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变成了孙悟空

刘力生口述 刘家祥整理

1956年夏天，刚刚组建的八五九农场进入了大规模开荒的季节。我们这些铁道兵放下手中
的枪，操起了机车的操纵杆。那时乌苏里江畔是一片针扎不进水泼不透的大荒原，我们开荒的
机车是苏联老大哥支援的又笨又重的斯大林八十号，启车时要站在链轨上用摇把子猛摇，不过
这种机车也真有劲，可以同时拉两台大犁，每台大犁五个铧，后来费劲就拉八个铧，六个铧。
在开荒中吃的苦，遭的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说别的就说那蚊子吧，铺天盖地，咬得身上一
片片红肿。为了防蚊子咬，我们在三伏天，穿着厚衣服，水靴子，头上太阳晒，身边机车烤，
汗水湿透了衣裤，皮肤被捂臭了，痱子一片片。但是困难吓不倒我们这些当过兵的人，美国飞
机大炮都没吓倒我们，还能怕蚊子?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为了战胜前仆后继的蚊子，在夏季里
多开荒，我们身上、脸上、手上、头上涂满了黄油，粘糊糊的，虽然不舒服，但蚊子成群地扑
来，落在哪里就被粘在哪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成了一台吸蚊器。有一天我数了数臂上粘的蚊子，
少说也有三五千只。我们几个在地里开荒的战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已面目全非，谁也
不认识谁了，从头到脚，都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大马猴，就像电影里浑身长满黄毛的孙悟空。
有一天我们几个人就这样往回走，走到半道碰上往地里送饭的两个女炊事员，吓得她俩扔下饭
挑子就往回跑，直到我们大声喊，她俩才惊魂未定地站住。还有一次我们带着一身蚊子回宿舍，
刚进屋就听大家喊：“大马猴进来了，快拿棒子打!”我们急忙喊：“是我们。”这才免着一
顿棒打，由于浑身涂黄油可以防蚊子咬，大家纷纷效仿，加快了开荒进度，但有的人皮肤被感
染不能涂黄油，就改涂大泥巴，每一个开荒的人在地里造得都像怪物一样，谁也不认识谁，只
能从声音上来辨别。一个夏天过去了，我们就这样战胜了蚊虫的叮咬，开出了大片的荒原，迎
来了1958年十万转业官兵，至今我们这些老铁道兵有的人身上还有当年被黄油感染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