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志探讨
新方志在文体上的突破

梁滨久

　　文体，按《辞海》释义为：“为适应不同的交际需要而形成的语文体式。有各种不同的分
类，一般分公文文体、政论文体、科学文体、文艺文体等。”(第1534页)地方志的文体，属实
用文体之一种(见《中国实用文体大全》一书，上海文化出版社1989年版)。金达迈《方志文体
研究》一书(上海人民出版社l991年版)认定方志文体为实用文体中的记述文体。
　　在首届社会主义新方志编纂工作之初，为使编纂出来的志书符合方志编写的体例与要求，
非常强调文体的纯正，认为地方志是原原本本记事的，要用语体文、记述体，不能把志书写成
教科书、学术论著、新闻报道、工作总结、史书、文学作品等。
　　实际上，纵观已经编写出版了的新方志，都不是单纯的记述文体，也没有哪部志书写得不
像志书而成了教科书、学术论著、新闻报道、工作总结、史书、文学作品等，而是以记述为主
体，借鉴采用了其他的文体笔法。
　　有些新方志采用了学术论著所常用的分析性写法，分析事物的特征、特点、因果、规律等。
如安徽《马鞍山市志》《农业编》第五章《蔬菜生产》第四节《种植面积与产量》，对马鞍山
蔬菜生产出现供不应求的矛盾加以分析，写道：“除菜地持续不断地减少等原因之外，与蔬菜
基地设置不够科学有关。已形成的蔬菜生产基地，除慈湖、雨山、冯桥等地土壤适宜种植蔬菜
之外，霍里、杜塘等地，土质粘重、通透性能差、灌溉不便，种植蔬菜费工费力，产量不高，
而小黄洲、江心洲及沿江冲积地带，土质肥沃，通透性能好，灌溉方便，适宜蔬菜生产，如能
调整蔬菜产地布局，开辟新的蔬菜基地，将会大大提高单位面积产量，缓解城市居民吃菜难的
矛盾。”
　　容县是广西著名侨乡，至1990年，全县居住国外的华侨、华人共30多万人。广西《容县志》
第四篇《侨务》第一章《华侨、华人》第一节《出国原因》。分析写出容县华侨、华人出国的
原因：首先是政治原因。太平天国革命失败后，清政府对农民起义实行斩尽杀绝的政策。一些
义军战士和亲属，为避免清廷的杀戮，逃离家乡。l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广西军
阀秉承蒋介石旨意，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一些共产党员、青年团员和农运骨干，在白色
恐怖下出走到了国外。还有的为逃避国民党征兵而逃奔国外。其次是经济原因。为摆脱受压迫、
剥削而极端贫困的境况而出国。再次，容县是文化之乡，不乏远见卓识之士，他们放眼世界，
欲展鸿图于四海。
　　《扬州市志》第六十三篇《艺术》第一章《曲艺》第一节《扬州评话》分析地记述了扬州
评话的艺术特色：特别注重塑造生动鲜明的艺术形象；历代名家都努力把书说“活”，即联系
实际，常说常新；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幽默风趣；演示动作幅度小，不尚“大开门”，一般身
子不偏出书台桌角，两足不露出书台桌围。等等。
　　地方志书崇尚朴实记事，把实地、实事、实物、实人记述清楚即可，不用华丽文辞。但有
些志书的概述及名胜等篇章采用了文学笔法，华辞丽句纷呈。如内蒙古《牙克石市志·概述》
写道：“春到林海，报春花般的兴安杜鹃，迎着料峭的寒风，似锦似霞，别开奇景。当巍峨的
兴安脱去银盔素袍，披上淡淡的绿纱，茸茸嫩叶争先展翠，千山万壑，一片绿波荡漾。大兴安
岭的夏天是最诱人的，蓝天白云，百鸟争鸣，万花怒放，一派生机。登高极目，映入眼帘的是
千峰争秀，松涛起伏，红花点点，气象万千；漫步沟谷，又见山泉涓涓，流水淙淙，高山平湖
独呈风姿。当繁茂重叠的树冠再换秋装，赤、橙、黄、绿交错掩映。此间，林中珍禽飞翔跳跃，
走兽奔走戏闹，熟透的野果满山遍野。当东方现出曙光，放映日出，万物生辉，令人心旷神怡，
纵观千里林海，酷似一幅绚丽多彩的巨幅画卷。兴安之冬，一片茫茫银色世界，朔风白雪，漫
天纷洒；浩瀚林海，莽莽雪原，樟子松迎风斗雪，傲然展露着永恒的青春。”散文诗般的语言，
激荡着爱乡之深情，令人赏心悦目。
　　《桂林市志》卷二十二《山水志》第三章《秀水》第一节《漓江》也充盈着美文学的辞句，
如：“漓江自桂林至阳朔83公里的河段，是岩溶地形发育典型、丰富和集中地带，秀水千曲，
碧水萦回，如带似练，奇峰夹岸，叠翠耸秀，形态万千。水依山而转，时而水浅滩急，如奔
腾万马，时而水流平缓，清澈如镜，倒影簇簇，两岸风光，奇石异洞，流泉飞瀑，村落田园，
翠竹绿洲，山景、水景、洞景、石景，处处奇观，变幻旖旎，美不胜收。随着季节、阴晴、晨
昏、昼夜的变化，漓江风景神韵各具。春娇而夏秀，秋媚而冬苍，晴朗之日，青山碧水，蓝天
白云，明快如画，而细雨之时，烟蒙雾绕，如披轻纱，欲露还羞，几疑仙镜，‘漓江烟雨’最
引人入胜，今列为桂林新24景之一。朝霞余晖，如披盛妆，绚丽多彩，月明之夜，群峰隐隐，
月印江心，渔火江船，风轻竹吟，清景无限。”
　　志书是不可以像教科书似地解说名词术语的。但有些新方志对土特名产和富有地方特色的
事物作了解释说明。如重庆《江北县志》第二十五篇《宗教风俗方言》第二章《社会组织》第
四节《行会》，对轩辕会、鲁班会、老君会、山王会、罗祖会分别作了解说：“轩辕会，是裁
缝师、刺绣技工的行会。鲁班会，是泥、木、石工及泥塑木雕匠人的行会。老君会，为五金工
匠的行会。山王会，是矿工的行会。罗祖会，为旧时剃头匠的行会，奉祀罗祖为行业神。传说
明代熹宗年间，皇太子满头生癣疥，须剃光头治疗，而当时世人皆留满头，民间无剃头一行，
遂诏隆福寺维那师(专司为和尚剃头者)进宫为太子剃头。这维那师俗姓罗，遂被后世剃头匠尊
为祖师爷，敬称罗祖。”
　　贵州《正安县志》第十三篇《名优特产》第一章《农林产品》第五节《杜仲》写：“杜仲
树别名思仲，落叶乔木，树木呈灰棕色，小枝淡褐色，叶互生，花单性，雌雄异株。树皮、枝
叶、果皮折断均有银白色弹性丝相连，故俗称扯丝皮、丝棉皮、玉丝皮等。……药用杜仲是指
杜仲树的干燥树皮。子可榨油，叶亦人药。杜仲性味苦，微温辛，具补肝肾，张筋骨，安胎之
功效。主治高血压，头晕目眩，腰膝酸痛，肾虚尿频，妊娠胎漏，胎动不安等症，是国家名贵
中药材四大管理品种之一。
　　志书不是新闻报道，不能采取新闻报道式的写法。但是，有的新方志在写时代风尚时采用
了类似新闻报道的写法。如云南《文山县志》第七编《社会》第五章《社会风范》第一节《见
义勇为》，其一例是：“l990年12月3日，正值严冬，寒风凛冽。中午12时许，县二小二年级
学生岑薇放学回家途中，行至文河桥上，不慎跌入河中。有人见状，连忙呼救。正好一骑自行
车的中年男子路过，急忙跳入水里，将孩子托出水面，送到岸边，孩子上岸后吃力地说书包还
在水里，他又跳入水中，追到下游，捞起漂远了的书包，交给小孩。看着小孩安然无恙，他被
冻得发青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围观的群众赞不绝口。可问他姓名住址，他只说了一句住小龙
潭那边，转身骑着自行车走了。事后，孩子的家长顺着小龙潭方向打听，以便表示感谢，但一
个多月也未找到这位救人不留名的活雷锋。”
　　史书和志书的一个主要区别是，史书可以总结论说历史发展规律，而志书只是以资料来显
示客观规律，不允许直接阐述规律。然而，四川《大足县志》的《纵览》(相当于大事记前的
“概述”)，将大足从建县至今1200多年颇具个性特征的历史，归纳为四个相对安定的时期和
四个战乱动荡的时期，分析了大足历史发展的盛衰起伏和为政施治的成败得失，总结出“安定
则兴”、“宽恤则荣”、“唯实则成”的规律和经验。
　　以上例证说明，新方志在坚持记述文体的基础上容纳吸收了其他文体写法之长，使自己的
表现力比旧志大为增强。有人也许会提出疑问，这样做会不会违背志书的体例?笔者认为应这
样看待这个问题：世界上的事物是普遍联系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是很正常的。
由于事物相互影响、渗透、借鉴、交流、融汇，纯而又纯的志书文体是不存在的。《水浒传》、
《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古典文学名著，是小说文体，然而其中也穿插了不
少诗歌辞赋之类文体。历代“正史”是史书，然而其中也有律历、刑法、食货、天文、五行、
地理、艺文等志。地方志书当然也可以借鉴采用其他一些文体写法。看地方志书是否符合志体，
主要看其基调是不是记述文体。只要以记述史实为主，保证资料的真实可靠和系统完整，在此
基础上借鉴采用一些其他文体表现方式，丰富自己的表现力，增强志书的可读性，是应当允许
的，也是应该这样做的。
　　首届修志已经基本上结束，我省农垦系统三级续志工作也已经开始。我们应该总结吸收首
届志书在文体写法创新方面的经验，把续志编写得更加生动活泼。比方说借鉴年鉴文体，增加
“特载”、“专文”；附录的文献中选录调查报告、论证文章；于平实记事的基础上不排斥名
词解释、分析议论、新闻报道及史笔(当然只能是在个别地方使用)等；部分篇章如土特名产、
风景名胜等加进优美文辞，概述、篇章无题序中搞点“策论”等，都是可以的。我们不能用
“纯志书文体”的绳索把自己的手脚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