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
50年代末北大荒的现代文化流人

丁继松

黑龙江由于地处边陲，人迹稀少，自清朝顺治以来，一直是流放内地各种罪犯之地。这些
罪犯被称作“流人”，大都“犯”科场之罪或文字狱，或以反叛之嫌(包括农民起义领袖)。最
初被流放到“地远严寒”的宁古塔(今黑龙江省宁安县)。康熙初年又改戌“豺虎四嗥，霜雪遍
地”的齐齐哈尔等地，当时“塞外流人不啻数千”，但据史家估计，黑龙江流人约近万人。清
初，著名诗人、被誉为“江左三风”之一的吴兆骞即因南闱科场案而被流放至宁古塔。这些流
人生活艰难，命运悲惨，不少人终老大荒，只有少数人得以赎归。
恩格斯曾说：“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300多年后，神州大地又出现了现代文化流人。
1957年那场政治风暴过后，一批戴上右派“帽子”的文化、艺术界名人，被遣送到北大荒劳
动改造。据有关档案记载，1958年春，中央国家机关各部门下放到北大荒的“右派分子”有
1500人，其中包括一些全国甚至国际上有影响的文化艺术界知名人士，还有一批司局级领导干
部。军队系统包括八一电影制片厂下放来的“右派”97人，这样一支庞大的“右派”队伍，都
在北大荒“脱胎换骨”。使开拓北大荒的伟大事业，增添了悲剧色彩。
40余年过去了，这一段悲怆的历史已不再是什么秘密。据掌握的资料，被遣送到北大荒改
造的“右派”文化名人有原中国文联党组副书记、著名作家、斯大林文学奖金获得者丁玲及其
丈夫、原北京电影制片厂编剧、电影《六号门》作者陈明。原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社长、一生具
有传奇色彩的著名诗人、评论家聂绀弩。原《人民画报》副主编、著名画家丁聪。原中国画院
副秘书长、著名画家、平反后任中国文联副主席的尹瘦石。原文化部艺术局著名剧作家、《风
雪夜归人》的作者吴祖光。原国际新闻局《争取人民民主，争取持久和平》刊物中文版主编荒
芜。知名学者刘尊棋。原《人民文学》副主编、写过长诗《大堰河》、《向太阳》，1932年即
参加中国左翼美术家联盟的著名诗人艾青(艾青于1959年调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中国美术史家、
著名画家黄苗子。原北京青年艺术剧院编剧王正。原《人民画报》副主编、著名画家胡考。
原人民美术出版社《连环画报》编辑、著名版画家张路。北京电影制片厂著名演员、曾出演电
影《虎穴追踪》、《新局长到来之前》的李景波。著名电影演员郭允泰。原解放军总政创作室
著名编剧、电影《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作者沈默君。油画家张钦若。原中国电影乐团
乐队队长，词曲作家、曾创作过《齐白石》《中国杂技》等艺术片乐曲的何彬。著名诗人、原
军委空军上尉记者梁南(梁南曾经写过著名长诗《危地马拉兄弟，我望见你》)。上海音乐学院
毕业生、著名作曲家汪立三。原北京电影制片厂文学编辑、作家陈瑞晴(女)，她在北大荒生活
劳动期间，创作了小说《北大荒的呼唤》。原上海人民艺术剧院导演、1938年参加抗敌演剧队
的农中南。原上海音乐学院唱片室主任、小提琴演奏家、曾担任《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卷编
委的廖叔同。原中国电影乐团副团长、曾指挥艺术片《黄河大合唱》序曲的音乐家李铮。原中
国电影乐团首席低音提琴手牛珉等。还有一位解放军少将童陆生，他是1926年入党的老党员，
曾随周恩来同志参加重庆谈判。1960被划为“阶级异己分子”，下放北大荒一科研所。1978年
冤案平反后，任军事科学院院务部副部长。1988年中央军委授予他红星勋章。他在北大荒期间
曾创作《五花堂诗稿》。
这些文化艺术界名人来北大荒后，分别安排在黑龙江宝清县境内的八五三农场和虎林县境
内的八五○农场，还有一批人分配到云山水库劳动。有些“右派”安排了工作；有的“摘帽”
后被调回到了北京，如聂绀弩、丁聪、吴祖光、黄苗子、尹瘦石等。只有丁玲及陈明夫妇一直
坚持在北大荒。1964年冬，北京决定她和陈明返回北京。她给王震将军写信，要求继续留在北
大荒，希望到农业机械化程度高的农场安家落户。后来安排到松花江畔的宝泉岭农场，一直到
“文化大革命”才离开。他俩在北大荒生活了12年，是时间最长的，名声最大的文化流人。
现代文化流人的到来，对个人来说是命运的不幸。但从客观上看，他们将中原文化、江南
文化及军旅文化带进了黑土地，使北大荒文化增添了新的血液，这是一个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