995年有土地823.5万亩，其中耕地291.5万亩；有12个农场、212个
农业生产队，234个独立核算的工商运建服企业；有人口16万人，职工6.2万人，其中农业职工
3.6万人。分局机关、主要事业单位及主要龙头企业集中在嫩江县双山镇，其他企事业单位均
位于嫩江县境内。笔者就九三分局农业产业化试验的有关问题进行了调查。

一、农业产业化的组织形式、利益联结形式和领导方式

(一)组织形式

农业产业化的组织形式主要有三种。一是产业化经济利益共同体，二是企业集团，三是公
司。产业化经济利益共同体即龙头企业+基地(国有农场)+农户(家庭农场)的形式。以九三分局
的双山糖厂、九三油脂化工厂为龙头的制糖产业链、制油产业链均采取了产业化经济利益共同
体的组织形式。以鹤山乳品厂为龙头的乳品产业链选择了企业集团形式，即由鹤山乳品厂改组
的鹤王乳品有限公司作为母公司，对分局内的其他乳品厂实行控股，将它们改组为集团公司的
子公司，并在吸收其他有关企业、事业单位参加的基础上组建鹤王乳品集团，以实现原料基地
建设、商标使用及销售市场的统一。以九三制粉厂为龙头的小麦粉“龙型”生产经营体系选择
了有限责任公司形式，即由分局和若干国有农场共同作为出资人，发起设立了九三制粉有限公
司。
(二)利益联结形式

农业产业化的实质是农工商的一体化，而农工商一体化的关键在于加工企业与原料生产者
之间的利益分配关系。九三分局十分重视产业链的利益联结，其主要产业链的利益联结形式大
体分四种类型。

一是龙头企业直接让利型。即龙头企业与基地农场组成以原料为内容的经济利益共同体。
龙头企业须将税后利润的一部分让渡给农场和家庭农场或提高原料价格(参见表1)，以换取原
料基地的巩固和发展。1995年，九三油脂化工厂返还给基地农场(含家庭农场)利润共计306万
元(参见表2)。

二是基地优惠政策型。即由作为原料基地的国有农场向生产原料的家庭农场提供一系列优
惠政策来扶持原料的生产。例如鹤山农场的“六不收费”就是扶持奶牛发展的优惠政策的体现
(参见表3)。九三分局的红五月、尖山等农场扶持奶牛的政策也非常优惠。

三是资产联结型。即由作为原料基地的国有农场来充当龙头企业的股东，把龙头企业与基
地农场的利益牢固地联在一起，从组织制度上实现了农工商的一体化。

四是龙头企业优惠政策型。龙头企业向原料生产者提供的优惠政策：一是运费补贴。具体
办法是，制粉厂对农场每吨给20元运费补贴，糖厂则根据运距分别补贴3元或6元。二是风险补
偿金。以各农场为单位，双山糖厂向基地农场每吨返5元(近三年平均水平)，作为种植风险补
偿金，此款或者直接补偿甜菜户因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所造成的损失，或为甜菜户交纳风险互
助金(参见表1)。三是支付逾期兑现原料款的利息。即当龙头企业延期3个月支付原料款时，龙
头企业须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支付利息。四是基地建设费和免费提供新技术推广所需要的物资
(微肥、农药)(参见表1)。另外，双山糖厂自1996年开始，每吨再提取4元返还农场，作为农场
收入。

表1 制糖产业链各方利益结构表


表2 油脂产业链各方利益结构表


表3 1995年鹤山农场扶持奶牛发展优惠政策 单位：元


除了上述四种联结形式外，九三分局还充分利用合同制约和行政干预两种配套手段。其龙
头企业均与基地农场签订了购销合同。合同除了普通标的外，还规定了奖励办法。以小麦购销
合同为例。合同规定：对完成交售任务的农场，由龙头企业付给基地农场每吨5元服务费，其中
2.5元直接奖给场长、书记，其余2.5元奖励有关人员。农业产业化刚刚起步，主管部门的行政
干预还很必要。为进一步约束各基地农场按合同规定完成原料交售任务，九三分局党委将原料
交售任务指标纳入农场领导班子的综合考核指标体系，使该指标与农场领导的经营业绩紧密地
联系起来。

(三)领导方式

九三分局党委适应农业产业化发展的需要，开始转变领导方式，即在原有的分局领导班子
成员分工抓农场(点)、抓战线(面)的基础上，增加了抓一条产业链(线)的内容。这就从管理体
制解决了农工商三部门由于传统隶属关系导致的发展不协调和各自利益上的本位主义问题。

二、实施农业产业化的成效

1.企业的整体经济效益得以迅速提高。

(1)龙头企业的经济效益逐年递增。龙头企业的达产率由于产业化的实施而迅速提高。九
三油脂化工厂1993—1995年，三年达产率分别为48%、94%和100%，税后利润分别为191万元、
476万元和513万元。可见，达产率提高后，经济效益逐年增加(参见表2)。

(2)生产原料的家庭农场收入逐年增加。我们抽样调查了尖山农场无机户家庭农场的收入
情况(参见表4)。通过调查发现，无机户家庭农场的收入逐年增加，而且家庭农场种植甜菜收
入增加的主要原因是科技投入的增加。

表4 尖山农场无机户家庭农场收入 单位：元、亩


(3)国有农场麦豆种植业规模效益得以真正实现。九三分局以土地集约化适度规模经营为
契机。推进农业产业化，使多数土地集中在少数有机户家庭农场手中，促进了麦豆种植业劳动
生产率和经济效益的大幅度提高(参见表5)。

表5 九三分局麦豆产量、产值、效益表
单位：万吨、亿元


2.产业结构日趋合理。

农业产业化的实施可以通过农产品的精深加工提高其附加值，从而实现产业结构的合理化
和经济总量的增长。九三分局的产业结构经过近几年的调整已初见成效。以1995年为例，一二
三产业增加值分别占国民生产总值的50.9%、23.1%和26%。虽然这个结构仍然不够合理，但与
以往相比，已有较明显的进步，尤其二三产业增加值的绝对数量呈增长趋势，标志着农业产业
化的实施切实推动了产业结构的合理化。

3.龙头企业的经济实力明显增强。

通过实施农业产业化，九三油脂化工厂、双山糖厂、鹤王乳品有限公司等龙头企业不仅达
产率和经济效益提高，而且经济实力明显增强。前面提到的龙头企业反哺基地；鹤王乳品有限
公司1996年支出的广告费就达800万元；九三油脂化工厂自筹资金进行技术改造，使年生产能
力由6万吨扩至9万吨等，都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这一点。

4.推动了科技进步。

农业产业化需要原料生产形成一定规模，与此相适应，农业生产必须由粗放型转为集约型，
特别是要提高科技含量。九三分局的龙头企业积极投入资金，推广作物种植等方面的新技术。
如甜菜的纸筒育秧、微肥的使用、覆盖地膜等，大豆三垄栽培和种衣剂的推广使用，玉米的覆
盖和移栽等技术都使相关作物的单位产量迅速提高(参见表2)。科技进步的明显效果，使广大
农户使用新技术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可见，农业产业化实施之后，龙头企业和广大农户作为新
技术推广的主力军，有力地推动了科技的进步。

三、农业产业化实施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1.有的企业领导对农业产业化战略认识不高，在行动上不积极。其具体表现，一是有的
农场对组建企业集团认识不够，在行动上持观望态度。这一方面是由于各有关农场对鹤王的实
力、潜力持怀疑态度，另一方面是由于个别农场领导“宁当鸡头，不当风尾”的保守思想在作
怪。二是有的企业对实施名牌战略的认识不够，坚持保留自己的品牌，保留自己品牌产品市场
的思想，存在单独继续开发新产品的幻想，而这些想法与组建企业集团的宗旨是相悖的，因为
同行业的企业集团将要统一品牌、统一市场、统一开发新产品、统一培育基地等。三是有的农
场满足于场内经济的良性循环，而忽视国内外的市场经济大循环。表现为有的农场场长上新工
业项目的目的只是满足加工本场农副产品的需要，项目档次低、生产规模小，而且对能否进入
国内外大市场缺乏考虑。

2.龙头企业不够强壮。主要表现为龙头企业的经济实力不强、生产规模不大、产品知名
度不高。如鹤王乳品有限公司在九三分局是最好的乳品厂之一，但依靠其自身实力，也无法完
成对其他乳品厂的收购；其生产规模也有限，以至于打广告受到影响，担心自己的生产能力满
足不了市场迅速扩大的需要，另外，其产品知名度在垦区内看较大，但在国内大市场上看，鹤
王奶粉也未成为九六上榜品牌(完达山也未上榜)。九三油脂化工厂和双山糖厂在这些方面也须
加强。

3.多数乳品厂达产率不高，奶牛基地建设有待加强。除鹤山、红五月、尖山三个农场的
乳品厂相对较高外，其他乳品厂的达产率都较低。

四、几点启示

1.农业产业化需要变革传统的管理体制。总局作为农垦经济的主管部门，按传统分工依
然保留着农业处、畜牧处、经委等具有专业技术指导功能的管理部门。而这些部门已不再适应
农业产业化发展的需要。农业产业化要求总局设置以产业链为服务对象的产业发展指导委员会
(部)，或组建产业化经济发展共同体。现有的糖业集团、乳品集团、酿酒集团仅具有加工工业
的行业指导功能，却没有打破农工商三部门既得利益的局限，即不具备协调产业链各有关环节
利益的功能，以至不可避免地陷于指导乏力的地位。农业处、畜牧处、农机处几十年来从事单
一的专业管理和新技术的推广工作，而对于各类生产组织的内部机制、外部环境自然是无法关
心。即便是推广新技术本身，由于这些部门不具有协调各类生产组织利益的职能，因而只能依
赖行政干预。可见，有必要将目前新框架中的工业经济指导部(含行业部门)与农业经济指导部
(含专业部门)结合起来，重组成若干个产业发展指导委员会(部)或产业化经济发展共同体。时
值总局机构改革之机，结合垦区农业产业化发展之需要，设计总局未来体制之框架就更加需要
科学论证、科学决策。

2.农业产业化要求具备条件的龙头企业走公司化、集团化发展之路。引导具备条件的龙
头企业实行公司化改组，主要是基于两种考虑。一是为了降低龙头企业的资产负债率，使之稳
定在合理的水平上。二是为了实现龙头企业与基地农场组织上的一体化。不仅使双方利益通过
组织一体化来保证，而且只有当企业的制度演进为现代企业制度，龙头企业改组为多法人持股
的公司时，龙头企业才能真正挣脱传统体制的羁绊，才有可能做到按经济规律办事和实现自我
发展。九三制粉有限公司就是由若干基地农场共同出资设立的新型企业。该公司在法人治理结
构和用工自主权方面已有新的建树、新的突破。引导龙头企业组建企业集团是指龙头企业应努
力实现同行业企业的资本联合。企业通过以收购或合并等方式进行的资本联合比通过资本积累
来实现扩大再生产要快得多。而扩大生产规模则是龙头企业的固有追求，因为只有生产规模达
到一定程度后，企业才能在同类产品市场上牢固地占有一定的份额，才能提高竞争能力。因此，
营造同行业乃至跨行业的“航空母舰”自然成了企业家们明智的选择。

3.农业产业化要求各级领导干部树立大市场和大流通的观念。农业产业化的目的是降低
由于产业链各环节相互割裂、独立地进入市场造成的过高的交易成本，特别是改变千家万户直
接进入市场的不利地位，切实保护广大农民的利益和积极性；并以此为基础，提高产业链的整
体经济效益。明确这一目的，各级领导干部就应打破隶属关系、企业利益本位主义以及“宁当
鸡头，不当凤尾”的保守主义的局限，真正树立起大市场、大流通的观念。即在建立产业化经
济发展利益共同体和企业集团时，必须形成统一商标、统一市场、统一规划基地建设、统一开
发新产品的意识等。统一商标就是要淘汰那些知名度低的商标，把同行业企业的商标统一到名
优品牌上来，切实实施名牌战略。在统一商标的基础上，形成垦区名优品牌在国内外的统一市
场，并力争在同类产品市场上具有一定的垄断地位。有了这两个统一，有了规模的产量、规模
的市场和规模的效益，就必然会带来规模的原料基地，前者与后者互为条件，相辅相成，产业
化经济发展利益共同体和企业集团统一来搞基地建设，有利于提高基地布局的合理水平以及基
地建设的质量，能够做单一企业、单一基地办不到、办不好的大事。另外，还应由企业集团统
一开发新产品。
4.要增强优先发展农业的意识。优先发展农业对于黑龙江垦区来说是头等大事。这不仅因
为垦区是国家重要的商品粮基地，发展粮豆生产既是经济任务又是政治任务；而且因为优先发
展农业是垦区农业产业化顺利实施的前提。优先发展农业，由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可以为工
业提供廉价劳动力；由于粮豆等农产品产量的增加，可以为加工工业提供充足的原料；由于经
济效益的增长，可以为发展工业及其他产业积累资本。今后垦区的其他产业的发展水平必将取
决于农业的发展水平。孤立地发展非农产业只能是事倍功半。如今黑龙江垦区已进入快速高效
发展的阶段，而农业产业化作为垦区经济和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助推器，必将发挥其应有的作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