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
黑面馒头小鱼汤 孙蕊芝



记得1968年上山下乡来兵团那阵子，正赶上“新医疗法”盛行。在那个极“左”的年代里，
针灸、草药、拔火罐一时间几乎成了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采药也便成了当时医务人员的
紧要任务。因此，我们几个刚刚被调到五师五十五团三营(现查哈阳农场丰收分场)卫生所的女
知青，也就成了完成这一特殊任务的主力军。
北方的5月，乍暖还寒，我们几个在野地里跑了一上午却收效甚微，而且采的品种也太少
(主要是蒲公英)，当来到名为“黄河沟”的一条小河边的时候已饥肠辘辘了。我们拿出了干巴
巴的馒头准备吃午饭。那时兵团的基层单位，没有像样的粮食加工厂，再加上麦子生芽，做出
的馒头又黑又粘。被人戏称为“美食家”的大上海知青范军建议弄堆火烤烤吃。
“你们快来看哪!这是什么?!”去河边打水的老大姐孙淑芬大叫起来。
我们赶紧跑过去，只见她手里竟捧着一条一寸多长活蹦乱跳的小鱼，是刚从河边用手捞上
来的，仔细一看河边的水里，竟有许多许多的小鱼来回游动着。
好似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不用号召，采药组立时变成了“捕鱼队”，不到半个小时，我
们竟捉了一茶缸，这天赐的美味，真让我们兴奋不已，有人建议晚点开饭，先做鱼汤。当时我
们带着一个打水用的小铁桶，学拔火罐用的火柴还在我兜里，万事俱备，只欠干柴。这好办，
于是“捕鱼队”又改为“采伐队”，树枝干草，一会儿就收集了一大堆。我们仔细收好小鱼，
燃起了柴草。不一会儿，清水鱼汤就烧开了，这久违的香味令我们垂涎欲滴。也不知是有小鱼
汤下饭还是真的饿极了，这顿午饭吃得真香甜。
在那个兵团战士“一日三餐汤、汤、汤，早晨喝汤迎朝阳，晚上喝汤暖心房”的艰苦岁月
里，这顿新鲜的小鱼汤着实让我们美美地打了一次牙祭。
“兵团战士爱喝汤，今天喝上了小鱼汤……”踏上归途，临时改编的歌词朗朗上口。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采了一大车的草药，有已经打籽的蒲公英，还有开着黄花
的车前子……制药厂也开工了，这些草药都变成了“丸、散、膏、丹”，那河沟里的小鱼也越
变越大，大的竟有一尺多长……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之间30多年过去了，现在工作生活条件比那时要优越得多，但
闲暇之时我魂牵梦萦的还是那段蹉跎岁月，那飘溢着药香、草香、黑土芳香的河畔，还有那吃
起来香喷喷的黑面馒头和令人久久回味的缺盐少料的小鱼汤……