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茶哈阳农场的工作
回忆录
回忆在茶哈阳农场的工作
·吴占柱·
1987年秋,查哈阳原任老场长年岁已高,改任调研员。这个占地117.9万亩,耕地70万亩,
6万人口,2.6万职工,号称嫩江垦区半壁江山的大场,因体制多变、管理不善、多年受灾等
因素影响,经营负债高达7092万元。1986年,农场经营亏损达1071万元。沉重的亏损和债务
压得农场抬不起头来,许多人丧失信心,纷纷外走,在这严峻时刻,总局党委决定我出任查哈
阳农场场长。
1987年9月25日这一天,我带着上级党委的重托,怀着自信而又复杂的心情走马上任。当
走进查哈阳场界时,我思绪万千,心底热流滚滚,这热流汇成一个坚定的信念:为官一任,造
福一方!
到任以后,我一头扎到分场、生产队、职工家庭,深入基层调查研究。查找企业亏损原因,
认真听取职工群众对农场脱贫致富的建议,同时到贫困户、受灾户家中访贫问苦,鼓励职工群
众搞好生产、生产自救。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查研究,思路清晰了,办法有了。于是我召集班子
成员会议,分析促成困境的原因,研究经济发展对策。会上,我根据来场后调查研究掌握的情
况,综合大家的意见,提出:“查哈阳经济陷入困境的症结是经营方式上过于高度集中统一,
产品经济思想和单一经营模式严重束缚了企业的手脚。出路在哪里,出路就在于解放思想、深
化改革,走权力下放和生产费、生活费由职工自理的兴场富民之路。”
“放权两自”当时既无先例可借鉴,又无上级文件精神可遵循,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趟着
走了!
第一步是放权。
查哈阳农场自建场以来,虽然农场隶属关系几经改变,但企业经营权始终全部集中在总场、
分场和生产队,只抓生产,不涉及经营。其主要弊端是场子大,抓不透。表现为总场决策不准,
指挥不灵,而基层是决算向上报、花钱向上要,发挥不了当家理财的积极性,出现哥九个(九
个分场)、姐八个(八大公司)都盯着老头(总场场长)“钱匣子”,导致你花我也花,不花白不
花,你要我也要,不要白不要,生产好坏一个样,贡献大小一个样的混乱局面。这种管理体制
是越统越死、越统越乱、越统越穷。
1988年春,在我的主张下,把原属总场的十项权力放给了分场、公司和工厂。包括经营管
理决策权,经营目标完成后的奖罚权,工资支付形式和完成上交指标超利留成权,对所属干部、
工人调配权,在银行独立开户,自行借贷及自行购物,独立结算权,完成定购粮计划指标权,
决定当年留成扩大再生产权等等。各分场、公司和工厂将以上十个方面的权力再分解下放给生
产队和车间,形成了总场
“先放后管,协调发展”,分场“独立经营、直接管理”,生产队“具体经营、强化管理”,
家庭农场“自负盈亏,自主经营”的新格局。
权力下放了,甚至我把场长的“人、钱、物”三权也交给常务副场长去管。对副职实行按
战线分工、分兵把口责任制,我的宗旨是:既然把工作交给人家,就要把权力交给人家,当主
要领导不能揽功推过,副职出了毛病,当班长的要承担责任。现在回忆起来我当时是怎么干的
呢?就是抓“调查研究,总体规划,宏观决策,原则指导,综合制约,全面服务”,这样既调
动了副职的积极性,发挥了整体功能作用,也培养出一批干部。
第二步就是“两自”,生产费、生活费完全由职工自理。这是险招,也是背水一战。
在农场没有资金,银行拒绝贷款,债主蜂拥登门的情况下,如果还延续传统的生产费由农
场垫支,生活费由农场借支的旧习,那么,就有可能造成大片土地的荒芜!没有别的选择,只
有把企业的命运交给职工,同时把风险和机遇交给了职工,使职工真正成为企业的主人!
一个新生事物的出现必然有褒有贬,家庭农场实行“两自”,遭到传统习惯势力的顽强抵
抗,出现了重重阻力,种种困难,职工群众的思想也经历了脱胎换骨的剧烈阵痛,我带领一班
人马接受了时代的严峻考验。我们深入生产队,层层召开干部会和职工代表会,讲形势、讲发
展、讲利益、讲职责。同时又制定出台25项改革配套措施,提出“五个放开”,即所有制形式
放开,经营形式放开,土地承包放开,分配放开,人才流动放开。
这样,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职工们勒紧腰带,节约资金,并向全国各地的亲友求助,仅
1988年春就自筹资金1035万元用于生产。这一年查哈阳农场种地没向银行贷款一分钱,60多万
亩土地没有荒芜,农场亏损比上一年减少82%,从这一年起,“两自”开始深入千家万户。
通过实行“两自”,使职工家庭农场真正成为农业经营中的主体、投入主体、利益主体和
风险主体,这不仅极大地缓解了农场的经济压力,而且也极大地调动了广大职工群众的生产积
极性,查哈阳成为垦区改革的排头兵。
在农场改革逐步深化的同时,我又静下心来,开始谋划农场的长远发展大计。我翻阅了大
量农场的历史资料,走访了农场的许多老领导,召开了老干部科技人员的座谈会,广泛征求上
上下下干部职工的意见。为了使决策更加科学化、民主化,1989年元月,我主持召开了专家论
证会。参加这次论证会议的有东北农学院、省国营农场经济研究所、省农垦管理干部学院、总
局党校、黑龙江省农业学校、总局管局有关专业处室的教授、专家共计18人,农场中层以上干
部、科技人员也参加了研讨。群贤汇集,围绕着查哈阳农场经济发展的战略,展开了热烈的讨
论。
当时我想,当一任领导,不能急功近利,做应景事,干面子活,应该注重企业的长远发展,
扎扎实实做基础性工作,为下届班子打一个好底,留一个好的经济发展思路。
群众殷切期盼的呼声,老干部语重心长的嘱托,专家学者严谨科学的论证,班子成员反复
认真的研讨。最后,一个“查哈阳农场‘鸟型’经济发展战略”在我主持下形成了。这个战略
的具体内容是:以水稻生产为鸟头,以旱作农业为鸟身,以奶牛业为主的畜牧业为一翼,以制
糖为主的工业为另一翼,以第三产业为鸟尾。通过抬鸟头、壮鸟身、展两翼、摆鸟尾,全面振
兴农场经济。
从“鸟型”战略框架开始,我就意识到查哈阳必须把水稻发展上去,这是农场的根本出路。
“鸟型”战略思路就是经济发展的出路,认准这一门就要下决心干下去。从而查哈阳再次拉开
了水稻大战的帷幕。也写下了查哈阳水稻开发史辉煌的一页。
查哈阳有丰富的水利资源,建场以来,国家先后投资3450万元建成了设计灌溉面积60万亩
的大型自流灌区,50年代末期水稻面积发展到15万亩,并以“塞北江南”的美称驰名于国内。
但由于长期采用原始的播种方式,使水稻播种面积逐步萎缩,最少时仅2.4万亩,从1948年到
1989年的41年里,查哈阳水稻平均亩产仅145公斤。
水稻早育稀植新技术的出现使传统的水稻种植方式遇到强硬的对手,为查哈阳水稻发展带
来希望和机遇。然而,习惯保守的惰性对新技术的推广构成了严重的阻力。
1990年2月,总局局长刘文举和管局主要领导到查哈阳视察工作,听了我关于水稻发展的
汇报后表示坚决支持,并解决了部分水稻发展基金,还安排水稻专家徐一戎到查哈阳农场传授
旱育稀植新技术。管局也下派总农艺师杨跃庭、农业处长尹鹤柱、高级农艺师朴昌增前来农场
指导生产技术。
是年3月中旬,查哈阳农场的张荫昌、刘长钧、徐万滨等一批退休的老科技人员被请回来
投身到治涝与种稻的主战场。
这一年4月上旬,我们又选择了金边分场为水稻旱育稀植的突破口,金边分场场长阎永志
认识高、决心大,秋后金边插秧面积最多、产量最高,为全场起了一个带头作用。
我和场党委书记刘振飞也长期蹲点。在蹲点的日子里,我们虚心听取水稻专家关于旱育稀
植新技术的讲授,还走千家、访万户,介绍外地成功经验,耐心细致地为水田职工算经济账,
职工被说服了,大家信服了。
进入5月份掀起插秧高潮。早育稀植的关键环节是掌握农时,不插6月秧。我虽然不懂农业
技术,但我听明白了。就下达了行政命令:“坚持不插6月秧!”
鏖战过后,6月1日,一封插秧报捷的电报飞抵总局局长刘文举的案头,刘局长半信半疑,
派总局水稻办主任安炳政前来验证,当他看到片片稻田,水清苗绿,确已插完,看后连声赞叹:
“查哈阳不插6月秧,这在垦区第一次。”
8月29日,农场总局组织垦区110人在查哈阳农场隆重召开现场会,参观学习查哈阳农场水
稻旱育稀植经验,我在大会上介绍经验。并向总局领导表态,1991年旱育稀植达到6万亩,199
2年达到10万亩,本世纪末达到了35万亩,仅水稻产量达3.5亿……
这一年查哈阳农场水稻播秧面积名列垦区第一名。“鸟型”战略的鸟头开始抬起来了。也
给黑龙江垦区水稻大发展捅开了一个突破口。
1991年3月我离开查哈阳到现在的齐齐哈尔分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